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裹着被子的恩荣做了一个模糊又冗长的梦,直到门边一阵敲门声响起才将他拉了出来。
恩荣趿拉着脑袋,盯着一张睡得极其不安稳的脸走过去打开门,门边站的却是午饭时一起聊天的阒然和刘英豪。恩荣让开房门让二人进来:“有事?”
“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应该还没吃饭吧。”
恩荣迷迷糊糊道:“不是刚吃完么。”
“你睡糊涂了!”刘英豪惊讶道,“现在都快7点了大哥。”
“病了?”阒然走过来熟练地用手去探恩荣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也不发烧啊。”
恩荣躲了躲,坐回床沿:“我没事,你们吃完饭了?”
“嗯,刚从餐厅出来,对了,我和英豪从路过酒店大堂时,你猜我们见到谁了?”
恩荣懒懒地瞟了阒然一眼:“谁?”
“北方联大的队长曾栾啊!”
“谁?!”
阒然紧张道:“他不会是来找你寻仇的吧?!这人动作也太快了,就这么一下午就打听到了我们的住处,恩荣,你现在千万别下去,万一被他堵个正着就惨了。”
刘英豪立刻接话:“他敢!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就算这里是京州,可酒店住的全是咱们队的人,晾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恩荣还是不太敢相信:“你看清楚了,确定是曾栾?”
阒然像拍篮球一样打了下恩荣的头顶:“你当我0.5的视力是吃素的?”
恩荣低下头,心里略过一阵不好名状的慌乱。
阒然说:“总之别怕,你要是饿了,我一会儿去楼下帮你打包些上来,只是尽量别和他打照面,无论他是寻仇的还是有其他目的,能不惹事就别招惹这种地头蛇。”
“放心,我知道了。”
阒然和刘英豪离开后,恩荣立刻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如果前台有人找我,千万不要告诉对方我的房间号,或者说我出去了。”
电话挂了后,恩荣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走到窗户处,拉开窗帘观察着楼下的动态。果真,两三分钟后,拄着拐杖的曾栾一走一瘸地从酒店大堂出来了。
恩荣急忙躲到窗帘后面,透过细小的纱帘缝隙盯着楼下的那抹人影,只见曾栾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在酒店门口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模样似乎在守株待兔。
“爱等就等,死了我也不下去!”恩荣愤愤地骂了一声,重新拉好窗帘回到床上,打算把随队报告里的比赛数据填进去。
可恩荣也不知是自己睡迷糊了还是饿的,电脑里的表格不是多个空格,就是少个函数,合计值那里也总是出现乱码,甚至连生成的图标都是乱七八糟的。
“啪!”心烦意乱的恩荣狠狠地合上电脑屏幕,再次钻进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可刚刚睡了将近4个小时的他哪能还有睡意?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将近10分钟都没能再静下心来。
他不会还在等吧?恩荣掀开被子暗自嘟囔,然后起身又猫着腰移到了窗户边将窗帘小小地掀开一角,当看到楼下台阶处十分钟前还坐着的人现在早已没了身影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慢慢直起身子垂下捏着纱帘的手,慢慢踱步回到床上低声地自我催眠:“走就走了呗,他该走的。既然他走了,那我就去吃个饭吧。”
说着便开始换衣服,待他将书包背上时,门口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恩荣在吗?”
听声音像是陈教授,恩荣急忙回应了一声前去开门。
但没成想门刚一打开,在见到陈教授以及站在陈教授身后的人后,整个人都僵立在了当场!
陈教授皱着眉头道:“这不是在呢嘛,前台非说你出门了,”他侧身让了一下,对恩荣说,“你同学来找你,说是在楼下等了很久也没见你回来,我就先带他上来了。”
“陈、陈教授,我……”
“上午的事我也听说了,不是什么大事,人也说了中间有误会,所以才来找你解释的,恩荣,有矛盾就解决,同学之间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好的陈教授,我知道了。”
“你这是准备出门?”
“额……嗯,想去吃饭来着。”
“可酒店餐厅已经闭餐了。”
“陈教授,我也没吃晚饭,这附近我比较熟,要不我和恩荣一起去吧,麻烦您带我上来了。”
“那也行,”陈教授对恩荣说,“别吃太晚,回来我和你讨论一下这次比赛期间的随队报告,回去立马得交。”
恩荣忙不迭答应,陈教授见状也不多留,又嘱咐了几句无关痛痒的「朋友之间好说好讲」之类的话后就离开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是要去吃饭?”
“我脚还伤着呢,能先进去休息一下么。”
恩荣低头看了眼曾栾那只被绷带裹得紧紧的脚,脸上飘过一层于心不忍的神色,便也没多说什么,侧身让了个空间让曾栾进去了。
“喝水吗?只有凉的。”恩荣从桌上递了瓶水给坐在床上的曾栾。
曾栾笑了一下,接过后咕咚地喝了大半瓶,喝完后将水瓶放在身侧,一言不发地看着恩荣。
恩荣被他盯得浑身发痒,狼狈地躲着对方的目光。为了使自己显得并不那么局促,他便将桌上的资料拿在手里翻了翻。后又想到,妈的,这种时刻翻这种毫无关联的东西不正表明了无事可干、没事找事么,一沓资料握在手里像个烫手山芋,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曾栾将恩荣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着意有所指地问他道:“躲我?”
恩荣把资料重新放到桌上,将背包从肩膀上摘下来,嘴硬地答道:“没,睡着了。”
“你……”
“咚咚咚!”
曾栾的声音和敲门声几乎同时响起,恩荣也没想太多,走过去打开门。
“恩荣,我给你带……”门刚一打开,拎着打包盒的阒然像一只庞然大物一样,单手再次像拍篮球一样拍了下恩荣的脑袋,灵活地闪进了房间,当看到床上坐的人后生生地将“饭了”二子降了好几个分贝。
“曾栾?!”阒然急忙将饭盒扔到桌子上,警惕地将随之进来的恩荣护在身后,“你来干嘛?想打架吗?我告诉你,这里是南大的地盘,要是寻仇我劝你想好了。”
曾栾并不搭腔,目光安静地掠过阒然宽厚的肩膀看向被护在一旁的恩荣。
恩荣将阒然的胳膊向下摁了摁:“曾栾是我的高中同学,你别激动。”
“真的吗?你确定?如果他要对你动手,我现在立刻去喊人。”
恩荣想让气氛松快点,便跟阒然说:“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他好歹是个瘸子,我打他跟玩儿似得,再说,他的伤还不是你今天上午撞的么,他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事儿寻事。放心。”
阒然瞥了眼曾栾那只被裹成肉粽一样的脚,微微放了点心。
“我和恩荣有点事想聊……”曾栾不冷不热道。
恩荣对阒然说:“谢谢你帮我带饭,一会儿转你钱。”
既然双方有话要聊,阒然也不是不懂礼貌的人,虽然再不放心,却也不好多留:“行吧,有事你喊我或者捶墙,我都能听见,先走了。”
“他是?”随着阒然离开的关门声落下,曾栾看了眼恩荣推测般地问道:“你朋友?”他故意在「朋友」二字上停顿了一下。
恩荣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阒然是队里的球员,我是他们的心里咨询师,工作原因会经常和他沟通心理状况,所以比较熟……”
恩荣猛然咽下话音,心想我有必要和他解释这么清楚么!
曾栾也没有追问:“不是就好。”
“我有饭了,”恩荣指了一下阒然带过来的外卖盒,“你自己去吃吧,不送。”
“不着急,我的脚不能走太多路,在你这歇会儿。”
曾栾扫视了一眼房间,除了零零散散摆了几个文件之外,看到床头桌上还放了三四个白色的药瓶。
恩荣急忙走过去将桌上的东西收进抽屉,忙不迭道:“感、感冒药。”
曾栾似有所思:“什么病?”
“就、普通感冒。”
“是治这里的?”曾栾用手指了指脑袋。
恩荣没吱声。
曾栾回想了一下,印象中恩荣病似乎没有严重到要用药物干预的地步:“比以前严重了?”
“什么以前、什么严重的。就是普通感冒药。”
“你觉得你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我会信?”
“我管你信不信。”
曾栾闲聊道:“以你的成绩,竟然考去了南大。”
恩荣以为曾栾在鄙视自己的成绩,便说:“托你的福,加上加分,上个南大绰绰有余。”
曾栾悠然地问:“既然绰绰有余,为什么没选择京州的大学?而是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恩荣垂下眼睛:“临安太冷了,我喜欢暖和的地方。”
“……”曾栾沉默了片刻,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张合了几次,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盛夏的京州热得吓人,尽管此时已至晚上却依旧觉得燥热难耐,恩荣拿起遥控器,将头顶的空调温度向下调了调。
曾栾声音平静:“是以后都不打算再回去了吗?”
“当初为什么走?”恩荣不顾对方的问题,反过来问道。
曾栾语噎了一瞬,“……你说6年前么。”
恩荣看着曾栾,尝试猜测道:“那天,是我让你恶心了?”
“小时候的事,不提了,”曾栾岔开话题,“这些年过得好吗?”
“好的很,每天吃吃喝喝、开开心心。”
“那还吃药?”曾栾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恩荣本来可以拒绝的,可也不知是曾栾声音太过威严,还是自己早已习惯被他奴役,待他话音落地后,手便不听指挥地拉开抽屉,将里面的药瓶扔给了他。
曾栾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阵,但奇奇怪怪的药名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遇到不太确定的地方还专门打开手机查了查。
“吃多久了?”曾栾边查问。
“四五年了吧,”恩荣回忆道,“高三那年,学习压力变大,就开始尝试吃药缓解,然后断断续续一直到现在。”
“这种药是有疗程的,还是发作时吃一点可以压下去?”
“你别管了。”恩荣上前去抢曾栾手里的药瓶,曾栾只稍微一侧肩膀便让恩荣扑了个空。
恩荣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老子一个正常人还干不过一瘸子?当下便又去抢,不过这次曾栾竟意外地没躲,反倒让恩荣朝胸前扑了个结结实实!
一股力道压住曾栾的上半身,曾栾腰上一使劲儿,没成想扯动了脚上的伤,疼得直接躺在了床上,而恩荣也因重心不稳趴在了曾栾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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