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栾的宿舍和中国大部分本科生宿舍一样呈长方形,洗手间在门边,阳台在尽头。不过恩荣所了解到的宿舍通常要么4人一间、要么8人一间,不是上下铺就是上铺下桌的形式,可曾栾这儿就只有一张床,剩下的便是一张桌子和一排柜子了,其余空出来的地方要么摆着各种健身器械,要么被一摞摞书占满。打眼一看哪里是学生宿舍,倒像是年轻教师的单身公寓。
曾栾因为受伤的脚不方便,所以没有下床,被子塞在腰下半倚在床头,受伤的右脚用枕头垫得高高的,散发着一股跌打药的味道,脚边还放了张床桌,桌上还有一台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和两三本翻了旧旧的英语书。昨天见面时的篮球服被扔在床尾的盆里,此时身上换了一身宽松凉爽的短衣短裤,虽然面色看起来因脚伤的缘故并不那么容光焕发,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笑盈盈的。
“随便坐。”曾栾挪了挪屁股,给恩荣空出一片床沿。
恩荣瞥了一眼,走过去拉了他学习桌前的椅子在曾栾床边坐了下去。
曾栾有些尴尬,浅浅笑了一声:“抱歉啊,脚不太方便走路,不然我就去找你了,手里拿着什么?”
恩荣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拎着路上给曾栾买的晚饭,他站起身把袋子放到桌上:“不知道你有没有吃晚饭,路过一家炒粉店,就给你简单带了些。要现在吃吗?”
“等下吃。”
恩荣低下头,正巧看到桌前的垃圾桶,里面大大小小塞了两三个外卖盒,还有两个空空的矿泉水瓶。
“看来我多余买了。”恩荣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弯下身将垃圾桶的袋子拿下来,并套了一个新的上去。把垃圾桶收好后,又弯腰将曾栾床里面的电脑和课本收到桌子上,待做的差不多后,才又重新坐下,说道:“那个欠条还留着?”
曾栾不置可否:“这么宝贵的东西当然收的好好的。”
恩荣面色一动,目光微转看向曾栾:“既然这么宝贵,怎么能轻易用掉呢?”
曾栾目光炙热坦诚:“我想见你,你又不来,就只能用这招。人既然来了,也不算浪费。”
看着久违6年未见的曾栾,恩荣心里百感交集。一种难以抑制的心悸似要跳出胸腔那般令他呼吸都乱了节奏,他慌忙收回视线抗议道:“别这么看着我。”
曾栾听完稍稍松开目光,道:“记不记得中学时,有一次周一早上升旗,我在教室里躲清净,不知怎的你竟然也来了。那个时候你就像我现在这样,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有吗?”恩荣搜罗了一下脑海中的回忆,一段蒙了尘的往事渐渐清晰起来。
曾栾继续道:“我当时心想,这人为什么总爱盯着我看?”
往日回忆浮上心头,恩荣不自觉扬起了嘴角承认道:“好像有这么回事,我记得当时好像还被你吼了几句。”
曾栾收起笑容,认真说道:“认识这么长时间,我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地看过你。我想像你当年看我一样,好好地记住你的脸。”
恩荣一挑眉,嘴巴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凛冽而又尖锐回道:“怎么?为下次消失做准备?”
“……”恩荣冷不丁的质问,让曾栾一下子失了声。
恩荣赶紧打住道:“我就是开个玩笑,”然后慢吞吞地将眼神移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讪讪道,“房间,布置得不错。”
曾栾却没接他的话茬,哑着嗓子道:“对不起。”
恩荣呼吸一窒,咬着牙忍下鼻头涌上来的酸楚,走到曾栾床边坐下,轻轻问道:“告诉我,6年前你为什么走?去哪儿了?”
曾栾躲闪着恩荣的目光,漆黑的眸子里一片茫茫。
“如果那天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让你感到恶心了,你可以调班、可以转学、甚至以你们家的能力轻轻松松可以让我退学,可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地「消失」了?我真有那么大的分量,能让温氏集团的小少爷为了躲避我而从这个世界消失?”
宿舍纱窗半开,窗外浓绿的杨树枝叶将宿舍遮得严严实实,偶尔透进来一点点路灯的影子,像是星星点缀一般,透着一股夏夜的甜美。
恩荣无比坚定地看向曾栾,嘴唇被他咬得阵阵泛白:“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曾栾直起上身再次道歉:“真的对不起。”
恩荣抿了抿嘴角,回道:“给我一个答案,我再选择接不接受你的道歉。”
“你问。”曾栾认真而警惕地等着恩荣的问题。
恩荣像个灵活的小猫儿般,倏地倾过上身压到曾栾胸前。
猛得被人一靠近,曾栾本能地朝一边躲闪,不料却带动了脚上的伤,忍不住“嘶~——”了几声。
可恩荣却没顾及曾栾的疼痛,身体强行地越压越低,直到曾栾彻底躺在了自己身下才开口道:“我问你,6年前在教室里的那个吻代表什么?”
习惯了整日对他人呼来喝去的曾栾,一下子变成别人身下的猎物,这种角色反转让他觉的异常陌生,便挣扎道:“你先起来。”
恩荣毫不顾忌逼问道:“回答我的问题。”
曾栾感觉到自己身下升起了燥热,脸色也从小麦色变成深红色,他忍着小腹的不适,尽量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平稳如常,“恩荣,你离我远点,我的……我的……脚不太舒服。”
相对于身下的人而言,恩荣可以说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他清晰地感知到了曾栾的反应,随后熟门熟路地将自己的一只手掌,极富技巧地覆上曾栾的面颊,好整以暇地等着对方的答案:“回答完问题我就起。”
曾栾脸色更难看了,“你不会是要亲我吧?”
“怕什么,又不是没亲过。”恩荣将手掌下移,覆上曾栾的脖颈。
曾栾一激灵,全身倏地发麻:“恩荣你冷静!我们都是男的!”
“真熟悉的台词,”曾栾的反应令原本还想再调戏他一番的恩荣顿感兴致寥寥,他起身远离了些,“这几年我总在想一件事,却总也想不出头绪,今天咱们就聊聊?”
曾栾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长气,从刚刚的慌乱中拾回理智,道:“说吧。”
恩荣收回心思,问出了困扰他6年的问题:“我当年明明已经与你爸达成交易了,可你为什么还是走了?”
曾栾也收拾好了情绪,回答道:“出现了一个变数,那天有人看到了我们。”
“哪天?”恩荣脑子一蒙,“正月十六教室那天?”
曾栾递给他一个确是如此的眼神:“当晚我就被温家良连夜送出了临安,甚至连一个短信都没来得及给你发。”
恩荣再次确认:“所以我们那天的事,始终都有一个第三者在看着?是谁?”
曾栾:“你认识。”
恩荣立刻追问:“谁?”
曾栾忍不住提醒道:“麻烦你过过脑子,好好想想那天除了你我之外,还有谁在学校。”
恩荣还没从刚刚的事实中回过神,随后又被曾栾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搞得他一下子大脑短路,无法运作。
曾栾从桌上拿起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恩荣。
恩荣接过喝了两口,开始顺着那天的回忆捋起思路:“那天学校放假,除了几个宿管老师之外学校一个学生都没有……等等!袁铭泽!”恩荣神色一亮,眼睛睁得圆圆的,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道,“不可能是他的,阿泽不是那样的人。”
“阿泽?”曾栾双手环胸,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飕飕的笑容,“你很了解他?”
恩荣点头如捣蒜,不知是要说服自己还是曾栾,“他不会这么做的!他、他……”
并非是恩荣不相信曾栾的话,而是不愿相信袁铭泽曾背刺自己的事实,在恩荣的世界里,袁铭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利益纠葛、也没有感情羁绊的、温柔且坚定地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他和袁铭泽一起读了南大的临床心理,在学校是一对连女生与女生之间都羡慕的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贴心好友。
曾栾他提醒恩荣:“是或不是,等你以后有机会求证的话再说吧。之所以告诉你,是想让你以后注意提防,如果他是温家良的人,说话做事就更要处处小心。”
恩荣回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曾栾讳莫如深:“我自有我的渠道。还有,那年党鹏火锅店被关的事我想你还不知道真想。”
因在心里尘封太久,恩荣乍一听半天没回过神。
曾栾说:“实际上党鹏的店被关,是因为韩庆宇和方一权一起给工商局打了一通举报电话。”
“什么?!”恩荣腾地一下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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