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立夏,气温慢慢升高。
夜里躺在床上,云水听见屋后水潭那边不时有“呱呱呱”的声音传来,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叫,让人心烦。待第二日问了小莲,才知道那是青蛙。
“等天气再热些,这青蛙叫得更厉害呢。整宿整宿地不停息。”小莲一边在院子里晾晒衣服一边回道。
“原来青草池里处处都是蛙啊。”云水恍然大悟,喃喃自语。
小莲正在抖动着湿的挂好后的床单,砰砰作响,没有听见云水的自言自语。
赵行远一直没有回来,云水又开始到后山潭边踩土。不过绕着水潭走上一圈后,她会去亭里看会书。
就是很多字都不认识,有些靠猜,有些就算不认识也不影响阅读,就是不知道少了这个字,诗的意义有没有被她曲解。
还有些实在影响阅读的字,她会默默记下,等赵行远回来再仔细问他。
过了十来天,赵行远终于坐着马车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之前在抚洋镇见过的严作。两人下了马车,严作拎着壶酒跟在赵行远身后进了依云院。
听见小莲喊公子的声音,云水赶紧放下书从书房里走出来。十几日不见,她竟有点想他。她想大概是猜诗不够好玩,她还是想知道那些字到底读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跨出书房门前,手扶着门框,竟感觉自己的心“怦怦”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来。应该只是站起来时动作太大。她深呼了口气。缓步走了出去。
赵行远正侧着身子站在院子里跟严作说着话,没有注意已经走到门口的云水。
云水仔细看着他,他真好看,长长的眼睫毛一开一合,薄薄的唇此时抿着,下颌线分明。看见他,她心里好开心。
正在高声阔谈的严作,余光瞥到了站在门口的云水。他赶忙闭声:“哎呀,是云水姑娘吗,好久不见啊。”他朝云水招招手。赵行远也转过身来,看向云水。
云水定了定,走下台阶,向二人打了招呼。
“云水姑娘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严作一边招呼云水坐下,一边问道。
“很习惯,赵大哥和小莲对我很是照顾。”云水充满感激。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想着要是这里住着不习惯,让你去我家住呢。就是我家人比较多,嘈杂一点”。
严作一脸正经地样子。引得赵行远朝他看了一眼:“怎么没听你跟我提过这件事。”
“这不是怕你不放人吗?”严作悻悻道,同时往嘴里倒了一口茶水。
云水看看严作,又看看赵行远:“多谢严公子的好意,我喜欢这里,清静。”
用过午饭,几人闲谈,聊着聊着就说到后面这座望仙山。
“你们听说过关于望仙山上有仙人的事吗?”严作神神秘秘地问出这个问题。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你怎如此小心翼翼,不太像你啊。”赵行远摇着扇子 。
云水不说话,只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传说。她来不久就听小莲说过这个事,不过小莲还说了别的,不知道跟严作想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那,你们也一定知道这望仙山轻易是上不去这件事了。不过你们有人试着往山上去过吗?是真的会被送回原处吗?”他一副好奇地样子。
这个云水就不懂了,她对这里最熟悉的除了这个院子,就是屋后那汪潭水了。
赵行远想起小时候跟着父母来这边游玩,他也想过要去爬爬这望仙山,但父亲总说没有时间,且母亲不喜欢爬山,就一直没有去成。
那时候还是有些人进山的,虽然不多,主要是附近的樵夫上山打柴。严作指的是望仙山的仙人不喜欢别人往这座山去,在山上设了结界,凡是进入这座山的,最后都会迷路,被送回山脚这件事。
这个传说没有记错的话是近几年才传开的。但又确有其事,附近几个村子的樵夫都经历过,也有不信邪非要去试试的人,最后也都无功而返。渐渐的,也就没有什么人去爬这座山了。
有说是仙人喜静,不许别人去打扰他;也有说是仙人小气,霸了整座山的。但总归是再没有听说过有人往这座山去了。
今天听严作提起,赵行远笑着看着他:“怎么,你想去试试?”
严作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就不好奇吗?真的有这么神吗?还是别人以讹传讹呢?”
他说完顿了顿,继续说到:“我倒是挺好奇的,而且去试试也没什么损失,还能被仙人原路送回,倒省得自己走路呢。”
看着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云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看着赵行远,开口:“赵大哥,世上真的有仙人吗?你说仙人能不能帮我找到家人?”
看着云水满怀期待地样子,赵行远只得安慰她,这世上有没有仙人他不清楚,但是去试试总没有坏处。就当是出去游玩了。
说去就去,第二日吃过早饭,几人带了一点干粮和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就出发了。
三人站在山脚下,抬头看着这座山。此时快要入夏,山上树木茂盛,山脚都是野草野花,各种颜色的野花热烈开放着,不时还能听见不同鸟儿的鸣叫声。
这里原来是有一条进山的路的,但多年没有人走,几乎都被杂草掩埋了。三人各找了根棍子,拨开杂草寻着旧时的路。几番寻找后终于找到了。沿着这条石头路,几人往山上去。
严作走在最前面,一手拿棍子拨开野草,另一手拂开低矮的树木,后面跟着赵行远和云水,赵行远一手拉着云水的衣袖,另一手拄着棍子,云水也学着他拄着棍子以防摔倒。
按理说这条路多年无人走过,荒草野树该是覆盖了整条路才是,但奇怪的是,他们往前走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却豁然开朗,道路开阔,一点不像被废弃的荒山,回头一看,来时的路已经被树木杂草覆盖了,看不见山外的景色。
而那些挡路的植物仿佛一道门隔开了外界,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几人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难道也是仙人设的吗?
三人拄着棍子顺着上山的路继续前进着。
渐渐的,路旁不再是荒草丛生的样子,相反树木花草皆错落有致,更像是人为修的林子。蝴蝶蜜蜂在花丛里翩翩起舞,耳边是各种虫子和鸟类的叫声,还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水流声。
林子茂密但并不显得昏暗,此时已经快到巳时正,阳光透过树缝洒在林子里,洒在树叶花草上,整个林子都很清亮。不远处的树下甚至还有一个石桌并几张石凳,不过许久没有人坐过,上面都是灰尘落叶。
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在几张相对干净的凳子上坐下,准备喝点水,稍事歇息。
林子虽然茂密,但并不热,间或有清风不知从哪里吹过来,清清凉凉的非常舒服。
“这就是仙人住的地方吗,好清幽啊,那些花也好香。”云水感叹道。
“这要真是仙人住的地方,山脚下就这么优美,那山顶不知该是何等盛景呢。”严作说完露出向往的神情。
“这里就这一条路,沿着走上去,午后应该就能到达山顶。”赵行远看着上山的路,就着水囊喝了口水。
三人歇息好了,顺着山路走了快半个时辰,快到半山腰时,远远听到瀑布的声音,隔着中间那几棵树,果然看到距离山路不远处有一挂瀑布,其下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水流潺潺,溢出池子的水又顺着山体往下流淌,不知流向哪里。
刚才他们几人听到的水流声大抵就是从这边传出的。
云水看到这池水倍感亲切,好像看到了山下院后那潭水似的,要不是有人在,她都想下去洗个澡了。
三人爬了一个上午的山,都累得狠,就着水池喝了些水,这水清甜,云水不禁多喝了几口,擦擦身上的汗,准备坐下吃些干粮。
找了块平整些的石头,严作把身上背着的包袱解开摊在上面,从里面拿出几个馒头分给另外两人。云水站在池水旁,掰着馒头一口一口吃着,间或看一看池边飞来飞去的蝴蝶野蜂。
严作应该是累极了,只顾着低头吞着馒头和水;而赵行远站在一块较高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的路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一刻他眼睛一亮,嘴巴微张,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比刚刚进山时看到山里的情况还要吃惊。
他迈开步子,刚准备开口说话,却突然眼前一黑,下一瞬他就倒下了。幸好石头后方有块草地,才没有受到什么伤。
跟着他一起倒下的还有旁边坐着的严作和后方的云水。
云水醒来的时候,头晕得很。她记得自己明明在池边啃着那干硬的馒头,一个馒头还没吃完一半,就觉得头有点晕,她还以为自己是被太阳晒的,刚想回去坐着吃完剩下的馒头,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完全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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