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虽然身为中八区大本营附近最大的补给站，但常驻者都是突击队人员。
别说研究员，跟“科学”搭边的，只有医疗组。
幸亏唐大队长绑了只狐狸。
海滩距离补给站并不远。
车队到达，先由真枪实弹的队员按照目标点把守起来，防止户外行动偶遇丧尸。
唐爵的车开在最前头，一下车就被海浪声填满了脑子。
其实这年头，人的尸体几乎跟兔子尸体没差，可是与倪克斯出现赶到一块儿，让人不得不悬起心脏。
“如果不行，还是要找技术局的人来一趟。”何玥将墨镜往头顶随意推去，叉着腰远观黄沙之上的那一摊烂肉。
此时，最后出发的医疗车终于抵达。
自动翻转后门打开，走下四五个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
为首那人身姿高挑，冷静分配着其余人的工作，边走边戴上透明护目镜。
唐队长不禁记起第一回见到这崽子时的画面，不由得心里别扭。
“啧啧啧。”身侧的人却在观赏之余，发出赞叹，“唐爵啊唐爵，你抢到宝喽。”
他靠着车门点燃根烟，遥遥注视着付黎忙活的背影，随意回：“宝？我看未必。”
“这还不是宝？”何玥一本正经伸手指道：“看看那脸，那腰，那腿……”
鬼使神差地，唐爵随着“引导”上下打量着远处认真工作的人。
侧脸几乎被口罩、护目镜遮挡殆尽，依旧能辨认出高挺鼻梁的轮廓。
腰腿由于宽大防护服影响，除去身高傲人，没其他看头。
他冷哼出声：“没劲。”
张山更不必说，满脸鄙夷地附和：“就是，玥姐你不是在港口待久了吧？我看这个付黎也就一般，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对吧大哥？”
好死不死，大哥视线滑脱那刻，海风迎面而来。
付黎正巧弯下腰去，任由风吹拂而过，腰线柔韧，双腿结实修长……
唐爵怔了怔，将烟盒火机随意塞进山子怀里：“都没事儿干？再看老子把你打包，送给技术局的死基佬。”
骂完，怒气冲冲监工去了。
付小白脸那边，正利索地换**胶手套，从金属盒内取出只无菌小瓶，镊子夹取切割下的组织往里塞。
见他靠近，抬起溅上血液的护目镜，笑道：“这边有点儿脏，你等会儿啊，唐……唐爵队长。”
唐爵队长？
这个称呼委实让他止住步伐。
操，所以小崽子开会时走神深思，就想出这么个称呼？
一时间，他又气又笑。
十分钟后，付黎终于让其余助手稍微让出空间，从蓝色垫巾上随意拿柄粗探针。
唐爵才重新围过来。
探针先是抵在尸体头部，从绵软口腔部滑入，挑开发白的组织：“从身体特征看，这确实是个人。或者说，是处于丧尸病毒感染初期的人。”
组织下，血管内容物泛着浅黑。
“血液中的红细胞已经开始变异。”付黎又不知从哪儿找来把镊子，配合着揭开皮肉。
“犬齿与第一臼齿已经略微增长，是否生成感染性唾液还要进步检测。标本我已经取了。”
接着，探针下移，瞄准已溃不成形且遭到切割的胸腔部。
“从身体特征看，是个成年男性，我们切开了他的肺部，发现里面并没有海藻或浮游生物，所以怀疑是死后浸入海水。”
付黎全程垂着眼睫，阳光穿透薄薄一层染着血腥的镜片，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整具尸体，除去指关节和鼻唇部、眼睑存在鱼虾侵蚀的痕迹外，目前没发现其他伤口。”
“鱼虾还吃变异人啊。”何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来围观，歪着头问。
闻言，青年微微拧着眉，镊子夹住根手指给后面的人展示。
“这种啃咬出的缺损，大都是不规则状或者类似圆筒状, 相比其他伤口，创面不会太大，常常深浅不一，边缘参差不齐。”
唐爵丝毫不顾恶臭影响，就着空地蹲下身：“没有其他伤口了？”
不是淹死的，也没有致命伤，总不能平白无故断了气。
付黎稍作后退，沾着肉沫的镊子在泡涨的尸体上戳了戳：“肠胃内容物和肺部组织都留了标本，也拍了照——”
“你怎么想？”他打断小崽子按部就班的汇报。
“……”
对面人嘴上停顿，挑起眼皮看他。
“其实我对中毒或是窒息死亡都不太抱希望。”
付黎坦白道：“他的肠胃内几乎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食物残渣，而且舌根也没有存在后坠显现。”
“我取了他的血液标本。”
说着，视线往一旁正在整理标本的队友看去，道：“尸体至少在水中泡了一月以上，所以我怀疑他身上曾经有针眼也说不准。”
“嗯，差不多。”唐爵闻言，摊开手掌伸去。
付黎先是愣了下，而后才笑道：“脏，你想看哪儿我帮你。”
嘶，老子是怕脏的人吗？
“别墨迹。”唐队长没好气地瞪人。
终于换来小崽子迟疑地脱下一只乳胶手套，于旁侧浸满酒精的铁盒内，重新拿了柄干净镊子，递给他。
放下镊子时，还“故意”触碰到唐大哥的手心。
湿冷的触感，一时间挥之不去。
于是他瞬间心底萌生出：小狐狸跟谁学的，故意勾搭上司。
“咳咳，你说这玩意泡了有一个月以上？”
付黎对唐队长的“构陷”浑然不知，点点头，全身唯一光裸的手在腐肉上空指：“只是浸泡在海水中，加上九月末北方温度不高，没有形成巨人观。”
唐爵拎着镊子左右翻腾，几分钟后，终于停下动作，挑眉：“可能更久。”
何玥与张山两个外行，大眼瞪小眼，还是不敌好奇心：“多久啊？”
“是啊大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付黎顺着俩围观群众好不容易营造的氛围，跟着去看唐大哥张扬跋扈的眉眼。
却被当事人狠狠打断：“都看老子干嘛？看这儿。”
唐爵扒拉开肩部腐肉，戳戳某一处斑块，道：“看来他老家挺凉快。”
何玥：“……凉快？”
张山：“谁、谁老家？”
他对这俩傻子根本不抱希望，转而去看身边的小崽子。
毫无防备地，第无数次对上那人亮晶晶的目光。
“这里是尸斑。”付黎被他回瞪一眼，才重新拿起探针，戳戳肩头，道：“与其余尸斑不同，是红色的，说明尸体曾经被冷冻过。
也就是说，尸体可能来自温度零下的区域，比如抛尸到一条河流，夜间温度骤降，河流结冰，但是早晨因日射冰层融化，于是尸体顺着河流入海。这么说来，受到温度影响，死亡时间也可能后延至两月左右。”依照目前的季节看，可能是海拔较高。
“队长啊队长。”何玥一巴掌猛拍在唐爵后背，惊呼出声：“不愧是干过这一行的，牛逼!”
山子也跟着吹：“那可不，我们老大可比某些自称专业人士的小鬼强多了!”
“都滚。”他举起镊子，黑着脸准备戳人。
虽然正如何玥这婆娘说的，他见过的尸体确实不少，但大都是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行了，剩下的回去再说。”唐爵丢了镊子起身，示意周围几人：“你们留下收尾，到晚上再给技术局点儿照片。”
“好的大哥。”
说罢踢踢沙滩上动也不动的人：“喂，愣着干嘛？走啊。”
付黎慢蹭蹭脱掉最后一只手套：“你……先走吧。”
唐大队长有些恼。
好不容易赏脸叫你小子一起走，你还摆起架子了？
下一秒，又似乎是瞬间看明白了小崽子慢腾腾的动作。
于是重新踢踢人，问：“腿麻了？”
小崽子不挪窝：“……”
他不由笑出声儿，挑起眉，伸手下去：“来。”
付黎受宠若惊，赶忙抬起胳膊：“谢谢……”
下秒却扑了个空。
再抬头看，唐爵的手早懒散地搁进裤兜。
那人正背着海风，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痞痞笑骂道：“小废物。”
随后转身离去。
不知怎地，让人心尖一颤。
……
回程前，何玥硬是拉着脱下防护服的“功臣”坐一辆车。
唐爵本想说，那你们坐后面的车，别烦老子。却看那位老色胚快把人家衣裳扒下来。
“小付，穿这么厚不热吗？来来来，脱了，玥姐帮你拿着。”
“不、不是很热……”小崽子似乎从没遇见过这类型对手，一张俊脸表情几乎绷不住，眼神黏黏糊糊望过来求助。
“何玥。”唐队长终于吸完烟，拉开车门。“下车。”
何玥刚逼迫付黎脱了半边长袖，不满道：“凭什么？老娘就不!”
他面不改色，抬手敲敲司机车窗：“那你下来，我看何副队长手挺痒，整好自己开。”
两人僵持不过两秒，何玥默默下车，临走前还不忘躲在背后竖中指。
“狗东西，自己吃不了的东西还不让老娘吃!”
唐爵上车关门，冲窗外道：“滚远点再骂！”
而后命令出发。
“看什么？”他仰靠着座椅，因为缺少睡眠，眼内散着血丝。
付黎道：“你们……关系很好。”
唐爵翘起二郎腿，视线慵懒地扫过他被扒到凌乱的作战服，勾唇评价：“你们关系也不赖。”
唐队长：嘶，不守男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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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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