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废太子妃与即将被废的太子妃说了什么,总之有人弹劾苏静云的父亲,说他亏空户部,难当大任,朝野一片斥责之声,让他下台。
苏静云哭的肝肠寸断,陈凤澜怎么哄都哄不住。贵妃位置与户部尚书的位置只能保其一,苏家不能什么便宜都占尽了。
苏大人在户部侍郎的三品官位上已经呆的太久,苏静云对贵妃位也是势在必得,父女两个都太惹眼,引起对家忌惮了。
这次起稿的是一个七品小官,刚从御史台出来,为官才三年,底子很干净。他的老师是御史大夫沈让,沈让的官声很好,在士子中几乎是一呼百应。苏家也不敢和沈让硬着来,只是他们有点想不通,苏沈两家什么时候结仇了,沈让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苏大人太需要更进一步了,苏静云还年轻,在后宫的日子还长,还能徐徐图之。
于是苏家退了一步,苏大人从侍郎提尚书,苏静云从贵妃降为淑妃,取个平衡之意。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沈让似乎没有放过苏静云的打算。
淑妃圣旨颁出去的当天,苏静云的亲兄又在闹事纵马,踩死了人。这下朝野一片嘘声,大骂苏大人教子不严,不配为官。
苏侍郎升尚书的打算是彻底落空,他也被贬五品干事,撤出户部。
淑妃终究是落了下乘,她一个人荣耀,救不了苏家。
沈让这一把火烧了苏家,给了符惊雪可乘之机,正好蒙古贺新帝登基的使臣适时到来,陈凤澜想废后的理由其实站不住脚,一时间两边为难,颇为骑虎难下。
景帝册皇后的旨意迟迟没有颁布,沈让再添一把火,当着众卿和蒙古诸位使臣的面催皇帝立后,说得大义凛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是,不可一日无主,请皇上尽快迎皇后入宫。”
沈让一说,群臣响应,“请皇上迎皇后入宫。”
皇后是谁,自然只能是先帝亲自册封的太子妃了。苏静云再得宠,也只能是个淑妃,而符惊雪,必须是皇后。
符皇后这一仗打得漂亮,不仅大红平安无事从狱中出来了,她将随着蒙古的使臣回蒙古去。这件事只能就这样到此为止了,谁也耐不得她们何。
苏家一败再败,淑妃也暂时安静了,一时间静悄悄,在后宫里夹着尾巴做人。
但皇帝不高兴了。
陈凤澜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皇后一族和沈让是什么关系,他们又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符氏登后位之后,皇帝也来过几次,睡了几个晚上,仿佛当天在正殿逼她从太子妃位置上下来的人不是他。
符惊雪做不到像他一样心无芥蒂,装不出来,只好避着他。
所幸,新皇登基第一年,要广选才人扩充后宫了。
“娘娘,咱家里来人了。”二红说话温温柔柔,符惊雪睁开眼,却见三红四青都在她身后站着,如今大红出宫去了,四处爬墙角的人也没了。
“谁来了?”符惊雪知道使臣队伍里肯定有给自己送信的人,二红让开一点,却见云姚从珠帘外走进来。
她穿着宫女的衣服,卸下了平日里戴惯的各色珠宝,此刻素净的站着,符惊雪喉间一哽,“姐姐。”
二红给三红四青使了个眼色,三个侍女都退出内殿,留大公主与自家娘娘说话。
“姐姐,你怎么来了?”符惊雪送上桌上茶水,是陈茶,不是最近的新茶。
云姚略微沾了沾唇,握起亲妹的双手,“朵朵,他待你可好?”
是问皇帝对她好不好。
好不好?当然不好。
符惊雪本想说好,可行为先思想一步,竟直接摇了摇头。
“怎么不好?他欺负你了?”云姚携朵朵的手坐下,道:“细细与我说来,我回去替你想办法,收拾他。”
既然问起,有些可不说,但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
符惊雪择了择,将在东宫时,太子宠爱苏侧妃,并不待见她的话略过,单提了大红与苏侧妃身边丫头口角,后面苏侧妃污蔑大红导致其流产之事。
“糊涂!”
果然,其姐似母,当时符惊雪就知,若是大妃在这里,也会这样呵斥她。云姚说:“朵朵,你怎么这么糊涂,优柔寡断,不下狠手,让那苏氏有可乘之机拿捏你怎么办?”
符惊雪叹息,又道:“我是最后入宫,册后的旨意也是七日前才下达,姐姐可知是为何?”
“是为何?”
“陈凤澜想废后。”
“荒唐!”云姚公主叱道:“废后岂是儿戏,因为东宫中一侧妃流产,就想撬动你的皇后地位,陈凤澜真是个昏君,荒唐!”
“姐姐,父汗是不是不行了,你不是特意来贺喜我封后的,对不对?”朵朵帖木儿在灯下一笑,恍惚间又回到了草原上,在王帐之中,她说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云姚忽然眼角一湿,拿帕子沁了沁没流出来的泪水,她说:“母妃本想亲自过来的,可父汗身体不好,母妃年纪也大了,从察罕湖过来,动则月余,回去路上又是颠簸,是我劝母妃安心,我过来看看你。”
“多谢姐姐。”
姐妹二人沉默半晌,云姚喝了口茶,点化亲妹,“朵朵,往日你我都未嫁,自然是要听父汗母妃的话。可如今你也嫁入了,还成了中原皇族的皇后,我问你,你可有什么体会?”
“姐姐说的是什么体会?”
云姚又端起茶水,没有做声。其实二妹妹人聪明,长得不说倾国倾城,但也绝不是无盐姿色,怎么会嫁过来半年许,就和新帝闹成这样。
她说:“宠爱。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人在宫里,宫中的确是惊险,但若你有了宠爱,谁敢奈你何。谁又会奈你何?你瞧那苏侧妃,只差墙倒众人推了,但她为什么还在宫里呆着?因为她有皇帝的宠爱。你瞧着吧,不出半年,她必定复宠,且带着她苏家,又会回来的。
朵朵,你这样聪明,难道真不知姐姐说的是什么?
你执拗要有个限度,和皇帝对着干,你能得什么好处?他今日想废后,明日会不会送你去冷宫,再过三五年,等父汗不好,他会不会送你去死?”
这话就激烈了。
云姚本是想吓吓她,新嫁妇,想不得那么深远。
不想这榆木疙瘩却点了点头,“会。”
“朵朵,你不要想岔了,不会的,有咱们在,将来即便是父汗不在了,还有你姐夫在,还有我在。他陈凤澜想废后,没那么容易。”云姚心说,她怎么这么不对劲,该不会是想轻生吧。
符惊雪笑一笑,回道:“会又怎么样,不会又怎么样。姐姐,你不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刑罚,而是无爱的未来。”
二红三红四青都在帘外站着,三人对了一个眼神,又退出去外间,三红说:“大红若是在就好了,她平日和二公主最谈得来,她们最喜欢在一起说笑。”
四青跟着点头,“我瞧着咱们娘娘不大好了,很是郁郁寡欢。”
二红也着急,入京这大半年,的确是大红和娘娘最亲近,总有说不完的俏皮话,大红天天逗得娘娘哈哈大笑。她道:“你们说咱们能不能请大公主再把大红给弄进来,换个名字,也好陪着娘娘。”
四青却摇头,她说:“让大红姐回去吧,回察罕湖去。皇上是认得大红姐的,一旦她回来,皇上就会想起当初苏侧妃流产的事情,对咱们娘娘不利。”
“有道理。”几人一起望着天上,四青说:“不过大红姐可以换五福,大红姐走了,娘娘身边缺人伺候,咱们可以试着请大公主带五福进来。”
“那也行,五福也机灵,也会爬墙,娘娘应该能高兴的。”
几个丫头在外头商量进人的事,里头云姚也在说:“用大红换五福,五福六爻我都给你带来了。但是六爻长得太好看,我和母妃的意思都是,你既然不愿意争宠,那就拿六爻去固宠,你说如何?”
“好。”
云姚侧目看了妹妹一眼,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看来真是帝后失和,夫妻二人完全不在一条心上。
“那就安排五福明日进宫,顶替大红。至于六爻,看你的意思,你是想先带在身边,必要时候出手固宠;还是想走正道,让她参选采女,都凭你的意思。”
“让她参选吧,给她换个身份,别让皇帝知道她是我的人。”符惊雪淡淡道,也没多难过,并未犹豫不决。
云姚轻轻点头,神情舒缓,美丽的眼角眉梢也露出满意与放心,果然还是母妃教出来的好女儿,情爱是什么,全是过眼云烟。权利才是最重要的,抓住核心权利,才不枉她今生皇宫走一遭,既为正室皇后,该当如此。
大选很热烈,各家大臣纷纷献女,今上是新帝,年纪轻,女儿进宫怀孕的可能性很大,一旦产子,必将兴旺整个家族。
皇后、皇帝、淑妃,三人分坐在大殿之上,淑妃兴趣缺缺,一堆妖艳贱货,有什么好看的,有她好看吗?
符后话也不多,都是点评几句,并不干涉皇帝选采女。
所以一后一妃均是点缀,本次中选之人,全是凭借皇帝本人的心情去的。
皇帝其实只到场了一天,就是头一天,后面两天,一天是皇后随意点了几个,一天是淑妃筛了几个。
那天天气不太好,中途下起了雨,参选的贵女们无处可躲,都挤在廊下避雨,风吹雨打,总有几个贵女衣服沾湿了水。
陈凤澜已经没什么兴致了,真是不好看,再看淑妃那张脸,喜怒都是娇嗔,他就觉得她可爱。正要说算了,大监已经宣下一列入场,他只得又坐了坐,座下一柔柔的声音响起:“兰州刺史之女江雪浪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淑妃娘娘。”
苏静云眉头一蹙,哪来来的狐媚子,这样娇滴滴,兰州刺史之女?
果然,陈凤澜也来了兴致,他说:“抬起头来。”
淑妃心头一震,怎么这样美貌。陈凤澜露出笑意,道一句“留下吧”,说完,就笑着走了。
苏静云嘴唇紧抿,知道来了劲敌,符惊雪却是垂眉,瞧不出什么心思。
陈凤澜一直在等这一出,他知道察罕湖有一美人叫六爻,貌美非常,但想不到这兰州刺史之女竟然也如此貌美,他便着人画了江雪浪的画像,去兰州一趟。
选秀差不多已经结束,最后一天夜里,兰州传来消息,确认江雪浪是兰州刺史江昌之女无疑。
那个六爻,符后能忍,一把王牌这次竟然没出?——陈凤澜笑了笑,想了片刻,便又很快抛开去。
五福已经入宫,她代了大红的职,替符惊雪捏肩,小声汇报:“六爻就在这一批才人里面,还是淑妃娘娘亲点的,娘娘放心。”
“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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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娘娘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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