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斯瞪大眼睛，没想到刚刚被自己拯救的柔弱少女会突然口出狂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再诽谤我，我的律师团队会起诉你。”
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蔷薇眨了眨眼：“不是只喝了酒吧？你嗑了糖吧？有多少颗呢？数量应该不少吧。”
莱尔斯忍不住后退：“我警告你……不要造谣。”
“那个侍应生……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她只是碰巧在那里打工挣钱而已。”
“只是失血过多而已吗？”
“变成那个样子，就算是你这种没有常识的家伙，也知道救不了回来了吧。”
“我知道的哦。蛇杖医疗的VIP服务，也包括收尸。”
“你找他们过来，是为了让尸体看起来没那么凄惨吧？不然，你的谎言不是马上就被戳穿了吗？”
蔷薇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句一句陈述着令人心惊的事实。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只是失手害死了一个潜在犯，只要找人善后，根本就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来这里——不就是因为嗑糖嗑多了，事情闹大得收不了场了吗？”
“闭嘴！！！”
不知何时，莱尔斯的手已经搭在了箭上。
公司运作提供给他的弓箭有着极为优越的性能，穿透寻常的机械改装也不在话下，射程也相当广。搭配他鸡肋的异能，倒是能发挥不俗的效果。
在所有人都没有远程武器的情况下，他的弓箭几乎算得上是作弊。
此时，他颤抖着瞄准了蔷薇。
如此近的距离，即使不用异能，也能准确无误地击中。
蔷薇面无惧色，甚至还向前一步。
她冷笑着问道：“你真的有忏悔过吗？你连被害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然，怎么会认不出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呢？”
她自顾自地说：“也对……被你凌虐成那个样子，根本就看不清脸了吧？”
莱尔斯一怔。
在恍惚中，蔷薇的脸和死者的模样似乎重合起来。清醒以后被吓得半死的他，当然没有仔细端详过被害者的面容，只在惊惶一瞥中看过死不瞑目的眼睛和满地的鲜血。
在他的视线中，周遭的一切仿佛陷入黑暗，扭曲的双手撕开一道缝隙，从中挤出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女人的双眼中流淌出淋漓鲜血，半张脸都被血污染得狰狞，她死死地盯着杀害自己的凶手，发出无声的尖啸。
“别过来！”
摇摇欲坠的箭终于射了出去。
随着这一箭的停滞，时间好像陷入了静止。
莱尔斯也终于从幻象中挣脱出来，他感到自己重新拾回了心跳，血液正在缓慢地回到自己的四肢百骸，温暖着因紧张而冰冷僵硬的身体。
对面的女人停下了脚步。
一支锋利的箭矢没入她的左眼，而她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表情仍然定格在前一秒。
结束了。
莱尔斯如释重负，放松下来的他第一反应是后悔。
应该早点把她杀掉的。
在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就应该赶紧杀掉她，让她没有机会说出更多的信息。
都怪自己太慌张了。
反正对方也有罪，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需要找任何借口。
与此同时，易轲也在观察着这一幕。
莱尔斯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她和莎伦都发现了。
如此近的距离，射出的箭矢却只是没入眼眶，而没有穿透头颅。之前屠夫死的时候，距离可要远得多。
莱尔斯用的弓箭虽然造型传统，但内部结构应该有些玄机，目的是保障他也能轻松完成猎杀。
唯一的解释是，箭矢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在易轲等人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莱尔斯也听见了断断续续的笑声。
刚开始很轻，接着越来越响。
他茫然地四处张望，终于找到声音的来源。
中了一箭的蔷薇正在放声大笑，她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右眼流出了眼泪，笑得插入眼眶的箭都在颤抖。
“能遇到你，我可真是幸运。”
莱尔斯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成果——破空的箭矢的确没入了她的眼眶，但裂开的并非血肉，而是制作精美的义眼。
不……在义眼之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顶着义眼的碎片缓慢蠕动。
碎裂的湛蓝眼眸被挤得掉出眼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被挤出去的是箭矢。
从蔷薇的眼眶出蠕动而出的是一滩柔软的漆黑生物，它有着细小的触手和猩红的复眼，身躯向前扭动着，随着它的动作，浑浊的黏液也滴落在地面。
这一幕实在过于掉San，莱尔斯话都说不出来。
嘉年华在开始前的确有严格的身体检查，不能携带任何个人物品，除非是生活所必须的器官。
以防万一，莱尔斯也对自己做了小小的强化改造。
当然，他没打算改得太多。众所周知，身体改造过程是不可逆的，只有走投无路的穷鬼和亡命之徒会为了赚钱舍弃自己原生的器官，换成机械造物。而这些被他们换下来的血肉零件，往往几经周折，最后以高价落入需要移植者手中。
身体改造最大的利润来自于原生的部件，这是底层人士无从得知的秘密。
自诩为名流人物的莱尔斯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连他也没想到，还有人把生物藏在义眼中来躲避检查。
如果此时他能说话，恐怕会问出：“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但他只能颤抖着，眼睁睁看着这个无法形容的生物从蔷薇的眼眶中脱落，又扭动着身躯朝他袭来。
这生物似乎有很强的延展性，身躯又细又长，张开的嘴却能轻松容纳一个成年男性。它的嘴如同吸盘一般，布满了呈旋涡状一圈圈紧密排列的牙齿，就连舌头上也长着牙刷般细密的尖牙。
“好好享用吧，卷宝……”蔷薇亲昵地说。
在惨叫和咀嚼声中，易轲感慨：“她给宠物取名挺有水平的。”
“重点是这个吗？”莎伦吐槽，“她养的这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可是把莱尔斯吃掉了诶！”
“怪物吃人不是很正常吗？我比较好奇它能不能把咱们的电子项圈吃掉，那样的话我们不是就可以跑路了吗？”
莎伦一怔：“你这说得还真有点道理。”
于是俩人齐刷刷地扭头去看怪物进食。
“他吐出来了……”莎伦失望地叹了口气，“果然作弊是不行的吗？”
“可能只是嫌太难吃了。”易轲冷静分析，“孩子挑食老不好，吃顿麦当劳治疗一下就可以了。”
“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易轲抬头看向无人机：“莱尔斯被吃，你说直播还会继续吗？”
莎伦此时也反应过来：“你是说——”
“哈罗德！这是怎么回事？！居然会有这种直播事故！你知道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
“冷静点，汉森。这种事情我也预料不到。再说对方明显就是为了寻仇有备而来，要怪也只能怪你们的艺人自己招惹了这玩意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他是自己活该吗？”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屏幕里，汉森被噎得一顿。
哈罗德倒也不打算和他计较，而是颇为诚恳地说：“提个建议——你有空追究我的责任，不如派医疗队试试能不能从那摊呕吐物里提取出莱尔斯的DNA来克隆。”
对面深吸一口气，心中明白损失已经造成，及时切断直播只能避免影响进一步扩散，哈罗德这番话也不能当真。于是他问哈罗德：“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出乎意料地，哈罗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已经按处理未知生物的流程上报，申请由合适的异能者进行后续的抓捕工作，不用担心——”
哈罗德动作一滞，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在屏幕上，原本聚焦着异常生物的视频画面中断了。
紧接着，附近几个其他视角的画面也先后中断。
就在冲突发生前，周边的五台无人机都被调度过来，想要对在场的几名选手进行多角度拍摄。
现在，他们都坠毁了。
哈罗德调开选手的坐标图，吩咐下属：“立刻调其他无人机过去，尽快。”
时间好像变得非常漫长，第一次感到情况完全不受控制的愤怒和焦躁，以至于忍不住啃起了大拇指的指甲——这是他小时候就有的习惯，因为并不体面，被父亲狠狠揍了几顿，这才慢慢改善。
两分钟后，代表3号、11号、12号的红点依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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