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绯接通了视频电话,屏幕中出现一张鬼鬼祟祟的脸。
“喂,白小姐?”陆寻的声音难掩兴奋,“我现在正在市一医院泌尿科,罗大□□子,额呸,罗先生正在里面治疗。”
白绯:...我都听见了。
紧跟着手机一阵晃动,陆寻的脸从屏幕里消失,摄像头对准了诊疗室。
“能看清吗?”陆寻带着气声的询问从听筒里传出,“看不清的话我再往里挪挪~”
话音刚落,屏幕中的视角就开始跃跃欲试地不断往诊疗室靠近。
“能能能,你别往里蹿了!”白绯赶紧阻止了他的作死行为,以防这个好不容易找来的侦探创业未半中道崩阻,被护士扭打进派出所。
今天一早,白绯就在网上找到了好几家提供调查服务的公司。
第一家提出可以安装窃听器与定位器的公司首先被排除,这种操作违反法律,并且后期白绯还有可能因此被牵连负上连带责任。
第二家声称拥有一款可以查询开房信息、行程信息的软件,并且要求白绯先付费后查看,这家必然是诈骗,也被pass。
白绯在网上搜索了一大圈,后来终于在网页的小角落里找到了陆寻的广告。
陆寻听到白绯的诉求后,对罗家的行为颇为不齿,义愤填膺,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亲身人肉上阵,让白绯顺利合法地拿到罗峻辉出轨的证据。
而当白绯提出报酬问题的时候,陆寻表示给不给、给多少都行。反正他主要是享受八卦与手撕渣男的乐趣,钱不钱的根本无所谓。
白绯:...好一个奇男子。
当然,她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让人白干活,加了陆寻的联系方式后就划了笔钱过去。
陆寻一直没有收,直到现在才打来电话。
白绯眯着眼睛往屏幕里看,隔着飘荡的蓝色布帘,可以看到罗峻辉的上半身。从他龇牙咧嘴的表情来看,受伤不轻。
“患处有破皮,肿大,轻度受伤,问题不大。”
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语气却很轻描淡写。
“轻度?!可我都快痛死了。”罗峻辉的声音因为忍痛而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昨晚半夜来到急诊,急诊科医生也下了一样的判断,开了点药就想把他打发回家。罗峻辉却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硬在医院大厅冰冷的凳子上坐了半宿,门诊一开,就火急火燎地挂了泌尿科最权威的专家号。
熬夜和下半身的痛楚让他眼下青黑,像个连上了一个月夜班的社畜,抽着气在祝红梅的搀扶下艰难地坐了起来。
陆寻眼疾手快地拿着手机往回躲了躲,片刻后又在隐蔽的角落悄悄探了出来。
医生摘掉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里,在水池里哗啦啦洗手,嘴里道:“颅骨粉碎性骨折都只能算轻伤一级,你这点伤有什么大不了的。”
罗峻辉:…
医生洗完手后又从桌上拿起两张影像看了看,之后就埋头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起字来:“根据超声和CT,深层器官都没有受到破坏。我给你开点止痛和消肿的药,你回去先用着,平时内裤就先别穿了,或者穿得宽松点,尽量减少对受伤部位的刺激。”
罗峻辉拢了拢睡袍的衣襟,依然忧心忡忡:“医生,我真的没事吗?我现在连尿...”
话说到一半,他就尴尬地闭上了嘴。此情此景,简直是把自己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刚被白绯踢中时,罗峻辉觉得自己分分钟就要失去对膀胱的控制了。然而熬过那个时刻,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尿不出来。
“排尿困难是吗?”医生却见怪不怪,头也不抬地开处方,“没事,这是正常的,毕竟受伤了,后面可能还会出现尿血的情况。至于将来会不会影响性生活,唔…”
医生喘了个大气,罗峻辉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这个不好说,只能先观察。这样吧,给你开个住院单,你在这里待一天看看情况,单子拿去,一楼办手续。”
煎熬了这么久,却得到这么个回答,罗峻辉是很失望的。但这已经是最权威的大夫了,他也只能先等伤口恢复再说。
祝老太却不答应了。她很不满意医生这副不当回事的态度,喷着唾沫星子就干起仗来:“你这个人什么态度,我家儿子受伤了!你没看见他都痛成什么样了吗?你眼瞎吗?这能叫没事?!啊?!你叫别人踢成这样试试有没有事?!”
医生在口罩上翻了个白眼,嘟哝道:“谁知道他干了什么缺德事才叫人踢成这样,我又不缺德。”
“噗嗤。”手机里传来陆寻压抑的低笑,白绯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你这个瘪犊子放什么狗屁呢...”祝老太彻底被点炸了,枯枝般的手指直往人医生脸上戳。
医生看起来也是个很有经验的老鸟了,后退一步躲开了祝老太的魔爪,并不和她多纠缠,果断叫了保安。
随着两个腰间别着电棍和辣椒水的保安挤进狭小的诊疗室,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处的混乱,朝门口聚集过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好像有人医闹吧?”
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陆寻的声音传来。“嗐,阿姨,你们不知道,我可都听明白了,是这男的出轨有夫之妇,被人家老公踢断了命根子!”
“嚯!玩这么大!”
“作孽哟,啧啧啧~”
“都断了啊,管不住下半身,活该!”
“那他们找医生麻烦干嘛?真是无理取闹。”
如此刺激的八卦立刻就点燃了吃瓜群众的热情,纷纷拿出手机开始拍拍拍,陆寻混在其中如鱼得水,也光明正大地举着手机,还不忘顺手给罗峻辉身上泼脏水。
有个阿姨意识到不对,关心地问陆寻:“唉,小伙子,那你来这科室干嘛啊?有隐疾?”
陆寻张口就来:“嘿嘿,这不是不够持久么,想给俺媳妇更好的体验,就来找医生开点药。”
白绯:...
“好男人啊,要不是你有媳妇儿了都想给你介绍我家侄女了!”
“是啊,不能讳疾忌医,多少男人就为那面子让媳妇儿守活寡!”
四周一片夸赞声,陆寻谦虚的声音响起:“哪里哪里,谬赞,谬赞,哈哈~”
罗峻辉听着门口超大声的窃窃私语,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从兜里掏出口罩,遮住了自己脸。
他能怎么办,又不能对着门口喊自己的命根子没有断,万一有人质疑,自己还能掀开睡袍当场自证不成?!那像什么话?!更何况自己也确实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自家撒泼的老娘已经被两个保安摁住了肩膀,正在徒劳地挣扎:“放开我!杀人啦!杀人啦!”
罗峻辉只觉颜面扫地,终于忍无可忍地对着祝老太低喝一声:“别闹了!丢不丢人!”
“峻辉?你嫌我丢人?你竟然嫌你老娘丢人?”祝老太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伤心欲绝,立刻就将炮火对准了罗峻辉,“你这个没良心的,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怎么对我的?”
罗峻辉绝望地闭了闭眼,不再和她纠缠,恼羞成怒地从一脸鄙夷的医生手里接过住院单,一瘸一拐地出了诊疗室。
门口围观的群众呼啦一声给他让开了条口子。
祝老太眼看儿子走了,也顾不上闹了,跟着要走,保安便从善如流松了手。
过道上,罗雪萍正拿着手机专注地打字,黑红的脸上一派春情荡漾,连自家弟弟走了都没有发现。
赶来的祝老太看她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就来气,猛地揪住罗雪萍的耳朵,拉扯着她站了起来:“你这是被谁勾了魂去,自家弟弟受伤也不管了?!给我把手机收起来!峻辉要住院,今晚我们两个都留下来陪护!”
罗雪萍揉捏着自己被扯得通红的耳朵,没有反驳,眼睛里是压抑不住的怨恨。
母子俩逐渐离开了手机摄像镜头的范围。
镜头翻转,屏幕里出现陆寻意犹未尽的脸。
“白小姐,我这就跟上去!你等我消息!”
“唉,你...”
还没等白绯挽留,陆寻就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看着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急。
白绯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放下手机,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好主意。
今天罗峻辉要住院,祝老太和罗雪萍都要留在医院陪护,那婚房里现在岂不是都没人?
白绯摸摸下巴,嘿嘿嘿地坏笑起来。
周芸正巧带着祝临川从她身后路过,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怎么笑得这么猥琐。”
白绯回头,将脸上的笑容艰难地压了压,回道:“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而已。”
“什么?”周芸不解道。
“趁他病,要他命。哈哈哈哈哈~”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开了。
祝临川看着白绯笑得花枝乱颤,只觉得这人的坏水都要冒出来了。
这是又要捉弄谁呢?
周芸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招呼祝临川跟上:“走吧小祝,阿姨带你去楼上看看房间。”
祝临川乖巧地跟着上了二楼。
二楼南向一共有三间卧室,从楼梯上去第一间是白父白母在住,隔壁目前是白绯在住,最后一间以后就归属于祝临川了。
周芸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小了点,又理了理被吹乱的米色纱帘,询问道:“屋子小了点,但是阳光充足,阿姨就做主给你挑了这间屋子。床铺都给你收拾好了,咱们这边比一般的地方还是要阴冷一些,就没给你铺凉席。你要是嫌热,就再跟阿姨说,阿姨再给你换。”
祝临川摸了摸带着粉色小碎花的床上四件套,难得地笑了笑:“不用换,这就很好了。阿姨,谢谢你。”
周芸很喜欢这个眉目俊朗的年轻人。想必总是家中困难,才会连学费都出来自己挣。闻言心疼道:“客气什么,拿这儿当自己家,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别拘谨。那行,阿姨先走了,得去帮你叔叔处理今天王总的订单。你一会儿有事就找小施,或者找绯绯也行。”
周芸走了。祝临川把背包放进角落的衣柜里,正好能从窗户看见她走出大厅朝墓地走去。
他想,虽然白绯刁蛮了些,但周芸真的是个很好的长辈。假如妈妈还在的话,大概也会这样温柔地笑着和自己说话吧?
但他很快就阻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了。
想又有什么用呢?父母走得太早,祝红梅没有给他留下关于父母的任何一件遗物,甚至连照片都没有一张。这么多年,他对父母没有任何的了解。
他早就习惯了孤身一人,在这个世上,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寄托。
祝临川敛了敛眉,沉默地走出房门。隔着护栏,正好看见白绯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坏笑着挂断电话,眼角眉梢都是恶作剧得逞的快乐。
这人,绝对是要去做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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