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资本家也是资本家

方菲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肯轻易服输,在覃明赫那看人下菜碟的失眠症面前同样如此,她分明觉得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治好它。

所以方菲和覃明赫连着睡了一周之后,她严肃提议道:“一个星期或许能够让你的身体习惯睡眠了,我们今晚分开睡,看看情况。”

覃明赫不乐意做这样的尝试,但方菲没搭理他的不乐意,照着她自己的意思,晚上到点就回家,丢下覃明赫一个人。

那晚覃明赫没有吃安眠药,凌晨一点多躺床上,闭着眼憋了三小时,硬是憋不住一点睡意。

在凌晨四点,覃明赫给方菲发了一条可怜巴巴的微信,“我真的睡不着。”隔了半分钟,他又发一条,“我现在吃了安眠药再睡,你明天早上自己开门进来,如果我还在睡你就叫醒我。”

方菲睡醒后看见这两条微信,暗道覃明赫真是很懂得装可怜。

她简单洗漱好就过去覃明赫家里看他的情况,覃明赫没在卧室里休息,也没在客厅等她,他顶着一对硕大乌青的黑眼圈坐在餐桌边喝咖啡,方菲:“……”

“7天的时间可能是不太够,”方菲承认了这次自己的失败,但很快重振旗鼓,眼神坚定地建议,“我看网上的说法是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所以我们在一起睡了21天之后再试试。”

覃明赫:“……”

方菲又恢复了每晚在覃明赫家休息的安排,待覃明赫的睡眠情况稳定下来,方菲便扛着电脑主机回到自己的工作室上班。

并且她外出时不再让覃明赫陪同,反正晚上有覃明赫在边上杵着,她也不担心进入新房子有没有他陪着、晚上会不会梦游发作了。

果然人有时候还是不可以被原则牵着鼻子走的,妥协了些许之后发现,双赢啊。

方菲推开她的个人办公室的门,看着依旧整洁的小房间,心里浮出熟悉又陌生的矛盾感,不至于到恍如隔世的程度,但也不禁感慨,离去和归来都是带着极重分量的动作。有一位员工好心帮她接电脑主机,先她一步进去帮她安装好,她就站在门边看着。

除了保洁阿姨每天进门来拖拖地、擦擦窗户桌子,没有人进过这里破坏她的布置,她却还是花了一个上午整理房间,将每一件安置在其位的物品拿起来又放下,仿佛有瘾,必须要收拾。

她也借着收拾的动作平复心情。

方菲多了一个观察员工状态的习惯,她经过办公区时猛然发现,Elena Design其实并不是她心目中的Elena Design。

她面对工作狂覃明赫可以道理多多,回到自己工作室,却有话难言。

当设计师有时候并不比当律师轻松,尤其是名气不大的小设计师,作品还叫不起价,也没有积攒出人脉,便只能在行业一般的价格线上拼命工作,充当组成金字塔庞大底部的一员,充当廉价的劳动力,为公司卖命,为自己那不知能不能实现的辽阔未来卖命。

Elena Design的员工们大多都是这样的小设计师,工作室接回来的几乎所有不怎么能挣钱的小项目都交给他们,他们完成一个订单后,就会有一份微薄的绩效奖金。然而客户不会因为自己的项目小就减少要求,遇到难缠的、不肯妥协的客户的概率不低,来来回回的修改、沟通占据了设计师大量时间,有时候一个小项目甚至会耗上好几个月。于是,他们不得不做着繁重的工作,领着不多的薪水,累得面容憔悴,眼底乌青,活力枯竭。

方菲对此是无话可说的,她作为老板,不能过于体恤他们的辛劳,否则他们会警觉日常工作的确过于辛劳,而薪水配不上他们的辛劳,这种警觉不利于她;也不能给他们提高奖金,小项目挣回来的钱本就不多,本就要分出一大部分来作为工作室运行的资金,动不了,她不会蠢到自己亏钱而给员工发钱;更不能让他们过多地插手她或者费娜、秦禾悠手里的大项目以分薄了设计费,她们三个都不会为了体谅员工而牺牲自己的利益,如果她们是无私的人,她们就不会一起出来做工作室,工作室也不会做得起来。

工作室的正常运行很大部分要依靠员工们的维护,他们不会允许自己主动进行这种维护,必须通过一些暗地里的哄骗和一些明面上的妥协。

在这无情又繁忙的世间,绝大多数人的背上都有不得已而背负起来的压力。

她能够做的,唯有和他们说话时态度好一些,对他们的要求少一些,让他们在背负压力的同时心情好一些,如此这般微不足道的无用举动。

位置不同,立场不同,就意味着彼此之间永不调和的矛盾。

而在覃明赫办公室那边,为了保护自己的胜利果实,方菲让小刘当她的眼线,监视覃明赫的一举一动,要是覃明赫违反了她定下的规则,小刘就要立刻在微信上通知她,她会立刻打电话给覃明赫提醒他注意分寸,要是覃明赫不遵守规则,擅自工作超时或是胡乱发脾气骂人,她就回自己家里睡。

虽然话一出口方菲就觉得这样很像夫妻闹矛盾时妻子威胁丈夫要回娘家,但目前没有比这更能让覃明赫服软的办法,只能继续这么说。

看小刘时不时狗腿子地向她报告的情况,覃明赫并没有因为她不在就放任自己乱来,他对下属还算态度好,工作起来比过去松弛了许多,不再围着一个小问题让十几个人陪他发疯,也不再一天十几个小时埋头苦干,偶尔会到办公区走动一下,下班时间也比以前早。想来他的改变是因为晚上睡得好,早上精神好,连带着心情好,脾气也好了。

方菲松了一口气,但并非完全放心,她和覃明赫之间的问题太多,都没有完全解决,她的心放不下来。

方菲每天自己开车上班,不需要覃明赫接送。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是天天待在一块儿大眼瞪小眼了,现在又是每天晚上睡在一张床上的关系了,这黏在一起的时长和深刻程度,方菲想想都觉得腻,尽量减少见面的时间才是正道。

和过去一样,方菲晚上会加班到差不多十点才回家。

但和过去不同的是,方菲似乎变成了非独居,有人会问她什么时候回家,甚至会催她回家。

晚上九点过后,覃明赫的微信就来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方菲拿起手机看了眼,再看看自己工作的进度,回复,“还要半个小时。”

覃明赫啰里啰嗦,又回,“这么晚了还要加班,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工作的时间长?你自己都没有以身作则。”

方菲简单地为自己辩解,“因为我工作的时候很放松,慢慢来,不会逼迫自己,没有太大压力。”

覃明赫发了一个土拨鼠翻白眼的表情包,紧接着是一句,“忙完就回来,不想等太久。”

方菲随手打字,“知道了。”

她刚想放下手机继续专心工作,忽然手一滞,将手机又拿回到眼前,往上翻她和覃明赫的聊天记录。

方菲皱眉看着他们这几天的所有对话,莫名感受嗓子难受,像吃了过甜的甜品,嗓子齁着了。

覃明赫在她回到Elena Design之后,每天早中晚都给她发微信,早上问她在干嘛,关心她有没有准时到办公室,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工作状态如何等等,中午问她吃没吃,吃了什么,好不好吃,有没有吃饱,下午问她有什么安排,工作进度如何,如果她外出和客户一起实地看房,他会不停追问一切情况,从位置到房屋到她的心情到她和客户聊的话题,总之就是恨不得在她身边摆一双眼睛,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发生的所有事他都想知道。

晚上除了关心她的用餐情况之外,还会关心她什么时候回家,并啰嗦地劝她早点回去,她一看覃明赫发过来的文字,就能够想象到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那种和他长期以来的形象并不相符的、带着些许撒娇和祈求意味的语气和神情。

这不像是她在保护胜利果实,反而是覃明赫在监管她。

方菲颇为震惊地发现了覃明赫的又一个秘密——其实他挺黏人的。

方菲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覃明赫不适合这种风格,他顶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玩什么黏糊糊的小男孩设定,跟穿了身过于短小的衣服一样,处处不妥。她自己也不适应这种风格,她不喜欢别人黏着她,谈恋爱也好,交朋友也好,都不喜欢,总觉得过多的关注和依赖会逐渐变化成一种累赘。

转念一想,又想起覃明赫每天早上睡醒的、迷糊无攻击性的模样,她恍惚觉得覃明赫会有那种表现不是因为他不清醒,而是因为他还来不及穿上理智精明的外衣。没有攻击性、黏人、爱依赖等特质,可能才是比较接近覃明赫本身。

方菲将手机放在一边,注意力回到工作上,但偶尔心思会飘散,她想覃明赫那精致的外衣不是他自己织就的,是别人,或者说是他所处的环境为他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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