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事。”
梁亦芝含糊过去,不想多提及谢昀。
反正顾寅言不怎么关心别人的事情,他向来不会多问的。
只是没想到顾寅言的车速还挺快,这会儿才过去二十分钟没到,他就站在了她面前。
天色沉沉,晚高峰也过了,估计路上没怎么堵车。
果不其然,顾寅言只是把杂志扔回桌上,拿过一旁的琴盒,对她说:“走了。”
梁亦芝扬起笑脸,背上包跟在他身后:
“就知道你靠谱。”
她随顾寅言来到停车场。
梁亦芝一路给顾寅言讲她在B市的的见闻,风景如何的气派、演出时偶尔还是觉得手生、观众席又有人咳嗽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眉飞色舞地说着,忽然,抬起的小臂被人抓在手里。
顾寅言示意她攥在手里的卡包:“是不是没弄丢你就不死心?”
卡包里装着她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刚刚她下飞机之后就一直把它拿在手里。
梁亦芝嘴硬:“我拿着呢,又不会弄丢。”
“转过去。”
梁亦芝“哦”一声,最后还是配合地转过身,拿后背的背包对着他。
因为是短途出行,梁亦芝精简了行李,只背了一个双肩包,所有物品都装在里面。
顾寅言打开,拿过卡包,刚准备把东西放进去,背包最上层的一个袋子跃然闯入他视线。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衣物袋。
里面装着的是一套小巧精致的内衣。
指尖触到弧形的杯面,柔软微弹。他动作一滞。
那衣物袋是半透明的,纯白色的内衣安安静静躺在其中,边缘缀了一圈法式蕾丝,肩带上系着小小的蝴蝶结,一看就是非常“梁亦芝”的款式。
既保守,又暗藏着那么点风情,小心思简直一览无余。不用多想,都知道那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而准备的。
“好了吗?”
梁亦芝察觉到后方没了动静,半拧过头。
顾寅言默默移开目光,拿起手里的卡包,把它盖在了那衣物袋的上方。
隐秘的遮挡过,他无声地给背包重新扣上搭扣。
“好了。”
-
回程的道路黢黑,梁亦芝大概也累了,少见的沉默寡言。顾寅言开车很稳,她闻着车上幽幽的香气,在那安神的氛围里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车子正好到了小区门口。
顾寅言把车停在她家楼下,刚侧过身,旁边递过来什么东西。
因为刚睡醒,梁亦芝的眼睛没能完全睁开,额前几缕刘海乱了,戳着眼睛,她眯起来。
“喏,给你的。”她递来一个盒子,看着体积不小,“今天谢谢你。”
顾寅言接过打量了下:“什么?”
“里面是我挑的一个烛台,等你回去拆了看看。”
回玉城前,梁亦芝买了不少伴手礼,打算带给朋友。她有意想给顾寅言也买一件礼物,就挑中了这个烛台。
烛台是黑色的异形设计,做成了一只黑色的手部骨节,线条锋利繁复。手掌朝上,向上托举,像把世界掌控在手心里。
梁亦芝看到它的那一眼就觉得这和顾寅言的气质很契合,没多想便拿下了。
“感谢顾大少爷来接我一趟,毕竟你的时间那么值钱。”梁亦芝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对他笑笑。
被梁亦芝那双水灵的眼睛注视着,顾寅言的思绪却蓦然开了小差。
梁亦芝这人,对待每一段关系都很真挚,无论爱情、亲情还是友情。
她瞧着好说话,可实则对身边人有一套自己的筛选条件,不会跟人**。
一旦她真心把你纳入自己的圈子,她就会变成失去支点的天平,无条件的向你那一侧倾倒。
不合时宜的,顾寅言脑海里莫名闪过方才那个画面。
牛皮的背包敞着口,放着一件小小软软的白色内衣。
夜已深,车外景色和顾寅言手里的烛台一样,漆黑沉郁,可路灯透进来,照在他脸上,依旧是面色清明。
他没跟她客套,收了东西直说:
“谢了。”
-
谢昀大概是心里还对放梁亦芝鸽子过意不去,这些天对她格外的温柔多情,简直让梁亦芝生出了即将迎来第二段热恋期的错觉。
谢昀说今天会来音乐厅接她下班。
梁亦芝刚迈出出口,就看见谢昀捧着一大束鲜花,站在不远处。
招摇至极,惹得行人纷纷艳羡。
今天的约会地点在一家高级的西餐厅。
吃饭时,谢昀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
梁亦芝打开来看。
那是一条价值不菲的名牌项链,大概要四到五位数,梁亦芝第一次从他这里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又惊喜又感动。
她问:“你给我买这么贵的礼物做什么?”
“不贵。只有这样的,才配的上你。”
谢昀对她受宠若惊的表情十分受用,起身走到她背后,伏身为她戴上项链。
戴好之后,他坐回位置,拿出手机:“给你拍两张?”
“好。”梁亦芝笑着应下。
谢昀拍了好些张,打开相册,自己扫了一眼,甚是满意。他把手机递给梁亦芝说:“你选选,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手机交到梁亦芝手里,谢昀起身离开,去往卫生间的方向。
被一时的欣喜冲昏了头脑,梁亦芝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心满意足地在谢昀的相册里,挑选自己的照片,准备今晚发一个朋友圈。
餐厅位于高层的落地窗前,桌上烛光跳跃,照片里她带着谢昀送的项链,瞳孔里映着摇曳的星点,脸上洋溢的笑容快能滴出蜜液来。
这时,谢昀的手机屏幕顶端显示进来了一条短信。
通知栏跳出一行字。
梁亦芝愣了一瞬,下意识点开。
发件人没有备注姓名,仅仅显示一串号码。
按照以往,梁亦芝是不会察看谢昀的手机的。她的处事原则是即使是再亲密的人,也要给对方留出**的空间。
可那行字让她没办法忽视这条内容。
梁亦芝点开短信页面。
【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是我太贪心了。我不想跟你结束。】
【在广州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我真的不想这样,谢昀……是你在逼我。】
【我要去找梁亦芝。】
……
再往前翻,梁亦芝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
短短几行字,梁亦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昀可以做到和自己相敬如宾?为什么他从不会对她有过分的要求。
原来是他早就有了其他的伴侣,来帮他解决性方面的需求。
她一直以为错以为的尊重和珍视,原来只是那个男人伪造出来、哄她甜心蜜意的另一张面具。
血液冷到凝结,颤抖着放下手机时,梁亦芝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高脚杯。
玻璃炸开,香槟四溅。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尖锐的某块碎片,上面的茧厚到她几乎没有知觉。
梁亦芝掀起眼皮,看向身边刚从洗手间回来的男人。
瞳孔向上,眼睑泣血一般的红。
谢昀从未见过那样冷的眼神,直到他扫过梁亦芝手里的手机,僵在原地。
梁亦芝看着他的脸。想到了那晚,他捏着她的手,那副几近痴迷的嘴脸,让她想要呕吐。
-
梁亦芝独自回了家。
她浑身失力,腿都懒得抬,轻摆几下,甩掉了脚上的黑色高跟鞋。
包包被丢在玄关的地面瓷砖上,梁亦芝扑进柔软的沙发里。
她没打开灯。
万籁俱寂,室内漆黑的能够吞没整个人。
梁亦芝很少感受到像这样深深的无力感,麻木她的每一寸皮肤,刺入她每一根神经。
梁亦芝翻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划了又划。
她其实什么也没看,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手指动作。双目扫过屏幕上纷呈的一条条讯息,大脑却没有把它们的内容摄入进去。
翻够了,梁亦芝又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
通话铃一声接一声。
梁亦芝在心里数着数。
第五下的时候,电话被人接起。
“——喂。”
“顾寅言。”梁亦芝问,“你在做什么?”
“在公司。”
“还在加班?”
“不算加班。”顾寅言道,“只是有些东西还没看完。”
金属质感的声音,低沉又平稳。
她莫名地想再多听两句。
“你吃晚饭了吗?”
梁亦芝侧身躺在沙发里,闭着双眼,双臂垂下,手机盖在脸颊上。
“嗯。”
“吃的什么。”
“外卖。”
“哦。”梁亦芝懒洋洋地应,“怎么不让刘姨给你做?”
那端,顾寅言应该是合上了什么东西,传来轻轻的纸张合页的声音。梁亦芝听见他沉了声气:
“……你看看几点了?刘姨也该下班了。”
梁亦芝:“没想到你还是个挺有人性的资本家。”
顾寅言:“……”
沉默了会儿,没有人再开启新的话题。
梁亦芝依旧躺在昏暗的房间里。
沙发旁边不远,正对着落地窗。
外头突然传来沉闷的嘀嗒响声。
梁亦芝睁开眼,看见玻璃上留下了细细长长的斜纹,水迹一道道裂开,又被一道道覆盖。
下雨了。
真是一场会挑时间的雨。
雨天总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浑身犯懒,侵蚀你的身体,连骨头都酥酥麻麻地泛着疲劲。
梁亦芝和顾寅言又说了两句没营养的闲话,困意突袭,她撂下耳边的手机,在沙发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是因为听见了轻促的门铃声。
梁亦芝撑起身子,迷蒙着眼,费了老大劲从陷着的沙发里起身,走到门口。
接通可视门铃,屏幕上显现的,竟然是顾寅言的脸。
梁亦芝不太确定:“……顾寅言?”
画面的像素不高,单元楼门口仅一盏要亮不亮的声控灯,在她的声音传播过去后,像燃烧殆尽的蜡烛,短促地灭了又亮起。
顾寅言个子很高,摄像头只在他肩膀以上,画幅无法框住他宽阔的躯体。
镜头里只能看见他的下半张脸,微动了动。
“要下来么?”
顾寅言对监控这头问。
梁亦芝心一颤,大脑还没清醒:“你怎么来了?”
“不是哭了么?”他淡淡地提起。
“在电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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