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巧克力

回想顾寅言当时的表现,只是特别的平淡,没有太多的情绪外露。

连语调都从始至终保持一致。

他没有陪着她讨伐谢昀那个狗男人,没有追问她更多细节,更没有安慰她别难过、世界上男人有的是诸如此类的话。

梁亦芝突然觉得,有时他这样一如既往平缓的语调也挺好的,那让人感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算大事,你根本不用慌张。

顾寅言的存在,对她而言,有点像是寺庙里点燃的一只香。

笔直地立在香灰里。

安安静静地燃,无声无息地焚。

闻到味道便觉得心安。

在顾寅言面前,她不用伪装,不用隐瞒。她可以把自己全盘托出,而他是值得她信任的那个人。哪怕全世界都欺骗他,她相信,顾寅言是唯一会对她诚实的那一个。

她就是有这样去相信的底气。

一路上下着濛濛细雨。

顾寅言开着车,余光打量梁亦芝。

她端正地坐在他身边,头靠着后枕半仰着,眼神淡淡地望向窗外,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

梁亦芝外套下只穿了件修身的开衫,领口处削瘦的锁骨露在外,透着冷意。

顾寅言刚想开口说送她回去,梁亦芝就出了声:

“顾寅言。”

“我想去个地方。”

顾寅言开车到梁亦芝说的地址停下。

这里是一家非常大的清吧,店面有两层,一楼有个室外花园,二楼露台每天夜晚八点后开放。

店里放着旋律优美的R&B,舞池中心的人们擦着肩轻轻摇摆。

他们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今天运气好,原本下雨天露台应该关闭,大概是老天爷也心疼她,路程一半的时候,雨便停了,露台简单清理后会重新开放。

来到卡座坐下。

梁亦芝说:“我在网上看过这家店,一直想来没来成。听说这里的酒度数不高,但口味很特别。”

她拿着酒单问顾寅言:“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顾寅言无所谓:“都可以。”

“那我就看着来了。”

顾寅言没想到,梁亦芝的“看着来”是把酒单按顺序点了个遍。

服务生端来酒,来回走了好几趟,最后一张方桌上竟然有二十多杯,各式各样的都有。

顾寅言扫一眼,挑了挑眉:“我以为你只是想买醉,没想到是来酗酒。”

“都不是。”梁亦芝拿起一杯酒,塞进他手里,又捧起另一杯举到他面前。

“是庆祝。”

远离渣男,恢复单身,怎么会是令人难过的事情呢?

顾寅言看了梁亦芝好一会儿,最后低眸,倾斜了下杯身,轻轻碰了下梁亦芝的。

轻微的脆响被淹没在酒吧的音乐声里。

他们按着顺序,从左到右,一杯接一杯地尝。什么血糯米、雪梨、咸蛋黄……每一杯都能品出不同的风味,梁亦芝不常喝酒,觉得很新奇。

中途,顾寅言端着酒去了露台,接了个电话,时间有点久。

梁亦芝独自坐在原位,身旁的沙发忽然微微一陷。

她抬头,是一张陌生但还算秀气的男人面孔。

对方勾着笑问她:“这里这么多酒,可以跟你喝一杯吗?”

梁亦芝大脑有些发晕,可人还清醒着。

她问:“你确定你是要跟我喝酒吗?”

男人笑了:“不喝酒,做点别的也可以。”

梁亦芝也笑了。

男人刚想把手放到她的大腿上,梁亦芝却自己靠了过来。

他一愣,没料到她的主动,感受到她凑近自己的耳边,刚喝过酒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耳廓,酥酥麻麻。

男人心颤了几下,听见梁亦芝对他说:

“……滚吧。”

“……”

她没再给他眼神。

梁亦芝站起身,径直去了露台。

顾寅言挂断电话时,发现梁亦芝正站在自己身后,看起来等了有一会儿。

她面颊红扑扑的,应该是喝了太多种类的酒,人晕的比平时要快,朝他走来的那几步路都飘飘然。

“你怎么打了那么久电话……”

她端着酒杯晃到顾寅言跟前,把杯子递过去,“这个白巧克力的酒好特别。你尝尝。”

顾寅言看着那双白嫩细腻的手,攥着酒杯递过来。

店内的灯光反射,在透明的杯壁和深咖色的液体上投下混乱的光影。

他冷声谢绝:“你自己喝吧。”

“你就尝一口,真的很好喝。不骗你。”

她把酒杯举到嘴边,又小啜了一口,像是在二次确认味道没有问题。

明明就很好喝。

梁亦芝舌尖舔舔唇,咂巴了下嘴回味。

梁亦芝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给他分享这杯酒。她跟顾寅言这么熟,只是一杯酒而已,也没必要分谁喝没喝过,又不是只有一个口。

顾寅言推脱两次,发现微醺的梁亦芝极其的固执。

他思忖片刻,最终还是接过酒杯,仰起脖子,浅浅抿了下。

清凉的酒液入口,经过舌尖时柔滑甜腻,味道一点都不像酒该有的。

非常小女生的一杯甜酒。

顾寅言自然没有很喜欢。

他把酒杯还给她,发现梁亦芝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顾寅言问:“在想什么?”

露台上做了面朝街边的吧台。梁亦芝倚靠在那,感受着沁人的风。因为下过雨,楼底飘来的桂花香气更甚,卷着股湿意。

她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说:“刚刚有人过来跟我搭讪。”

“是么?”顾寅言应声。

“你怎么打发的?”

“我让他滚。”

顾寅言瞥了她一眼。

梁亦芝明显是醉了,风吹过来,掀起她耳边的长发,像后飘扬,漏出耳垂和耳骨上闪烁的光芒。

她的眼睛因为之前哭过,这会儿还很干涩,迎风一吹,眼泪又在眼眶内蓄满了,将将要坠下来。

“但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梁亦芝眯起眼睛。

顾寅言面色寡淡,视线瞥过来,握着玻璃杯的修长手指紧了紧。

骨节在薄薄的皮肉之下浅浅伏动,长而细的手背脉络微微凸起。

“为什么?”他问。

“就是感觉,其实我也可以试一试不是吗?”梁亦芝手肘撑着吧台,托着脸,轻轻旋着玻璃杯中的液体。

远处是空旷的柏油马路,亮着昏黄的路灯,快接近十二点,对面街道的店铺统统紧闭大门,一派寂然。

露台上的人不多。而梁亦芝的意识显然已经混沌,分手的余痛在酒精催化下,这会儿又开始发作。

“顾寅言。”她问得认真。

“我真的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有的人总是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地开启一段关系?”

冲动随意地开始、潦草不堪地结束。

把真心和底线扔到地上碾,最后只剩下一片狼籍。

梁亦芝:“如果……如果我放下那些所谓的约束,是不是就没那么容易受伤了?”

如果她像他们一样,把自己放开一点,不要把一切人和事都太当回事,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了?

“人要学会克制。”晚风吹起顾寅言的刘海,露出锐利的眉眼。“任由**冲动,一味追求刺激,那是动物才会做的事。”

顾寅言声音很低,眉目清明:“梁亦芝,不要一时上头。”

他的话里,带着某种提醒的意味。

梁亦芝忽然有点后悔刚刚分了他那杯酒,心里很堵。

她不爱听顾寅言像个理中客一样说些大道理。

他明明是她的好朋友。

他为什么不能永远无条件的站在她那边、永远支持她的所有想法?

“上头?”

梁亦芝笑了,笑声很轻:“我现在一点也不上头。我很认真。”

顾寅言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她是真醉了。

梁亦芝只觉得酒真好,她现在觉得风轻轻的、人也变轻了,心事都被吹散了。

她珍视自己的感情,也看重生命里有过共同经历的每一位过客。她把爱情看得非常美好,不想太快地让它过渡成性,总想着先谈感情。

可那些人把她变成了一个笑话。

梁亦芝发觉,自己视若珍宝的纯洁的感情,在他人那里却是如草芥一般微不足道。

她忽然生出某种难以言说的逆反心理。

既然无人在意,那干脆全放下好了。

她重重磕下杯子,声音极响,对顾寅言,又或者是这个露台上的所有人,郑重道:

“我不管!什么狗屁纯爱!我不干了!”

“老娘今年,要玩花的!!”

露台上的其他客人听见这声响,齐刷刷朝梁亦芝看过来。

梁亦芝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既然所有人都可以,那她为什么不可以?

顾寅言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眸光微暗,深不见底。

他知道,梁亦芝现在很不清醒,也并未对她的豪言壮语发表多少评价。

顾寅言捧着手里的酒,垂眼抿入,淡淡答:“你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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