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就没了，我本来也不想要……”
傅西柚听得不太真切，还没分辨出什么意思，就看到一把泛着冷光的手术刀在眼前放大，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腹部仿佛被生生割开了一样。
他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在意识清醒那一瞬间，疯狂地挣扎起来，可转瞬又被人按压住，眼看着那把手术刀即将落下，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踹了过去。
手术刀应声落地，傅西柚迅速起身，撞开扑过来的白色身影，捂着腹部冲出了门口，顺势关上了门。
不经意一瞥，发现门上的急救灯还亮着红光。
身后传来拍门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叫唤着什么，他没有回头，加快逃离的步伐。
这里应该是医院，走廊里到处都是刺鼻的药水味，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跌跌撞撞地跑向走廊的尽头，用力推开那扇大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眼前依旧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密密麻麻的病房门紧闭着，昏暗的灯光在纯白墙壁上投下阴影，让整个空间显得阴森恐怖。
傅西柚的脚步稍稍一顿，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影，只有尽头处那盏闪烁的灯牌吸引着他的目光。
——手术中心，闲人勿进
他深呼吸一口气，迟疑几秒，才带上门，缓慢地往前迈开了步伐……
这里就像另外一个世界，没有刚才那种令人不适的气味，也没有病床上患者痛苦呻吟的惨叫声，安静到诡异。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毫无力度。
走到其中一间科室门口时，傅西柚瞥见门上闪着的急救灯，心神恍惚了一下，却没有停留。
不料下一秒，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傅西柚脚步一顿，莫名地感觉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凑过去，透过手术室门上透明的小窗口，他清晰地看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被禁锢在手术台上。
她拼命地挣扎着，而几个医生围在手术台上，拿起锋利的手术刀对准她隆起腹部，用力划去……
“啊——”
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传来，傅西柚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一下，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住了一般。
直到他看见手术台上的女人挣脱了束缚，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清晰地刻入他的脑海中。
“嘭——”
手术室的门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冲向走廊的尽头，留下一连串的鲜红血脚印。
许婉？
傅西柚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思维停滞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涌出来，低头一看，看到暗红的血液就顺着他的腿流在地上。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摸了摸腹部，那里不仅多了一道很长的刀口，且平坦如初，那道伤口还在汨汨流血，将整件病号服都染成了红色。
他愣住了，眼前一阵眩晕，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猛然回头，眼底映入了一把血淋淋的手术刀。
“请患者躺回手术台……”
鲜红的血液溅到傅西柚的脸上，他本能地避过刀锋，伸手去挡。
可是还没碰到刀子就被狠狠推了出去，身体重重撞到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捂着肚子在墙角滑落，一动也不动，直到那道黑影笼罩在头顶，才突然起身撞上去。
手术刀掉落在地，傅西柚迅速捡起，反手刺进了它的胸膛，刹那间，它就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眼底。
伤口的血似乎已经止住了，傅西柚握着手术刀的手微微颤抖一下，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几秒后，他的眼神恢复冷静，看着延伸到远处的血脚印，拿着那把手术刀，踩着脚印跟了上去。
走廊的尽头依旧是一扇门，门上贴着一个标识，上面写着：医疗废物处置中心。
傅西柚看着那行字，站定脚步，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周围的灯突然熄灭了。
身后的门自动被关上，傅西柚微微眯起眼睛适应黑暗，视线所及之处只有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静谧得令人感觉到诡异。
他把手术刀横在胸口，凭着直觉迈开脚步，气若游丝般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在黑暗中蔓延着。
往前走了几步，他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些架子，上面好像摆着什么东西，透明的玻璃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芒。
他屏住呼吸，缓慢地往那边靠近，空气中泛起了一丝回音。
哒……
哒……
哒……
脚步声重叠了。
傅西柚停下脚步，下意识转过头，只看到自己的模糊的影子。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感觉一股轻盈的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带来一丝奇怪的气味，跟他身上的血腥味有些不一样。
傅西柚的目光在黑暗中环顾一圈，最终落到那些泛着微光的玻璃瓶上，那里面好像装着什么东西，黑色的一团，看不清楚。
他盯着那团黑色的东西，伸出手触摸玻璃，指尖却摸到了一点柔软的触觉。
柔软、光滑、微凉……
就像新生的皮肤。
傅西柚迅速抽回手，却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到“啪”一声，头顶的灯光骤然亮起。
他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脑子嗡的一声，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眼前是一排排标志“待处理”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玻璃容器，里面装着的是都是未出生的胎儿。
有的蜷缩着，有的没睁开眼睛，有的甚至还未成形，蜷缩成一团，就像一个标本一样泡在血水里。
傅西柚只看一眼，就感觉腹部剧烈地翻滚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一样，几乎无法呼吸。
刹那间，他的思绪好像被某种陌生的情感牵扯了，汹涌地几乎要淹没了他。
傅西柚看着玻璃上红着眼睛的自己，咬着牙，扬起手术刀，对着手上一划，熟悉的疼痛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一瞬间，他的眼底恢复清明，伸手抚摸向那些玻璃容器，发现每一个容器旁边都贴着标签：
【♀12周……】
【♀15周……】
【♀18周……】
【♀21周……】
傅西柚目光掠过所有的标签，最终落到最末端的容器上，才发现容器是空的，里面的胎儿不知道哪去了，上面的标签还没摘掉。
【♀26周……】
容器上还残留着几道血迹，乍一看，就像几笔凌乱的字迹。
傅西柚伸出手，指尖落到容器上，沿着血迹一笔一画地描绘着，描绘到最后一笔时，突然感觉裤子被扯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一个浑身污血的婴儿抱着他的小腿，咯咯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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