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破碎的镜子

「数据流冲突……校验失败……」

「底层逻辑模块……遭受……污染……」

「画面故障……信号丢失……」

「……重启尝试……失败……」

无数闪烁的雪花点、扭曲的色块、意义不明的代码片段、破碎的机械零件影像……疯狂地在他“眼前”炸开。

其间夹杂着几帧极其短暂、却让他浑身冰冷的清晰画面:一位神,坐在王座上,正百无聊赖的翻看着一本书……

“下次不是以这种方式见面了……”镜中男人的声音似乎有轻微的变化,在剧烈的干扰中断断续续,变得扭曲失真,镜面上的裂痕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扩大,“我还要给你送剧本,必须完成,主神使是给你安排的任务。”他的影像开始剧烈闪烁,变得极其不稳定,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等着……下次不会……不讲道理……会提前……打招呼……的…”

最后只听见那个成年人一阵咒骂,他似乎在骂主神使。

呜——呜——呜——

整个黑暗空间开始天崩地裂般的剧烈震动。

无形的屏障碎裂。

悬浮的镜子碎片如同被风暴席卷的冰雹,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疯狂地向下坠落。

舟江余只能绝望地抱紧自己,蜷缩成一团,感觉自己的意识、连同这个诡异的空间,都在无可挽回地分崩离析,坠入永恒的虚无……

“舟江余!舟江余!醒醒!快醒醒!”

急切的呼唤声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利锥,将舟江余从无底的深渊中强行拽回。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像是受惊的野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全身的睡衣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冷地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只有一弯惨白的下弦月,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冰冷如霜的光痕。

床边站着一个人影。

是张阿姨。

她手里拿着一个空玻璃杯,脸上没有任何噩梦初醒者的担忧或惊慌,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月光勾勒出她半边脸的轮廓,另一半隐在阴影里,眼神晦暗不明。

“你做噩梦了。”她的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舟江余大口喘着气,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乱麻。

那镜中空间、那破碎的记忆、那冷漠的男人、那刺耳的警报……一切的一切都无比清晰,带着残留的恐惧和剧痛。

“我……我梦见……”他试图抓住那些碎片,急切地想倾诉,想求证,想从这可怕的真实感中挣脱出来。

“别想了。”张阿姨生硬地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她将手中的空杯放在床头柜上,拿起旁边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里面是半杯温水。

“只是梦而已。魇住了。”她把水杯不由分说地塞到舟江余手里,“喝点水,压压惊。继续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却丝毫驱散不了他心底的寒意。

“快睡吧。”张阿姨不再看他,转身径直向门口走去。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关灯前,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复杂得难以解读——有催促,有警告,或许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怜悯?“记住,”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像耳语,又像诅咒,“梦只是梦。”

咔哒。

门被轻轻关上。

房间彻底陷入黑暗和死寂。

舟江余握着水杯,却没有喝。他靠在床头,心脏依然跳得又快又乱。

耳边,那该死的电流噪音并未完全消失,变成了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底噪。更让他汗毛倒竖的是,在这底噪之中,隐隐约约夹杂着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收音机里传出的低语:

“世界线……跳过……坐标……海南……”

海南?!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中了他。

这和噩梦里的低语……有什么关联?!

舟江余猛地坐直身体,一把按亮了床头灯。

暖黄色的灯光瞬间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他苍白惊惶的脸。他掀开被子,双腿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需要冷静,需要线索。

那个梦……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就在他烦躁地扫视房间,试图寻找任何能证明刚才经历并非虚幻的蛛丝马迹时,他的目光猛地钉在了书桌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本笔记本。

一本他从未见过的、封面是深空灰色的硬壳笔记本。

它出现的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像是凭空变出来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舟江余几乎是扑到书桌前,颤抖着手拿起那本笔记。

笔记本入手微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凉意。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恐惧,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极其潦草、仿佛在极度痛苦或仓促中写下的字迹,力透纸背:

“下次见面点,海南。”

落款处,是几个同样潦草却让他瞳孔骤缩的字:

—— ze神

ze神?!

舟江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下意识地在房间里搜寻,仿佛那个“神”就藏在阴影里窥视。

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不知何时,竟挂上了一幅装裱精致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温暖的室内,光线柔和。一对穿着得体、气质优雅的中年夫妇,带着慈爱的笑容。父亲的手搭在少年的肩上,母亲微微侧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少年身上。

这本该是一幅温馨无比的画面。

但诡异之处,足以让人头皮炸裂。

照片中父母的脸部,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动态的马赛克。五官模糊不清,只有大致的轮廓,完全无法辨认。那种模糊不是拍摄失焦,更像是某种后期技术的刻意处理。

而最让舟江余魂飞魄散的是,照片右下角,烫金的相框内衬上,清晰地印着拍摄日期:

2022年5月

2022年5月?!

舟江余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狠狠击中。

他今年初一,现在是2023年。

他清清楚楚、无比确定地记得——父母长期在海外,因为自己反复发作的胃病和各种“意外”,他们一家人,从来没有拍过任何全家福。

这张照片……是哪里来的?!是谁挂上去的?!照片上模糊的父母……又是怎么回事?!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笔记本,死死盯着墙上那张虚假得令人作呕的全家福。

床头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映在墙上,仿佛一个随时会扑上来的怪物。

张阿姨那句“梦只是梦”的余音犹在耳边,此刻听起来,却充满了最恶毒的讽刺和最深的寒意。

这个“家”,这个“现实”,这个他赖以生存的世界……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

他低头,再次看向笔记本上那行约会语:

“下次见面”

不。舟江余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让他保持清醒。

清晨,舟江余是被厨房里一阵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叮当声唤醒的。

锅铲碰撞的清脆节奏,碗碟轻碰的细响,还有那独属于清晨的、带着烟火气的谈笑声,隔着门板隐隐传来。

更有一股浓郁的、带着南瓜特有清甜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顺着门缝钻进来,霸道地驱散了房间里残留的冰冷和恐惧。

舟江余躺在床上,有一瞬间的恍惚。昨夜那惊心动魄的噩梦、那诡异的笔记本、墙上那张恐怖的全家福……记忆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遥远、失真。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包裹着他,仿佛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深秋的寒气透过玻璃窗渗进来,让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换好红白相间的校服下楼时,餐厅里已经是一派熟悉的景象。

热气腾腾的南瓜汤盛在白色的汤碗里,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旁边洁白的骨瓷盘里,躺着两颗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蛋白边缘带着微微的焦脆金边,中心的蛋黄饱满圆润,呈现出完美的半流体状态——这正是舟江余最爱的溏心蛋,用筷子轻轻一戳,橙黄浓稠的蛋液就会缓缓流淌出来,浸润下面的吐司片。

林栖、夜纹和白松涧已经围坐在桌旁。他们三个以前经常来舟江余做早餐,现在林栖回国了,又能重新回归旧生活了。

由于舟江余爱睡懒觉,所以做早餐这件事,并不包括他。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舟大少爷居然没赖床?”林栖第一个看到他,立刻扬起一个戏谑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他拿起汤勺,熟练地舀了一大碗南瓜汤,推到舟江余惯坐的位置前,“再不来,你这两颗宝贝鸡蛋真要凉成石头了。”

舟江余拉开椅子坐下,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汤碗,那股熟悉的暖意顺着手臂蔓延上来。

林栖的调侃,夜纹推过来的吐司篮,陈默安静递来的筷子……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熟悉得令人心头发酸。

仿佛时光从未流逝,仿佛昨夜那场颠覆认知的恐怖经历,真的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南瓜汤。

温润香甜的味道滑过食道,熨帖着有些紧绷的胃。他试图集中精神,去回忆昨晚的细节——那面镜子……

然而,记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抹去了。

越是用力去想,那片空白就越是扩大。不仅梦境的细节消失无踪,就连睡前自己做过什么、想了什么,都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再也打捞不起。

这种彻底的“遗忘”,非但没有让他焦虑,反而带来一种诡异的、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发什么呆呢?哥哥?魂儿被南瓜精勾走啦?”坐在对面的夜纹伸出手指,屈起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舟江余的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声。他歪着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舟江余猛地回神,看着夜纹关切中带着戏谑的眼神,还有林栖和陈默投来的目光,心头那点残存的疑虑和沉重,似乎也被这温暖的日常冲淡了许多。

他摇摇头,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什么,昨晚没睡好,有点懵。”他不再试图回忆,低下头,将剩下的南瓜汤一口气喝完,又用吐司蘸着溏心蛋液,快速解决了早餐。

胃里被温暖的食物填满,那股虚假的安心感似乎更强烈了。

收拾好书包,四人像过去无数个早晨一样,肩并着肩走出家门。

深秋的晨风带着清冽的寒意扑面而来,吹动少年们蓝白校服的衣角,猎猎作响。

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叶已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白的天空。前方,熟悉的学校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清晰。

“喂,舟江余,”林栖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惯有的八卦神情,“昨晚……真做噩梦了?看你这脸色,跟被女鬼吸了阳气似的。”

舟江余脚步顿了一下。女鬼?他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张阿姨那双瞬间变成琥珀色的瞳孔,还有镜中男人冷冽如刀的眼神。“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乱七八糟的,醒了就忘了。”

看着伙伴们鲜活的笑容,感受着清晨微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舟江余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昨夜那些支离破碎的恐怖画面和彻骨的寒意压向心底最深处。

他加快了脚步,跟上同伴。

四人说笑着,身影融入清晨赶往学校的人流中。

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投下几缕微弱的光束。

舟江余走在中间,林栖还在旁边说着什么笑话。他配合地扯了扯嘴角,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街边商店光洁的玻璃橱窗。

橱窗的倒影里,穿着红白校服的少年身影清晰可见。但就在那一瞬间,舟江余似乎看到,倒影中自己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短暂、却又无比熟悉的……不属于少年的、深沉的冷漠。

像镜中惊鸿一瞥。

他心头猛地一悸,脚步微不可察地滞涩了半秒。

“怎么了?”林栖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

“……没什么。”舟江余迅速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平静无波,“风大,迷了下眼。”

他抬起头,看向越来越近的学校大门。

阳光依旧微弱,寒意依旧刺骨。

遗忘带来的短暂平静,如同冰层覆盖的湖面。而冰层之下,那来自深渊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那本深灰色的笔记本,那张模糊的全家福,那句“他”会来找你的低语,以及……橱窗倒影中那一闪而逝的冷漠眼神——都如同冰层下的尖刺,随时可能破冰而出,将这个看似温暖的“现实”,彻底撕裂。

新的“记忆”,或者说,新的“剧本”,已经开始运行了吗?

那个所谓的“他”,又会是谁?

海南……是否就是一切的起点,或者终点?

二十五岁的舟江余:今天逗了个小孩,还是小时候的自己,想想我跟他说什么,我就觉得好笑[竖耳兔头]

………………

25岁的舟江余说的话是真的,但那个全家福,是逗某个小朋友玩的,那个潦草的字迹也是25岁的舟江余觉得好玩才写的[竖耳兔头][摊手]

长大后的舟江余没有那么冷漠,那是他是装的,他觉得这样会很帅[摊手][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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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破碎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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