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纹端着四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从厨房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每个人面前,杯口袅袅升起白汽。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那不然呢?你小子要是敢掉队跑别的班去了,我上哪儿再找这么个数学外挂去?嗯?” 他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白松涧。
白松涧的嘴角终于不再是勉强的弧度,一个极淡、极短促,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在他唇边漾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然涟漪瞬间就隐没了,但舟江余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刻他眼底骤然亮起的光。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
放学铃声成了冲锋号,四个人不是在图书馆最僻静的角落被书山淹没,就是窝在舟江余家那张宽大的沙发里,被各种资料和习题册包围。
周末的据点则在他们几个家里轮换,地毯上、书桌前、甚至飘窗上,都留下了他们奋战的身影。
分工明确而高效。
林栖主攻语法堡垒和作文高地,他思路奇诡,总能化繁为简,用最刁钻的角度戳破知识点的伪装,毒舌点评白松涧的作文时毫不留情,却也总能一针见血地给出提升方案。舟江余则负责阅读理解与完形填空的“战略分析”,他像最冷静的指挥官,拆解文章结构,预判出题意图,将纷繁的干扰项一一归位,引导白松涧抓住那根逻辑的丝线。
夜纹则贡献了他那套独一无二的“夜氏记忆法”——用夸张的肢体动作和荒诞的联想,把枯燥的单词和短语变成一个个活色生香的故事或画面。
“Attention,你这个terrific单词,休想逃出我fantastic大脑!” 夜纹猛地跳到舟江余家客厅中央的矮几上,双手叉腰,仰天宣告,气势磅礴。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白松涧捂着脸笑得肩膀直抖,连旁边正严肃讲语法的林栖都被呛得咳嗽起来。
“祖宗!快下来!桌子腿要断了!丢人丢到太平洋了!”白松涧一边笑一边去拽他的裤腿。
虽然羞耻度爆表,但这套方法却像一把奇特的钥匙,打开了白松涧记忆的闸门。
那些曾经面目可憎、互相纠缠的字母组合,在夜纹赋予的荒诞情境中,突然变得清晰、生动,甚至有了温度。
三个人轮番上阵,模拟考官,进行口语突击;甚至在某个雪后初晴的午后,在覆满白雪的小公园里,用捡来的枯枝在雪地上划拉出长长的英语句子,大声朗读,呼出的白气在冷冽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月考前的最后一天,夜幕早早降临。
雪停了,世界被一片无瑕的洁白覆盖,映着清冷的月光,操场像一块巨大的、微微发光的蓝白色丝绸。
四个人并排坐在空旷冰凉的露天看台最高处,裹紧了羽绒服,呼出的白气在寂静寒冷的空气里交织、升腾、消散。
“明天……”白松涧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力量,穿透清冷的月光,“就考试了。”
他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目光依次看过身边三个伙伴的脸。
月光落在他的头发间,掩不住眼底那份破釜沉舟的信任,“放心吧。”他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咬得很重,“绝不拖后腿。咱们,顶峰相见。”
林栖长臂一伸,用力搂住他的肩膀,几乎把他带得一个趔趄:“哦哟!听听!这才是我认识的松涧嘛!早该这么支棱起来了!” 他使劲晃了晃白松涧,“自信!自信懂不懂?就你这脑子,这数学天赋,英语算个啥?小松鼠,给哥冲!我们仨在后面给你托着底呢!” 那声“松鼠”叫得亲昵又响亮。
舟江余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边缘有些卷角的试卷,递到白松涧手里。纸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你看,上周的模拟,你英语已经能稳在85分以上了。” 他的手指点着卷面上一个用红笔圈出的分数,“加上你数学和语文的底子,总分冲进年级前三,板上钉钉。” 语气笃定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白松涧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点懵懂:“那……年级第一和第二呢?” 问完才觉得这问题有点傻气。
“啧!”夜纹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力道不轻,带着亲昵的嫌弃,“上学上傻了?这种问题还用问?” 他身体微微后仰,目光越过白松涧,投向坐在另一侧的舟江余,脸上瞬间切换出一个极其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眉毛还配合地挑了挑,那意思不言而喻——当然是我和舟哥包圆了!
夜纹嘿嘿一笑,变魔术似的从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掏出三罐还带着微微暖意的罐装热可可,“啪”、“啪”、“啪”依次拍在冰冷的看台水泥面上:“来来来!喝了兄弟这罐‘智商暴涨水’,明天考场如有神助,保你超常发挥,神挡杀神!” 他故意模仿着电视购物里亢奋的广告腔,夸张的语调瞬间冲散了临考前的最后一丝凝重。
白松涧接过一罐,铝罐的温热透过手套传到冰凉的手指上,指尖却还是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
他拉开拉环,甜腻的香气混合着热气涌出。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汲取勇气,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是对同伴的承诺,更是对自己的鞭策:“保证……不丢人。这次英语要是考不到80……”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下去,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儿,“我……我就真没脸见你们了。”
舟江余的目光落在他被寒风冻得通红的鼻尖上,落在他镜片后那双此刻写满了孤注一掷却又异常明亮的眼睛上。
那一刻,心里某个地方被一种温热的、沉甸甸的东西填满了。
他忽然无比清晰地理解了,那些平日里勾肩搭背、插科打诨的玩闹,终究只是浮于表面的喧嚣。
真正的羁绊,是明知前路艰难,却依旧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把对方从泥泞里拽起来,并肩站在寒风里,互相支撑着,去够那轮看似遥不可及的月亮。
“记住,”舟江余的声音放得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如同月下清泉淌过石缝,“不管明天那张纸上的数字是多少,”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边三张年轻而坚定的脸庞,“我们四个,永远是一个小团体。”
夜纹立刻兴奋地接口:“对对对!F4!顶流学神F4!”
林栖嗤笑一声,却也带着暖意:“土是土了点,不过……行吧,F4就F4!”
月光如水银般流泻,将四个紧靠在一起的年轻身影温柔地包裹。
他们投在看台台阶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亲密地交叠在一起,仿佛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明天,那张决定命运的考卷就将揭开谜底。但此刻,在这片冰天雪地的寂静里,舟江余心中却奇异地升起一种近乎笃定的平静。
因为他们都知道,无论前方是坦途还是险峰,这份在凛冽寒冬中相□□燃、彼此照亮的情谊,早已成为青春行囊里,最沉甸、最滚烫、最无可替代的珍宝。
放榜日。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黏腻感。
窗外的雪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透不进多少光。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刚被班主任张老师贴在黑板旁墙壁上的那张白色打印纸上。
张老师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下方一张张屏息凝神、或期待或惶恐的脸。
“舟江余,”她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平稳,却像投入死水的巨石,“年级第一。总分,292。”
短暂的死寂。
随即,“哗——”的一声,巨大的声浪猛地炸开。
掌声、惊叹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桌椅板凳被带动的摩擦声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无数道目光,带着灼热的羡慕、敬佩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齐刷刷地聚焦在舟江余身上。
同桌的林栖用手肘重重地撞了一下舟江余的胳膊,力道大得让舟江余身体都晃了晃。
林栖嘴角咧开一个近乎张扬的弧度,那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仿佛这荣耀也有他的一份。他用气音飞快地说:“稳了!” 舟江余勉强牵动嘴角,回了一个极其短暂、甚至有些僵硬的笑容。他的视线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飞速地掠过自己的名字,掠过紧随其后那个同样耀眼的名字——夜纹,年级第二,290分。
心,在胸腔里重重地沉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冰冷而滑腻,悄然爬上脊背。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焦灼的急切,继续往下搜寻。
第三名,林栖。名字后面跟着的分数,清晰刺目。
目光像失控的指针,在冰冷的数字间疯狂跳动,最终死死钉在那个名字子。
白松涧。
第四名。
总分288分。
还好,虚惊一场……
由现实改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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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夫妻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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