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修罗场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脸上危险地逡巡了一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先!把!你!俩!互!揍!一!顿!我还得叫上松鼠,让他一块儿再揍一遍!听清楚没?”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我说到做到。

夜纹被他这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得缩了缩脖子,脸上那股夸张的悲愤和委屈瞬间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小狗般的可怜兮兮。

他微微塌下肩膀,漂亮的桃花眼瞬间蒙上一层水汽,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讨好地揪了揪舟江余的袖口,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

“哥……”他轻轻晃了晃舟江余的手臂,“求你了……就陪我演完这点儿……行不行?”他眼巴巴地望着舟江余,浓密的睫毛颤动着,“我……我好不容易……才有点感觉了……”那语气里的祈求,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和认真,和他刚才的狂怒判若两人。

舟江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和那过分真实的“感觉”二字噎了一下,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看着夜纹那双湿漉漉的、带着点执拗和恳求的眼睛,再看看周围几十双亮得惊人的、写满“别停继续啊”的八卦之眼,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他闭了闭眼,长长地、认命般地吐出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行吧。”

得到许可的夜纹像是瞬间被注入了能量,眼神一亮,刚才那点可怜劲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兴奋和狠劲儿。

说时迟那时快。

夜纹猛地出手,一手精准地揪住了林栖的校服前襟,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探出,一把揽住了舟江余的肩膀,用力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舟江余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这股大力拽得一个趔趄,半边身子撞进夜纹怀里,额头差点磕到夜纹的下巴。

而林栖则被揪着领子往前一扯,三个人以一种极其扭曲、极其尴尬的姿势强行挤在了一起——夜纹在中间,一手抓着林栖,一手箍着舟江余,像夹心饼干里的奶油夹心。

林栖被勒得翻了个白眼,舟江余则被夜纹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和薄荷味的气息熏得头晕。

“林栖!”夜纹的声音再次拔高,充满了戏剧化的控诉和质问,他用力晃了晃揪着林栖衣领的手,“你凭什么横刀夺爱?!嗯?凭什么?!”

林栖被晃得想骂人,但看到舟江余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和夜纹眼底那点不正常的亢奋,胜负欲也被挑了起来。

他用力挣开一点,下巴微抬,眼神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的挑衅,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凭什么?”他嗤笑一声,空闲的手故意点了点舟江余的桌面,“就凭我每天和他同桌八小时!呼吸着同一片空气!而你——”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夜纹,“只能可怜巴巴地趁着课间那几分钟跑过来刷存在感!懂不懂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嗯?”

“哇——!!!”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离谱的场景是演的,但夜纹和林栖这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的台词,配合着三人这肢体交缠的诡异姿势,杀伤力实在太强。

教室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声浪,笑声、尖叫声、拍桌跺脚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有人笑得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有人激动地猛拍同桌的后背。

舟江余被挤在中间,左边是夜纹滚烫的胸膛,右边是林栖冰凉的校服布料,只觉得自己的羞耻心已经被碾成了粉末,随风飘散。他咬紧后槽牙,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从齿缝里挤出威胁:“你们两个再闹,我就……”

“你就怎样?”夜纹和林栖同时转过头,异口同声地问。

两双眼睛,一双还带着点未褪的委屈湿意,一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齐刷刷地、近距离地聚焦在舟江余脸上。

那同步率,那眼神里的专注和压迫感,简直可以去拿影帝双黄蛋。

舟江余看着眼前两张放大的、写满“你能奈我何”的俊脸,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脸上紧绷的线条奇迹般地松弛下来,嘴角甚至向上弯起一个极其诡异、极其平静的微笑。

那笑容看得夜纹和林栖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舟江余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闹,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我就宣布——我和学习委员组CP。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题,我只问他。有什么好吃的,我只分给他。放学回家,也只和他一起走。”

他的目光越过夜纹和林栖的肩膀,直直地投向教室最角落那个仿佛与世隔绝的位置。

瞬间,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笑声、起哄声、拍桌声戛然而止。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悚,转向了角落里那个正埋首题海的身影。

学习委员,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鼻尖几乎要戳到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

他似乎终于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寂静和无数道灼热的视线,茫然地抬起头,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沉重的眼镜架,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清澈的困惑:“……嗯?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夜纹把脸埋在舟江余肩窝,声音带着哭腔:“天啊!我演不下去了!救命啊!”他抱得死紧,像抓住救命稻草。

林栖则用力箍着舟江余另一只胳膊,素来从容优雅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崩溃:“救救我!我要笑场了!不行了……学委……噗……”他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

这峰回路转、荒诞至极的一幕,彻底点燃了全班的笑点。

巨大的爆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教室。

有人笑得从椅子上滑下来坐到了地上,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有人笑得疯狂捶打桌面,眼泪狂飙。

有人指着抱成一团的三人,笑得直喘粗气,话都说不出来。

舟江余像个被两个大型挂件死死缠住的木桩,僵硬地站在原地,感受着双臂上传来的巨大拉扯力和周围足以掀翻屋顶的狂笑,脸上只剩下麻木的绝望和一点点劫后余生的解脱。

这出荒诞剧,总算是演到头了。

这仨人前脚刚走,后脚教室里就“嗡”地一声,压抑了半天的骚动如同沸水下的气泡,瞬间翻腾起来。

“啪嗒”、“啪嗒”……此起彼伏的自动铅笔按动弹簧的声音,成了这场小型八卦集会的背景音。

前排两个女生动作麻利地把厚厚的课本竖起来,在桌面上搭起一道小小的“屏风”,手里的圆规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划拉着毫无意义的折线,发出“嘶啦嘶啦”的轻响。

“咳、咳咳……”刻意压低的咳嗽声,在第七声响起时,后排清晰地传来橡皮擦在桌面上反复摩擦划动的“沙沙”声——那是这个班约定俗成的“有重大八卦速来”的暗号。

“我的天……”屏风后,一个短头发女生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幻灭后的哀怨,“我还以为是真的!看得我心脏砰砰跳,连我都差点动摇了……搞半天是演给我们看的啊?我白激动了,呜呜呜……”

她同桌,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倒是很看得开,一边在草稿纸上画着圈圈一边小声说:“嗐,知足吧。至少人家还愿意把戏演完,没直接掀桌子走人。这售后服务,够意思了。”

“对对对!”旁边凑过来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八卦的精光,“重点是他们提到的‘松鼠’!这代号……你们说,除了咱班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学霸白松涧,还能有谁?”

“我去!”另一个男生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大了点,引来周围一片“嘘”声,他赶紧缩了缩脖子,压着嗓子,“你别说!还真有这可能!刚才那修罗场闹得天翻地覆,白松涧从头到尾连个影子都没露!绝对有问题!他肯定早知道有这出戏,故意躲起来了!”

“我的妈!”高马尾女生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他们四个……居然是朋友?平时完全看不出来啊!白松涧跟舟江余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我还以为刚认识没多久呢!”

“孤陋寡闻了吧!”眼镜男推了推眼镜,一副掌握核心机密的样子,“人家是发小!四个人全是学霸!就夜纹看着吊儿郎当,那是人家不想考,真要考起来,啧啧……”他一脸“你们不懂”的高深莫测。

“WC!WC!”有人忍不住低呼,“学习好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连这种修罗场大戏都敢演!”

“何止学习好!”前排一个消息灵通的女生转过头,神秘兮兮地补充,“家里背景硬着呢!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运动也不差!就没有他们不会的!”

“靠!别说了!!”另一个女生痛苦地捂住胸口,一脸羡慕嫉妒恨,“再说下去我要酸成柠檬精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就在这片嗡嗡的议论声中,教室后门悄无声息地探进来半个身子。

白松涧一只手扒着冰凉的门框,另一只手攥着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历史卷子。

他微微侧着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教室里交头接耳、神情各异的一张张脸,像是在无声地评估着什么。

刚才三人离开带起的穿堂风掠过,把他手里那张可怜的卷子吹得哗啦一声,彻底展开了褶皱。

“哟!”前排靠门的一个男同学眼尖,第一个发现了他。

他手里转着一个涂改液,塑料壳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意,“白导!您老现在才来验收爆破效果啊?够沉得住气的!听说……”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引来周围一圈竖起耳朵的听众,“是您老人家今天给纹哥指了条‘明路’?教他怎么引爆全场?”

他话音落下,前一秒还嗡嗡作响的教室,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安静。

几十道目光,或好奇,或揶揄,或带着“果然如此”的了然,齐刷刷地、如同实质般粘在了白松涧僵直的脊背上。

“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带着点事不关己的随意,“那什么……”他目光扫过舟江余空着的座位,又飞快地移开,像是被烫到一样,“舟江余……不就那样么。”

他顿了顿,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像在背诵某种设定,“身材比例……嗯,还行吧。手指是挺长挺直的,骨节也分明……下巴……有点圆润?笑起来……嗯……还算可爱?不笑的时候……有点冷?哦,对了,有酒窝……眼睛……荔枝眼?头发……挺多的。”

他越说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干巴,像是在努力回忆一张清单上的条目,每一个形容词都像是在完成某种任务。

“兄弟啊,”闫明轩毫不客气地戳穿他,语气夸张,“你管这叫‘还行’?‘还算可爱’?这跟人家刚才演的‘深情款款’、‘生死相许’差得是不是有点太远了?十万八千里啊!”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哄笑。

这笑声太过猛烈,连头顶的日光灯管都跟着嗡嗡震动起来,光影在每个人脸上疯狂摇曳。不知是谁吹了一声极其响亮、调子古怪的口哨,更是火上浇油。

靠窗的文艺委员,强忍着笑意,把圆珠笔的笔尾端抵在自己小巧的下巴颏上,另一只手飞快地在摊开的周记本上奋笔疾书,嘴里还煞有介事地小声念念有词:“2023年12月18日,晴。观测到雄性灵长类高级个体疑似出现求偶行为返祖现象,表现为目标对象特征描述严重失真化、去魅化……建议申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

有人把厚厚的活页夹翻得哗哗作响,试图掩盖笑声。

有人伸长脖子,假装向前桌借修正带,眼神却拼命往白松涧这边瞟。

直到尖锐刺耳的上课预备铃骤然响起,如同冷水泼进热油锅,才将这无声的狂欢按下了暂停键。那些躁动不安的纸页、那些乱转的眼珠和笔尖,才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当舟江余领着林栖踩着正式上课铃的尾巴重新走进教室时,将近六十道目光像是装了雷达,齐刷刷地、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探究,瞬间聚焦在他身上,然后又极其默契地、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微妙的尴尬和兴奋。

林栖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他神态自若地走向自己的座位,经过讲台时,脚步却微微一顿。

他侧过头,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全班,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带着点无奈和安抚意味的弧度,对着空气轻声说了一句:“抱歉啊,让大家看笑话了。”

“没事没事!”

“多大点事儿!”

“挺好的挺好的!”

此起彼伏的回应立刻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和宽容。

有人拧开保温杯盖,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嘴角的笑意。

有人干脆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可疑地微微耸动,假装补眠。

只剩下窗台边那盆无人注意的绿萝,细长的叶子在穿堂风里兀自簌簌地颤动着,泄露着刚才那场风暴的余波。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刚歇,教室里的人已经呼啦啦走了一大半。

桌椅摩擦地面的嘈杂声、说笑声、拉书包拉链的哗啦声混成一片,充满了奔向食堂的急切。

舟江余却还慢吞吞地收拾着桌上的书本,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磨蹭。

胃里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钝痛的空落感,像有一只冰冷的手在里面缓慢地搅动,提醒他又到了那个让他下意识抗拒的时间点。

“舟江余!”林栖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在门口响起。他和白松涧已经等在那里,白松涧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若有若无地在舟江余身上停了一瞬。“磨蹭什么呢?再晚点,红烧肉连汤都没了信不信?”

舟江余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脸色在夕阳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你们先去吧,我……再收拾会儿,马上就好。”

“少来这套,”夜纹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他最后一个走过来,直接从林栖身后挤进教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舟江余桌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他不由分说,伸手就去拽舟江余椅背上挂着的书包带子,“每次都用这招。结果哪次不是我们仨饿着肚子等你?赶紧的!”

舟江余被他拽得晃了一下,胃里那股钝痛似乎更明显了。他皱着眉,还想再说什么。

“走了。”夜纹已经利落地把他的书包拽了下来,拎在自己手里,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搭上舟江余的肩膀,带着点不容抗拒的亲昵力道把他往外推,“今天有糖醋排骨,去晚了真就只剩骨头渣了!快走快走!”他的语气轻快,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

舟江余被他们三个半推半架地弄出了教室。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胃里的不适感却像沉甸甸的石头,坠得他脚步有些发虚。

白松涧那那是夜某让背的[紫心]

部分由现实改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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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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