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转瞬即逝。
浓稠的黑从高空坠落，由高向低渗透，越往低走，黑墨越浅。
而玉泠雪的家在二十五层，从这儿远望，郁青鸾只看见零星灯火。
只有向下才能看见人间的星光。
不出片刻，楼房会慢慢点亮灯光。
视野又会恢复明亮。
“看什么？”玉泠雪从背后抱住她。
一点点的，咬上她的耳垂。
郁青鸾的手也被玉泠雪往后抓住，背了过去。
郁青鸾干脆把她背了起来。
将自己在看的风景，毫无保留的展示给她。
“看见你了。”玉泠雪从玻璃的反光窥见郁青鸾的模样。
她稳稳的趴在郁青鸾背上，伸手，去那满是雾气的玻璃上画笑脸。
“画的不像。”郁青鸾还点评了一句。
玉泠雪空有审美，没什么艺术天赋。
作画，刺绣，最后的作品都像幼儿园小朋友做的。
也就郁青鸾还能觉得可爱。玉泠雪她亲妈都夸不出口。
“但是可爱啊。”玉泠雪自己也觉得可爱。
她觉得可爱才这么画的。
大眼睛小嘴巴，多明亮的笑脸，很像她可爱的小鸟啊。
“嗯呀。”郁青鸾不禁弯了眉眼。
她的笑容也绽开在玻璃上，和玉泠雪胡乱画出的笑脸融为一体。
她们的呼吸又渐渐将玉泠雪的画重新封存。
“咳……”玉泠雪还想说什么，忽然拧紧眉头。
郁青鸾立即将她放了下来，搂紧她的背，替她顺气。
“怎么了？”郁青鸾知道玉泠雪的身体有多差。
尤其，冬天快到了。
去年冬天，短短三个月，玉泠雪去了十二次医院。
平均一个星期得去一次。十二次里三次是因为吐血。
剩下都是大大小小的感冒发烧。
她自己坚持不住院。后来听说她家里人来了，训了她一回。
所以这个秋天闯火海那回，她抗不了家族的压力，只得住院。
郁青鸾不会问玉泠雪为何坚持不住院。
但至少，她希望玉泠雪多关注一下自己的身体。
“没……”玉泠雪深呼吸几次。
她讨厌她的身体。
她和郁青鸾才吻了多久。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又是冬天。
秋天那会儿，她们荒唐一夜，她都不至于咳血的。
“不要硬撑。有药吗？我给你烧。”郁青鸾扶着玉泠雪在沙发上坐下。
玉泠雪只是拉着她的袖子。
“我没事的。”她朝郁青鸾勉强挤出一个笑。
郁青鸾心猛地一惊，俯身捏住玉泠雪的脸。
“姐姐。”郁青鸾很少这么喊玉泠雪。
女同之间最常见的爱称。郁青鸾却嫌它太腻歪，更愿意选择爱人清清泠泠的名字。
玉泠雪显然也被她这一声震住了，眼里满是茫然，还有点不自觉的喜。
“药在哪里？”郁青鸾盯住她的眼睛。
玉泠雪承受不住她的进攻，老老实实交代了。
“冰箱第二层，冻好了的，热一下就行。”玉泠雪别开脸，还悄悄去窥探郁青鸾的眼。
郁青鸾学她，捏她脸蛋一把。“我去热药。”
玉泠雪斜靠在沙发上。
房间好安静。
玉泠雪只能听见郁青鸾在厨房里热药的声音。
勺子撞着瓷碗，热水壶冒着蒸汽。
剪刀剪开塑封袋，水灌入碗里。
一点点底噪就能带来遐想。
好像她亲临现场，看着郁青鸾劳作一样。
多奇怪啊。
她已经能够自由走动了，许久不曾靠听来幻想。
可以往不曾察觉的杂音，此刻变得无比明显。
都成了那个人存在的证据。
玉泠雪慢慢闭上眼。
她好像真的有点累了。
如果郁青鸾在的话，她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吧？
郁青鸾端着药出厨房时，玉泠雪好像已经睡着了。
郁青鸾叹息一声，靠到玉泠雪身边。
她还准备了一碗小蛋羹，谁知道……
也许玉泠雪只是有点累了。毕竟她们下午还是闹的有点过。
身体弱的人，比平常人更容易累。
郁青鸾抬手，刚准备把玉泠雪抱到卧室，玉泠雪睁眼了。
“嗯？”是粘稠而朦胧的迷糊音。
“睡觉还是喝药？”郁青鸾被可爱到，用鼻尖碰了下玉泠雪的脸。
帮她撇开掉进嘴里的头发。
玉泠雪抱住她的脖颈。“不想睡，也不想喝药。”
“乖一点，姐姐。”郁青鸾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拿起装药的碗。
“不烫，但也别喝急了。”
玉泠雪仰着头。“不要……”
“喝完给你奖励。”郁青鸾是那哄小孩那套办法在哄玉泠雪。
没想到奏效了。
玉泠雪睁开眼，看见郁青鸾的姿势后，又松懈回去，张嘴要郁青鸾喂。
郁青鸾也就一口一口，极为有耐心的给玉泠雪喂着药。
中药哪儿有不苦的。
玉泠雪喝惯了，没感觉。
她只是余光看向闪着光的郁青鸾，想。
如果郁青鸾能一直这么哄她喝药，那她也不会这么讨厌喝药吧。
可惜。
只有郁青鸾和她同频，也只有郁青鸾这么有耐心。
“奖励是什么？”宝宝雪喝完药，要跟“好妈妈”要奖励了。
郁青鸾端出她做的鸡蛋羹。
玉泠雪接过，甚至没要郁青鸾喂她。
“你没给自己做？”吃完了，玉泠雪才想起这件事。
“没，不饿。”郁青鸾中午吃的还是挺多的。
因为尴尬，因为委屈。
哪怕运动了一下午，这会儿也还好。
“晚饭还是得吃点。我让阿姨送吧。”玉泠雪说罢靠进郁青鸾怀里。
“也行。”郁青鸾还说自己做呢。
吃过晚饭，两个人洗漱了一下，一起窝进了被窝。
上个月日夜梦见的生活，如今终于成了真。
郁青鸾抱着玉泠雪不肯松手，脸和脸贴得紧，指尖和指尖交织在一起。
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散开。
玉泠雪忽然开口。
“小鸟，你说补给我的礼物在哪儿？”
郁青鸾看向她，黑暗中，她的眼眸闪如碎钻。
“你就惦记着礼物，是不是？”郁青鸾知道她不是，才敢这么说。
“哪里。”玉泠雪抱紧她。
“又不对别人这样。”
郁青鸾听见她的呼吸，搂紧她的背。
背心暖如烤火。玉泠雪睫毛微垂，而后贴上郁青鸾的脸。
“我也有礼物给你。明天起来拿。”
睫毛戳得郁青鸾发痒。
郁青鸾忍不住哂笑。“好。晚安，我的泠雪。”
她真的会相信。
她爱她。
* * *
翌日郁青鸾带走了礼物，又把自己准备的那份带给了玉泠雪。
玉泠雪的反应在郁青鸾的意料之中。
抱着她撒娇又撒欢。头发都快摇成尾巴了。
然后，她们以一个吻作结。
一步迈入了床榻的温软。
之后的半个月，日夜如此。
只不过每个周末郁青鸾要回家陪妈妈，两个人不能一起过夜。
玉泠雪就给她发消息，郁青鸾抽空会回。
她好像真的在谈恋爱。
郁青鸾绣新年的衣服时，嘴角都忍不住翘着。
郁书华在旁边看着她，静静的。
什么也不说。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郁青鸾还会故作无事发生，抿着嘴。
可眼中的光无论如何也盖不住。
直到玉泠雪重新开始忙碌。
她给郁青鸾打了一通电话。
“小鸟，我之后会有点忙，没法再每天和你见面。”玉泠雪在楚城机场外等着人。
“啊，你注意身体。”郁青鸾咀嚼了一下玉泠雪的话。
她总不可能把玉泠雪一直绑在身边。
“不要太累，然后……”
“有空会和你说的。”玉泠雪抢了她的话。
郁青鸾只能轻笑一声。
挂断电话，玉泠雪看见家里亲戚，同她们颔首问好。
“泠雪姐姐。”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女孩被她们抱在怀里。看见玉泠雪后，小女孩朝玉泠雪张开双臂。
看模样她是想飞奔下来去扑玉泠雪。
但她没法自己走动，只能被人抱着。
“简曦。”从血缘上看，这是玉泠雪的表妹。
但玉泠雪几乎是看着玉简曦长大的，说情同亲姐妹也不为过。
表妹和玉泠雪一样，都是早产，弱胎。
当时玉家上下资历最老的医生都出动了。
就连彼时高中的玉泠雪也去看了一眼。
好不容易，才把玉简曦保下来。
和玉泠雪当年的情况一模一样。
只不过玉泠雪还危急一点。简曦的情况好上一个拇指盖。
等长大了，两个人的情况却又颠倒过来。
玉泠雪现在至少可以自主活动，只是体弱多病。
玉简曦却连最简单的行走都做不到。
这回，还是李染听了简曦的情况，说可以帮她看看，玉泠雪才让姨妈她们把简曦送到楚城来。
“你要听姐姐的话，知道不？”她妈妈正在苦口婆心的跟她叮嘱。
简曦心智还小，听一出，做一出。
根本没认真。
“姨姨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她的。”
要不然，玉泠雪最开始也不会选李染当拜师目标了。
她看妹妹，就像在看她自己。
又好像在看她的病人。
于她而言，简曦是需要她照顾，需要她负责的人。
如果李染真的能缓解简曦的虚弱、疼痛，就好了。
那边姨妈还在跟女儿千叮咛万嘱咐。
玉泠雪的母亲按住她的肩膀。
“听说你和温迎提了退婚？”
轻松两章（乱爬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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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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