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莱茵诺的行为都规律地诡异。
他会在每天清晨、正午、傍晚来到囚/禁室，询问尤利斯是否想吃东西，即便每次都会被拒绝依旧坚持。
到了晚上，他会披着一件衬衫进来，一言不发地进行一些伴随疼痛的行为，而后在尤利斯脸上印下一吻，再离去。
除此之外，其余时间，他都不会出现在囚/禁室内。
他似乎很忙很疲惫，每一天的精神状态都比前一天憔悴。
尤利斯知道他还在进行那项残忍的实验，几次三番试着套莱茵诺的话，问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做那些武器，之后还有什么打算。
但莱茵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加大动作幅度，将自己弄得更痛，伤得更重。
那是一种非常病态的行为，病态到连尤利斯都能感受到莱茵诺平静外表下崩塌的内在。
但尤利斯已经在他身上吃过太多亏了，深知不能再以自己的思维模式揣度这个狡猾的异族。
但他确实因此感到了煎熬，无法言说的煎熬。
如果这个异族的目的是令他痛苦，那他成功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那日尤利斯摸排了整个安全屋，算上操作台上的那只，共计找到了十六只精神海攻击装置，安全屋内没有其他武器，而整个安全屋唯一的虫质，威利安，正躺在医疗舱内沉睡。
尤利斯翻查了医疗舱内记录的数据，威利安的腹部遭遇重创，虽堪堪避开了脏器但依旧十分危险。
好在他及时得到了治疗，先是手工处理而后是医疗舱修复，目前情况稳定，伤势好转。
但医疗舱的程式十分固定，设置了深度休眠时间后不能调整，若强制中止程序极可能损伤患者大脑，甚至造成脑死亡。
尤利斯无法立刻带威利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能等待医疗舱休眠时间结束。按照程式运行进度推算，威利安大概在今明两天就会醒来，待他醒来……
囚/禁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打断了尤利斯的思绪，身着衬衫的莱茵诺如往常的时间走进了房间，但与之前不同，这次他手上拿着一只针管，针管里透明药液摇晃。
尤利斯压低了眉峰：“终于决定要杀我了吗。”
莱茵诺摇了摇头。
莱茵诺：“不，长官，这是安定剂。”
时隔多日，这是莱茵诺第一次回答尤利斯非三餐相关的话题。
尤利斯心下一动：
他要有所动作了。
我要阻止他。
尤利斯讽刺地开口：“怎么？对着一具没有反应的身体你也能有兴致？你就这么饥/渴下/贱吗？”
尤利斯的话语锋利，但莱茵诺似乎已经对此免疫，只是平静地垂下头，掩住眸中的沉郁：“不是的，长官，今晚我们不做……”
今夜午时，战役将至，莱茵诺不想尤利斯知晓这一切，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莱茵诺不想它就此破裂，更怕尤利斯遭受冲击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想让尤利斯在睡梦中度过此劫，睁眼依旧与此刻无别。
尤利斯挑眉：“你说不做就不做？”
浑浊的双眸猝然抬起，其中是掩不住的惊讶。
莱茵诺：“您这是……什么意思……”
简短的话语字句清晰，但莱茵诺却怎么也听不懂尤利斯的意思。
莱茵诺试探着问道：“您是说……您想和我做吗?”
尤利斯轻嗤：“如你所说，你本人虽然恶心、可恶、令我作呕，但你的身体还勉强能入眼。况且你囚/禁我不就是为了做这样的事吗？现在又装什么矜持克制？”
尤利斯言语轻蔑，字里行间都是讥讽，但确实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对他有所要求，莱茵诺……无法拒绝。
莱茵诺思虑片刻，点了点头，将安定剂放在一旁的审讯桌上，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扣。
莱茵诺：“但今晚不能太久，请您见谅。”
规律的动作像往常一般干涩，但身下的雌虫却不似之前那样抵触。
莱茵诺在痛苦中沉浮，卑微的满足在心间生长：尤利斯还有与他接触的意愿，或许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对尤利斯更好一点，他的态度会有所转变。
即便不能和好如初，也不会再想把他千刀万剐，更不会让这份恨意伤到他自己……
莱茵诺努力地配合着，但漫长的拉锯逐渐消磨了他的气力，莱茵诺的动作越来越勉强，飞逝的时间让他神经紧绷，莱茵诺小心翼翼地开口劝到：“对不起……长官……今天就……到这吧……啊——”
金发的雌虫一言不发，动作强硬地打断了莱茵诺的话。
莱茵诺：“等等……尤利斯长官……停……停一下……”
莱茵诺赶紧伸手扶住了尤利斯的肩膀，出言制止，但金发的雌虫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
莱茵诺：“不可以了……今天真的不行了……不能再……”
肉眼可见的慌乱爬上漆黑的眼眸，但酸软的双腿却撑不起一丝力气。
莱茵诺：“求您了……别再继续了……就今天……求您了……”
莱茵诺卑微的祈求着，抬眸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金瞳，其间激荡着汹涌的暗流。
尤利斯：“为什么今天不行？你想要去做什么？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低哑的声音像是魔咒在耳畔响起，动摇着莱茵诺的心神。
尤利斯：“告诉我莱茵诺，告诉我真相，告诉我一切，只要你告诉我，我就相信你……”
在莱茵诺余光之外，尤利斯轻挣手腕，镣铐发出一声轻微的细响。
尤利斯贴近莱茵诺的耳侧：“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原谅你……”
温热的气息喷洒耳廓，引起一阵战栗酥麻。
虚假的诺言模糊了神智，让莱茵诺思绪混乱。
理智与情感激烈交锋，挣扎、纠结、恐惧、希望反复拉扯着紧绷的神经。
莱茵诺神色痛苦，微微张开口，
似是想要拒绝，也似是想要求救。
莱茵诺：“今天……是……因为……”
莱茵诺努力组织语言，但喉中却像有道坚固的防线阻止他开口。
莱茵诺：“我……这么做……”
理智的细线越绷越紧，莱茵诺隐约听见了断裂的声音。
莱茵诺：“我是为了您——”
未说完的话音被刺耳的警报声盖过，身下的雌虫忽而浑身一怔，面色苍白，腥红的眼眶抬起看向莱茵诺，佯装的温和彻底消失无踪，只剩彻骨的恨意：
这是大规模袭击的警报。
这只残忍的异族在中央区发起大规模精神海攻击了。
莱茵诺霎时如梦初醒，立刻手忙脚乱地爬起身，冲出门外：最终战役开始了，艾赛亚一派已经在各区发起了攻击，精神海攻击波将覆盖各区的每一个角落，包括这里……
莱茵诺跌跌撞撞地跑回中厅，拿起一只金属装置，打开开关。一阵低沉的嗡鸣后，反向波立刻发射，中和了攻击，莱茵诺慌忙拿起一旁的检测仪，紧盯着急速变化的监控数据，在看到波动逐渐归零后，长抒了一口气。
这是他今天晚间才制作出的反向中和装置，可以抵御攻击装置发射的攻击波，从而保障周边虫族的安全。
这个中和装置需要大量的6989号材料，他拆解融合了手上所有的攻击装置，才做出它。
他下午才完成模型计算，不久前才完成实物拼装，莱茵诺甚至还没来得及测试，好在它现在生效了。
但尤利斯已经知道了。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莱茵诺瞬间寒毛竖立，冷汗如雨。
尤利斯：“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尤利斯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尤利斯：“你是想要毁了这个世界才开心吗？”
尖锐的针尖刺进后颈，莱茵诺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便感觉冰凉的药剂融进了身体。
意识瞬间被蒙上一层黑纱，莱茵诺挣扎着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晚了，一切都晚了，尤利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不会听他解释了，不会再信他，也不会再原谅他了。
他会杀了他。
视线随着身体跌落，轻缓地飘至地面，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周边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
莱茵诺怀疑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失去痛觉、听觉感官。
而最后消散的是视觉。
莱茵诺躺在地上，在一片灰雾朦胧中看到尤利斯捡起了中和装置，避开机关打开了安全屋的防弹门。
他好像回首看了他一眼，似是说了什么，但莱茵诺已经听不见了。
而后，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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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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