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还放晴的天此刻已布满风雨欲来的乌云。
街上的虫逐渐减少,向室内走去,唯有一只棕发雄虫在街道上疾驰奔跑。
餐厅没有,街上没有,军部没有,家里也没有!他一个没有终端,连车都不会开的异族能跑到哪里去!
诺铂尔气喘吁吁地打量着每一个街角窄巷,焦急地拨出了一个电话。
通讯那端的铃声响了许久,就在诺铂尔以为不会接通,准备挂断通讯时,终端响起了接听提示音。
诺铂尔:“尤利斯!大事不好了!我和莱茵诺走散了!他说他去找你了,你们现在待在一起吗?你……”
通讯中传来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止住了诺铂尔的话语,诺铂尔心中忽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安静下来,屏住呼吸。
诺铂尔:“你现在在哪里?”
银发军雌甩开手中昏迷的雌虫,看着躺了满地的护卫,沉声回到:“皇宫。”
……
滚烫的气浪舔过脸颊,留下干裂的痛楚,莱茵诺缓缓睁眼,从沉寂的黑暗中醒来,入目的便是无尽的赤色。
撩人的火焰在汽油的加持下肆虐升腾,吞没了整个地牢,莱茵诺瞬间清醒,猛然抬头看向紧闭的铁门,想要呼救的话语,已到嘴边却猝然停下。
他看到了一个雌虫站在铁门外,见他醒来,雌虫褪下机甲,露出了面容,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但火红的头发配上护卫服却将莱茵诺瞬间带回了回忆中的那场宫宴。
失控的星兽在身后紧追,怀中的小皇子性命垂危,他拼命地跑着,看到了一个红发的护卫。
而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护卫在他面前虫化失控,变成没有神志的怪物。
明明那晚情势紧急,灯光昏暗,他应当看不清那个红发护卫的面容,但不知怎么,他看着面前同样赤发的护卫,却觉得两虫面容如此相似。
红发护卫:“终于见面了,异族。”
红发护卫站在火海中看着莱茵诺,神色阴沉:“我雌父如果知道造成这数十年混乱的是你们这群傲慢的怪物,大概会后悔没在宫宴那一夜一把刺死你吧。”
莱茵诺心中一沉:他是那个红发护卫的孩子,他是那场起义的遗孤。
红发护卫:“怪物就是怪物,肆意玩弄他虫性命,还故作高深,标榜自己为长远、谋大计,真是可笑,可恶,可恨至极!”
如若没有异族介入,这世上就不会有精神海修复剂,二十一年前便不会有那场血腥屠杀,十二年前也不会有接连而至的阴谋,即便雌虫仍旧要卑躬屈膝地活在雄虫的压迫下,但至少还能活着,而不会……
红发护卫的眼眶逐渐爬上血丝:“哪怕是曾经建立涅莫斯的少将、哪怕是主导起义的艾赛亚上将,都没那么可恨……但你们这些异族,你们明明没有精神力!明明那个所谓的精神海修复剂对你们没有任何影响!你们明明不用指望它就可以活下去!”
当年那场起义发生时,他才十二岁,相依为命的雌父没有任何征兆地被卷入了那场暗中较量,留下深可见骨的心伤在幼小的身体里化脓结痂。
而后的岁月,他作为雌虫,也因精神海修复剂有了更好的生活,身边几乎所有虫都因此享受到了切实的福利,作为起义的既得利者,他似乎无虫可怪,就连雌父的死亡仿佛也失去了意义,身边的虫都被美好的未来吸引,无虫再回首过去。
他本该随波逐流,忘却伤痛,活在当下。
如果他不知道那两个异族的身份的话。
如果他不知道这美好的生活不是种族发展的必然趋势而是外力干预的后果的话。
如果他不知道这世上曾存在着雌父不会死的可能的话。
如果他不知道那些逝去的虫族都是死于异族对虫族武断的裁决的话。
化脓的伤口终于找到了倾注仇恨血液的去处。
红发护卫:“你们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为什么要多管闲事!随意插手他族命运!”
为什么要害死他的雌父!其他虫有再美好的未来又怎样?他的雌父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死在了那个痛苦又绝望的夜晚!死得毫无意义!死得毫无价值!就因为这群自视甚高的异族!
活下来的雌虫的命是命,他雌父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那些死在起义中的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红发护卫喉头哽咽:“你们本可以什么都不做……”
汹涌的恨意像潮水一般淹没莱茵诺,让置身火海的莱茵诺感到刺骨的寒冷。
莱茵诺:“对你雌父的事,我很抱歉……”
即便那年宫宴,他还没参与起义计划,即便那时他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一个初来乍到手足无措的异乡人。
但他终是做出了选择,在那位红发护卫之后,还有无数虫因为他的选择丧生,面前的护卫不只是在为他的雌父谴责他,而是在为所有因此丧生的生命审判他。
莱茵诺:“我罪大恶极、罪不可赦,合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但我已经为我的罪孽付出过代价了。”
他已经接受过审判了。
莱茵诺:“我已经为此死过一次了。”
虽然因机缘巧合,他穿回了人类世界,但穿心、火烧、爆炸,那些痛、那些伤都是他真实经历的,他真的死了,死在那场起义之中,死在自责与绝望中。
如果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以命相抵,也是赎罪了。
莱茵诺:“但如果你一定要问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灼热的温度压缩空气,莱茵诺眼前越来越黑,死亡熟悉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
看来这次真的走到尽头了。
莱茵诺恍惚地想着。
那至少,在生命的最后,解答一下他的问题吧。
莱茵诺:“我要救我爱的虫,我必须要这么做。”
他彷徨过,绝望过,痛苦过,但他从未后悔过。
为此他愿意承担骂名,承担恨意,承担罪责。
红发护卫像是气极,怒极反笑:“好,好,好……”
红发护卫看着面前气息奄奄的异族,咬牙切齿地说:“那我就成全你,让你和你爱的虫一起葬身于这片火海吧!”
十二年前的他没真正的死去,如今知晓彻底消灭人类的方法,他怎么能再让他多在这世间待上一秒!
火势越来越大,眼看整个地牢将要沦陷,红发护卫轻蔑地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地牢:“你猜现在是谁为你私闯皇宫,犯下死罪,还一路放倒了所有的护卫,直奔地牢而来?”
越来越远的话语让莱茵诺的心脏停跳了一瞬,窒息的痛苦不足以支撑他作出更多的反应,只有颤抖的手掌下意识伸向了牢房门:
不……
不可以……
他是刚正不阿、严守戒令的军雌……
他是忠心不二、丹心赤忱的少将……
他一直光辉伟岸,不染纤尘……
他不能来这里……
尤利斯……
别过来……
好似只有一瞬,又像过了许久,颤抖的指尖落入温热的掌心,昏暗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锋利的翅翼撕开坚固的牢门,熟悉的气息隔绝烈焰,包裹住莱茵诺的身体。
触觉、嗅觉、听觉、视觉一瞬被唤醒,遗落于记忆深处的画面与眼前的火光交叠,浮现脑海:
那也是一个火光接天的炼狱,耳畔因炸弹爆炸而嗡鸣,血液自胸口的贯穿伤向外涌出,他独自躺在焦黑的残垣间等待终章。
而这时,一双漆黑的羽翼从天而降,来者身形僵硬,却仍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奔向他,抱住他。
他说:“一个人在这里很害怕吧……”
他说:“别怕,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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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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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红发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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