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院了。
警察给我临时找了一个出租房让我住进去，时不时有便衣警察在我周围守着。
说是保护我，却也是将这个消息偷偷散布出去。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守株待兔。
时间一点点过去，易时却没有一丁点动静，像是世界上从未有过这个人一样。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我打开门，门口是柳俞程，手中拎着一大袋水果。
一个多月以来，我一直被限制自由，孤零零守着这个空旷的屋子，无处发泄的被亲人背叛的痛苦与孤独紧紧包裹着我，我不知道柳俞程是怎么和警察交涉的，才能来看我。
不过都不重要，在我无数次想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在我已经写好遗书的这天晚上，他来了。
我扑上去抱住柳俞程，放声痛哭。
我真正能依靠的，只有他了，如果说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意义，估计也只有他了。
除了他，我一无所有。
柳俞程紧紧抱着我，拍着我的肩膀轻声安慰我，他的声音很温柔，酥酥痒痒落在我的耳边。
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想的，狠狠咬上他的唇。
我最后的光，我只能紧紧抱住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笨拙得留住他，我终于正视了自己的情感，我不想再错过了。
“柳俞程。”我说，“和我一起，沉溺在这肮脏的世界吧，和这肮脏的世界，融为一体。”
我们吻得难舍难分，柳俞程拥着我进入房间，关上门。
沉重的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袋中的水果散落一地，意乱情迷之时，他一点点解开我衬衣的扣子。
却在这时，我想起曾经差不多的场景，克制不住偏头疯狂呕吐起来。
柳俞程停住动作去给我接了一杯水，我接过杯子，苦笑：“对不起……”
我狼狈将衣服拢好，冰凉的杯子把手硌着我的掌心：“这让我想起……想起易时。我……太脏了，对不起。”
柳俞程握住我的手：“说什么呢，我从来不在意这些，我喜欢你，叶臻，我喜欢你。我想保护你，我想闯入你的世界，从此再也不出来了。”
我与他对视，认真道：“你已经闯入我的世界了，早就进来了。”我指着心脏，“在这里，从没变过。可是……可是我接受不了自己，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想缓一缓。”
“好。”他抱住我。
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拥着对方，拥抱自己的全部，我多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可是柳俞程再也没来过，我给他发信息，他看到会回，却不愿接我的电话。
他曾经发消息从不用标点符号，现在我攥着手机看着满是标点符号的信息，只觉得一阵寒风灌入后脊。
当我第十次拨打柳俞程的电话，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风撕扯的声音，呼呼啦啦的。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听筒的里传来了一声“喂？”
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说不出的冷意，我打了个寒颤。
因为那是易时的声音！
不自觉抓紧手机，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易时，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拿着柳俞程的手机！你把他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他的声音散漫带着些倦意，“哦对了，你们做过吗？”
我被一层寒意紧紧包裹，哆哆嗦嗦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别动他！！！”
易时的笑声懒洋洋的：“看来是做过了？那他的那东西也没必要留着了！”
“没有！你别动他！”我急忙大喊，“我们没做过！我只和你做过！你放过他！”
听筒那边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易时道，“可是晚了。”
“易时！！！”我的支撑不住跌坐在地，泪水夺眶而出，“你别动他了！我求求你！我回到你身边好不好？！我错了易时！我求你！”
“好啊，叶臻。我在这栋楼的最顶上，天台。给你一分钟，一分钟后我见不到你，这小子的命就没了。现在开始倒数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来不及多想，我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冲上楼顶，这是一栋八层小楼，我住在三楼，在他倒数到二十七秒时，我气喘吁吁到了天台。
天台的风胡乱吹动我的发丝，只觉得腿软，我看到柳俞程倒在血泊中，牛仔裤被血染红大半，已然昏迷了。
易时坐在天台台阶上，一脚踩在他身上，身后就是几十米高的虚空。
风掀开他略长的刘海，露出他的眼睛，眼尾略微向上扬着，挑眉饶有兴致望着我。
他手中的水果刀抵在柳俞程脖颈上。
我不敢轻举妄动：“你别乱来，这个小区有很多便衣警察。”
“哦。”他眼睛紧盯着我，对我的话毫不在意。
“你……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逃脱警察的眼线挟持柳俞程的？”
易时勾起唇角：“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每天都在看你，看你洗澡，看你吃饭，看你拿刀在手臂上刻出血痕，看你和柳俞程接吻。”
“我在你家里啊，这一个多月，一直都在。”
“什么？”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你居然！”我竟和这个变态同吃同住一个多月都不知道！
视线移到柳俞程惨白的脸上，我强装镇定：“你怎样才能放过柳俞程，他已经撑不住了。”
“你过来，到我身边来，我就放了他，有了你，我就放了他。”
我迟疑着不敢上前，我在上楼的时候给陈青发了短信，再等一会警察就会来了。
“快点！”他手上的动作骤然用力，刀在柳俞程脖颈上划出一道血口。
“别动他！”我冲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腕，冷汗滑落在地，我咽了咽口水与他对视，“我来了，你放下刀。”
“好啊。”易时笑了起来，将手中的刀丢在地上。
“不许动！举起手来！”陈青带着几个警察冲到天台，枪口对准他。
我一分神，被一股大力一把拽起，靠在易时怀中。
他将我拽上了天台的台阶。
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了楼下抬头看热闹的人群。
“别过来。”易时对那些警察说，“再过来，我就和她一起跳下去。”
“你冷静点儿！冷静点儿！我们有话好好谈！别激动！”陈青慌慌忙忙安抚他的情绪。
我不敢说什么，腿早已软了。
易时紧紧贴着我的耳朵笑：“快看柳俞程。”
我扭头望去，只见原本昏迷的柳俞程此刻在大口大口吐着白沫，易时早就下毒了。
“柳俞程！”看着柳俞程在地上痛苦蜷缩，我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易时的怀抱，“你放开我！放开我！”我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
身后是警察喋喋不休的劝诫。
易时像是听不见一般，自顾自深深吻上我的耳尖：“我们一起死吧，叶臻！永远，融为一体。我爱你。”
没等我答话，他抱着我向后倾斜，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陈青大喊：“不要啊！”
可是早就晚了。
在坠落的前一秒，他说：“骗你的，只是要你永远记住我。”
狂风在我耳边呼啸，夹杂着楼下人群的惊呼。
他的声音随着风飘入我的耳朵
——“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嘭——”的一声巨响，滚烫的血液从易时口中溅到我的脸上。
我被他牢牢护在怀中，一丁点事都没有。
“我……爱……你……”他的嗓子像风箱一样，呼呼啦啦。
他扯出最后一抹微笑，露出血红的牙齿，他的眼皮好像很沉，但他却强撑着不愿闭上双眼，想要将我的脸印在脑海中，刻在灵魂上。
易时死了，大睁着双眼，死在我身下，死不瞑目。
“啊——！！！！！！”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嚎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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