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谢默然则点了碗阳春面,外加一碟卤牛肉,慢慢享受着,毕竟这可是小时候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好东西。

“听说了吗?往前再走百十里,那个叫‘牛村’的地方,邪门得很!”江归尘邻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樵夫灌了口酒,虽故意压低声音,但语气抑扬顿挫,手里还比比划划,引得周围几人不自觉侧耳倾听。

另一个行商打扮的瘦小男子跟着附和:“可不是!我刚从那边过来,听人说是闹了瘟病,死的人一个接一个,棺材铺子都忙不过来了!”

“瘟病?”樵夫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什么瘟病专挑人开膛破肚?我有个远房亲戚从那逃出来,吓破了胆,说是村里天天发丧,纸钱飘得跟下雪似的,哭丧声就没断过!”

樵夫一顿,继而像是想起什么,振振有词:“我看啊,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开膛破肚?”其他人吓了一跳,一个胆大的好奇发问:“莫非……有妖怪作祟?”

“谁知道呢,反正那地方现在没人敢去。之前那个村子可是出过两个秀才的,几十年前甚至出过一个修道的,据说投到大宗门底下当弟子了,多少人往这个村子里搬啊,可是现在......”

江归尘执杯的手停在半空,与谢默然的目光隔着人群短暂一碰。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师尊让两个人下山历练,这种事听到了就不能不管。

离开店铺,越往南走,道路愈发平坦,路面也不像前面那样车辙印和脚印交错重叠,反而过分的整洁。

不知道是不是刚下过雨的原因,空气中的暖湿气息里,渐渐掺入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腥气。

不是雨后的土腥气,而是,“是血腥气。”谢默然肯定道。

江归尘此刻也顾不得这个“魔修”,点头同意,“可能真的出大事了。”

尚未抵达牛村村口,樵夫口中的哭丧声已先传来。

不是一户的啼哭,而是数十道、上百道哭声交织成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带着隐隐约约的恐惧盘旋在村子上空,连碧蓝的天空都被带着沾染了一些阴沉。

一条土路贯穿村落,此刻,路上竟同时行进着三支丧葬队伍。

白色的孝服刺目,漆黑的棺木沉重。

人们把篮子里的纸钱成把成把地撒向空中,纸钱在空中旋转片刻后又如雪片般簌簌落下,覆盖了路面、屋檐和人们麻木的肩头。

唢呐吹奏着催人泪下的调子,混合着女人尖利的嚎哭、老人沙哑的悲鸣、孩童无知的啼泣,激得人想要逃离。

江归尘和谢默然侧身而立,看着队伍从自己面前走过。

江归尘上前一步,试图拦住一位跟在棺椁后,哭得几乎晕厥的老妪。

“老人家,节哀。请问村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

那老妪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怨恨,干枯的手指几乎戳到江归尘鼻尖:“滚!你们这些外乡人滚开!都是你们……是你们带来了灾祸!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旁边一个神情悲戚的中年汉子一把拉住快要瘫倒在地的母亲,对着江归尘和谢默然怒目而视:“打听什么?来看我们村的热闹吗?”

“滚,滚!再不滚,别怪我们不客气!”一边叫骂着,一边把篮子里剩余的纸钱往两人身上扔。

江归尘蹙眉,想要骂人,又想到这只是着什么都不懂的无知村民,或者说,一群永远不会走修道这一路的蠢人,硬生生把想要张开的嘴忍住了。

唢呐声停了,一道道充满敌意的目光聚焦在两人身上,只剩下风卷纸钱的沙沙声。

江归尘薄唇紧抿,不再言语,谢默然则用剑打了他一下,示意先走,不要在这招人厌烦了。

白日里村人的激烈反应,让探查难以进行。

两人隐在村外林中,直到夜幕降临,才悄无声息地潜向村尾的义庄。

那是一座孤零零的瓦房,粗看只是体积比寻常民居稍大,也略高些,细看则是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黄的土坯,门框歪斜,一幅随时倒塌的迹象。

尚未走近,一股混合着腐臭和劣质香料的味道便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推开门,阴冷潮湿的气息裹挟着更浓烈的尸臭一起涌出。

借着从破窗漏进的月光,可见屋内密密麻麻停放着不下十具尸身,仅以粗糙的草席覆盖,偶有穿着衣服的,也早就被老鼠啃食得不像样子。

屋内墙壁上只有几盏油灯,火苗还在不停随风跳跃,大有随时熄灭的意味。

江归尘施法,指尖亮起一团亮光。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离得最近的一席草席。

饶是他心有准备,胃里仍是一阵翻涌。

那是一具中年男子的尸身,面色青灰,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从他胸口正中央直至小腹,被一道利落而残忍的切口彻底划开,创口边缘齐整,仿佛是被某种锋利的刀具一下到底。

胸腔、腹腔空洞洞地敞开着,里面的内脏全部不翼而飞。

江归尘出身名门望族,从小锦衣玉食,即使有争斗,也大多是用剑法解决,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碰到过这些底层人。

即使是跟着父兄去历练,也多去的是藏有奇珍异宝或者灵气绝佳的地方,与这些普通人是天上月与地下尘,永不相见。

乍一接触这些死人,江归尘有些缓不过来。

运功平稳气息后,江归尘又接连掀开几人,发现死者男女老少皆有,死状却是如出一辙,皆是被开膛破肚,取走内脏。只是有些尸体似乎存放更久,已开始**肿胀,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爬满了细小的蛆虫。

“手法干脆,目的明确。”江归尘声音低沉,压着怒意,“莫非真有魔修在此,以人体器官炼制什么邪门丹药?”

谢默然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一具看起来刚死去不久、约莫七八岁的孩童尸身旁蹲了下来,伸出右手,悬在孩童冰冷的手腕之上。

灵力如一缕烟尘探入孩童身体内。

片刻后,谢默然移步到另一具老妪尸身旁,重复同样的动作,接着是一个中年男子,另一个年轻妇人。

“江归尘。”谢默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义庄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看这些人,分别是妇女、老人,稚子等,身份毫无规律,根据尸体腐烂程度来看,遇害时间亦不相同。”

谢默然站起身,转向江归尘,江归尘手指尖的微光照亮了他凝重的神色:“但我细查,这十一具尸身中,有九具,身怀灵根。”

江归尘瞳孔微缩:“灵根?他们会有灵根?”

江归尘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灵根的出现虽然是随机的,但是跟环境也脱不了关系,灵气越充沛的地方,生养下来的孩子越容易产生。

可是这穷乡僻壤......

“有”,谢默然肯定道,“不过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若非特意以秘法探查,绝难发现。”

“恐怕他们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察觉自己体内拥有这份天赋。”

“不过”,谢默然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发现了也改变不了他们原本的人生,还不如不发现,至少心安理得一辈子做个普通人。”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灵根是被人抢走了?”

江归尘转瞬明白了谢默然的意思。

掠夺灵根这种事本身就是逆天而行,除了魔修没有人会去干这些弊大于利的事情。

更何况是这些劣质、微弱灵根,更是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魔修要这些残次品何用?

油灯噼啪一声轻响,火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冷风吹过,黑影开始左右摇摆,仿佛冤魂在无声呐喊。

两人趁着天还没彻底大亮,又将义庄里里外外仔细搜罗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江归尘不死心,抬手就要用灵力探查,被一脸鄙视的谢默然拦住:“你准备查什么?把这义庄所有的地面、墙面、物品全部用灵气走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魔修的气息?”

谢默然的语气平平,意思却很明显,明摆着他这样做是在浪费灵力。

江归尘只想完成任务好回四季岭,但是心里又不想和谢默然有什么接触,冷冷讽刺道:“那你这个从小在这种环境长大的人告诉我该怎么办?”

“不对,你中途都跟魔修混一块了,说不定早就吃香喝辣了,怎么会知道穷苦人家过什么日子?”

谢默然不语,只是右手施法向地面打入一股灵气。

灵气接触到地面一瞬间如蛛网一般向四周侵略,遇到墙面就转向,直到把整个义庄方圆几里的范围全部覆盖住。

“我虽然也得浪费点灵力,但是至少知道寻常人家不会在土墙上动什么手脚,顶多过年贴个福字,屋顶也并不会有什么珍宝藏在上面。”

“倒是这地面,随时随地都有水、饭渣,以及自己注意不到的东西落在上面。”

谢默然撇嘴一笑就往出走,江归尘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出院子,在树林一个不起眼的灌木丛下面找到了一抹灰色。

像是不小心被勾下来的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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