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利国平静的打开电视，上面正是流言收下支票的录影。
流諾死死的盯着屏幕中的两人，他不想去相信，但是他知道，这是真的。
莫大的背叛感席卷而上，压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但仅存的理智强迫他清醒起来，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肯定是一个阴谋。
流諾慢慢平稳了呼吸，再次看向秦利国的时候，眼中满是坚定：
“是你骗她收的。”
秦利国挑眉。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变得冷静了，还是那个女人教的。
但也就一瞬间的惊讶，转瞬即逝。
秦利国从容的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他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选择领养流諾呢？”
随即，流言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炸开——
“我是觉得他很可怜。”
流諾呼吸一滞，甚至想要欺骗自己是听错了，但他听的真真切切，字字如钉般钻进他的心脏。
没关系的。
他这样告诉自己。
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那你有后悔过吗？”
“你还这么年轻，工作事业正在上升期，听说你还有一个男朋友，因为这事还推迟了婚期。”
听着秦利国的录音，流諾突然有些害怕。
他已经止不住的开始颤抖，冷汗密密麻麻的冒出，尽管装作若无其事，但脸色已经苍白。
就算是之前秦利国的突然出现，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害怕听到流言的回答。
墙上的时钟发出清脆的“嘀嗒”。
“我最后悔的就是领养了他。”
流言的话如同重锤，一下敲进他的心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啃食心脏，流諾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心脏像是被人死死攥在手里，钻心的疼，疼的他几乎站不稳，一直以来强装的平静也在这一刻瞬间崩塌，雾气上涌聚集在那双黑眸之中，一点点凝聚成泪光。
“不可能，她不可能这么说！”
流諾失控的大吼出声，冲上前一把抓住秦利国的衣领：
“你威胁她的对不对？你逼着她这么说的！”
秦利国也不恼，平静地看着发疯的儿子，冷笑道：
“你要自欺欺人多久？秦默。”
流諾触电般收回手，这个名字太久远，太陌生，他不想再听到。
秦利国抬手抚平衣领，动作优雅，随即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沓照片丢到流諾脸上，语气冷漠：
“你自己看。”
照片如同巴掌打在流諾脸上，有些刺痛，但流諾并不在意，在看清照片上内容的一瞬，他终还是没能忍住，跪倒在地。
上面是流言和顾谦的婚纱照。
流諾颤抖着拿起其中一张照片，上面流言的笑容是那么刺眼。
她笑的好灿烂，好幸福。
为什么？
她明明答应过自己，在他成年之前，不会结婚的。
她骗我？
流諾狠狠的一拳打在地板上，□□和瓷砖的碰撞闷得生疼，右手渗出血来，但他好像完全感知不到，只是机械般重复着，一拳又一拳，直至右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却也没有停止的迹象。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骗我！？
流諾咬紧嘴唇，眼前的世界一片黑白，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地狱……
不，甚至不如以前。
眼泪顺着脸颊融进地里，无声的哭喊震耳欲聋。
秦利国看着儿子这副失控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就连他曾经那么努力逃离的这个家，都不曾让他露出这副模样。
那个女人，还真是好本事。
“为了一个女人就变成这副样子，你还真是继承了你母亲的懦弱。”
秦利国开口嘲讽。
流諾猩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不配提我的母亲！”
“呵，好，我不提。”
秦利国后退一步，他很清楚，这狼崽子的眼神，是真的起了杀心。
“但事已至此，你应该接受这个结果，”
秦利国循序渐进的劝诱着：
“你喜欢她？”
流諾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将地上的照片全部撕了个粉碎。
但秦利国已经从他的行动里得到了答案：
“难道你要一辈子当她的孩子？”
“她可没有把你当成正常男人看待，如你所见，她已经要结婚了。”
“你就不想……把她抢过来？”
秦利国声音低沉，眼神幽暗不明。
流諾拿着碎片的手顿了顿，动作很小，但还是被秦利国尽收眼底。
“和她断绝母子关系跟我回家，等你继承了产业，你还怕抢不到个女人？”
“她不是抢来的。”
流諾喃喃道。
“那你就甘心看她成为别人的妻子？”
秦利国鄙夷的看着流諾：
“你还奢望先让她喜欢你再跟你结婚？得不到就先抢过来，一辈子那么长，她总会爱上你的。”
“你要我和你一样卑鄙吗？”
流諾嘲讽。
“是她先欺骗了你，不是吗？”
“那你怎么不能卑鄙一点？你喜欢她，那就让自己变强，用钱也好，用名利也好，什么都好，去抢走她！”
“如果她是一只鸟，那你就折断她的翅膀，如果是鱼，那就拔掉她的鱼鳍，让她这辈子离不开你，离开你就活不下去，她就永永远远都属于你了。”
流諾这次没有说话，静静的跪在地上，左手还戴着她送的手环，蓝色的光芒已然黯淡。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世界静寂的只剩下秒针不停走动的嘀嗒。
流諾缓缓起身，手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变成暗红色的斑驳。
他一步步走到秦利国面前，之前面对他的恐惧慌乱似乎都是假象，这一次，他直视着父亲的眼睛，看到了以前那个怯懦的自己。
“呵。”
蓦然觉得有些可笑，笑出了声。
嘴角荡漾着笑容，眼神却阴冷锋利，流諾的笑容像是暗夜绽放的罂粟，美丽而致命。
“好啊。”
流諾点了点头，随即拉开了窗帘。
光洒在他的身上，宛如天使，美的不真实。
这一刻，他终于直面一直以来的恐惧，因为他已经无所畏惧。
本就是黑暗角落里的人，重回黑暗，理所应当。
秦利国没有说话。
那双黑眸里的光，终究还是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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