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珉伸手抚摸程荆的腹背像是抚摸潮水,在潮涨潮落中程荆的呼吸缓缓重起来。
周遭的事物缓缓消散,身躯变为液体顺着依附的骨骼缓缓流淌,程荆伸手触摸梁景珉的轨迹与骨骼,顺着膝弯一路摸到腿上的烫伤,忽然后知后觉替他感觉到痛。
但同时他又有些隐秘的喜悦。伤口不大,但在行走的摩擦中不可忽视,每每作痛的瞬间,梁景珉一定都会不可抑制地想到他。
所以其实爱就是痛,他不过寻找了一个简单的替代品,妄图让梁景珉品尝自己每日经受的痛苦。
但很快他就无暇思索这些了,梁景珉拿捏他的身体比他自己还要更加在行。
身体愉悦时会爆发出一种类似于爱的虚伪感受,对于程荆而言这却是割裂的凌迟。他靠在梁景珉身上急促呼吸,下唇咬出血,试图抵御这种本能。
梁景珉的五指插入他的凌乱发丝,捧住程荆后脑,在他耳边低声说话,他向来低沉冷淡的声音里竟然也有听得出的意乱情迷:“喊出来吧,这里又没有别人。”
他用力地吻着程荆,程荆放弃了抵抗。灼热的心跳和呼喊像是大地的脉搏,悄无声息消弭于无边夜色中。
……
醒来的时候程荆身上有一点酸痛,在正常的范畴内,大概因为他生病,梁景珉格外收敛。
他往身侧探手,被子是凉的,想必梁景珉已经离开多时。他本来就忙得抽不开身,非要往月城走一趟,堆起来的事情一定足够今夜撑至凌晨。
程荆没有马上起床,而是躺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听了十分钟,这漫长的十分钟里,房间里并没有脚步声。
他坐起身来,床头柜上放着透明的小盒子,六片分好的彩色药片,分别标明了服用时间,另外还摆着三瓶口服液。
不过只有早、中、晚三个字,程荆却一眼看出是梁景珉写的,他学生时代曾经无数次偷窥过他的作业本,梁景珉所写的议论文也曾与其余年级翘楚们一同打印成册分发,他的笔迹相当潇洒。
坐在大床上的程荆出了一口气,把没有用的思绪从脑海里赶去,将标着“早”的药片就着口服液吞了下去,整个口腔都是苦的。
他走下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开始了对这个偌大公寓的探索。他没有放过每一个隐藏的柜子和箱子,到头来却几乎一无所获,梁景珉的私生活比他想象得更为贫瘠,估计也有这个屋子久未居住的原因,大部分储物空间都是空的。
他找到一把扳手,掂量了一下觉得颇合心意,于是顺手藏到了床底。此外他还在一个大收纳箱里翻到了一个老式的触摸屏手机,这个品牌似乎曾经也有过脍炙人口的广告词,但如今已经鲜有人使用,少说也有十年历史。
没电没卡,程荆原本没抱希望,然而他只略微一伸手就顺道翻到了充电器,书房的路由器上也竟然堂而皇之地贴了wifi密码。
二十分钟后,这个破手机竟然十分幸运地开了机。点一下要反应十几秒,好在程荆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手机下个应用仿佛要一个世纪,于是程荆百无聊赖地刷起自带的视频网站。
他忽然发现自己和现实世界脱轨太久,几乎已经很难融入,评论区的笑话和用语都很陌生,无法理解。长视频太无趣,短视频太嘈杂,在湖畔别墅时已经看过太多电影和电视剧打发时间,程荆又一次百无聊赖了。
可巧此时门口传来电子锁开的声音,不过刚近中午,梁景珉竟然回来了。程荆有点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将旧手机也藏在床底下。
梁景珉很平常地宣告说要带他出去午餐,程荆冷漠地听着,有些不以为然。他的喉咙没好全,吃东西像吞刀片,再好吃的东西也索然无味。但他不舍得放弃出门的机会,所以并没有立刻回绝。
“你没有工作要做吗?”他问。
“我不回来,你会吃午饭吗?”梁景珉冷冷地噎回去。程荆哑口无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梁景珉已经比程荆自己更了解他的行为轨迹。
于是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一家独栋的餐厅内,内部装潢是中式的,无处不精致,包间里竟然还带麻将桌。
程荆小口小口喝着粥,没想到梁景珉竟然能想到顾忌他的病。一碗再朴素不过的白粥里飘了些稀罕贝类,便要卖出够他吃一周饭的天价,有钱人当真是最好骗不过。
大概是程荆看麻将桌的眼神太炙热,梁景珉开口:“你想打麻将我下次喊几个人陪你。”
程荆摇摇头:“赢你的钱有什么意思,左口袋进右口袋。”
“那也得你能赢才行,宝贝。”梁景珉一边收拾吃完最后一口饭,一边挑着眉答道。
“我两点钟有会,已经喊翟叔来了,他会送你回去。”他伸手看表,已经一点四十。
程荆不理他,很怕他说出要回湖畔别墅住的事情。他先前逃跑的帐梁景珉还没算,他有点怕等自己病好了就是要付账的时候。
他很想开口问问,又怕梁景珉原本没想到这回事经他一提反而想起,于是犹犹豫豫最终也没说。
梁景珉补充道:“想要什么和我说,别再想着到处乱跑。”
程荆偏头说:“好,我受够了闷在家里,我想工作。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工作?”
梁景珉冷冷看过来:“哪一份?”
程荆无声地笑起来,觉得这个问题真是可笑透了,但还是耐心地给出了答案:“月城那一份。我才刚开始讲有机,课都备完了。”话说完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咳了几声。
梁景珉没有同意,只是冷笑:“说起来你还挺享受当乡村教师的?”
程荆听出他的嘲讽,没有回答,只是干干地反嘴:“你对破坏我的事业还真是相当热衷……但这回总没人和你打赌了吧?我教教孩子又是哪里碍了你的事?”
梁景珉受够了无用的斗嘴,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手轻轻按在程荆肩膀上,温声说:“只要你不再乱跑,等你养好了身体,这些都可以再议。”
话音落下梁景珉俯身想给程荆一个吻,被程荆偏头躲开了。
他罕见地没有追究,只是垂目浅笑,转身离开了。
翟管家来得晚了点,进包间时程荆正在与服务员聊天。她手里还拎着茶壶,但已经连孩子上哪家学校都和程荆分享了。
见程荆要走了,她还恋恋不忘地说:“程老师常来啊!”程荆对她温和一笑,摆手做告别。
管家有点诧异,大概是很久没见过程荆谈笑风生的样子。他心里琢磨着,若是程荆不那么犟,肯将给陌生人的好脸色施舍给梁景珉一半,或许所有人的日子都能好过很多。然而话又说回来了,站在程荆的角度,梁景珉的确不配。
正是他琢磨的这会儿,程荆已经先出了门:“你还愣着做什么?”
他摇摇头,赶紧跟着出去了。
送程荆回到顶层公寓之后管家就离开了,此时回到房间程荆打开藏在床底的旧手机,微信已经下载好,未读消息很多,他一条一条开始看。
先是一中的教研组同事问他为何突然由先生代为辞职,还有许多加上的同学微信发来同老师告别的信息。
这些都属平常,他一条条读完了却没有回复,倘若日后很难再逃脱梁景珉身侧,就最好不要多此一举。
然而读完林殊珩的消息后,程荆却仿佛被冻在了原地。
“程荆,你现在在哪里?在梁景珉身边吗?你爸爸妈妈接到消息说你生病住院,然而却没找到你,追着学校联系到了我这里。”
“和他们聊了几句,明白你没有同他们说过这些年的近况,我也没有多嘴。但他们看起来知道的比想象多。如果看到这条消息,记得早些和他们联系,他们很焦急。”
“如果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
他想起梁景珉信誓旦旦的承诺,说不会和他的父母说自己的近况,原来又是谎言。
程荆气得额前血管突突跳动,心跳得诡异般快,不敢置信梁景珉又一次骗了他。他失手将手机砸到了地上,本就在苟延残喘的老式机彻底宣告了报废。
程荆一直以来忍受着梁景珉为所欲为的原因在于,即便他强势、冷漠、肆无忌惮,但他鲜少触及程荆的底线。然而这一次有所不同。
程荆颤抖着呼吸,捏着脉搏数数,以期让自己不要发疯。
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华灯初上,程荆手里点着一根烟,靠在窗边吹风。发丝随风凌乱飘飞,他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冷静过。
这天晚上风有点凉,程荆没再动写着“中”和“晚”的药片,穿上了衣柜里梁景珉的衣服。果然人靠衣冠,穿上裁剪精良的西装,程荆整个人也显得昂贵起来。
门是从外边反锁的,他用座机打给前台让他们来开锁,15分43秒后到达了隔壁大厦楼下,手里捏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梁景珉一早吩咐过前台,倘若程荆出门需要给他电话报备,此刻他刚接到电话正要下楼回家时,正巧迎面撞上斜倚在前台的程荆。
修身西装衬得身段挺拔,长衣长裤包裹住程荆的四肢,没人看出他走路时步伐略有些滞涩。大约是因为他惨白皮肤发色过分扎眼,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期,身侧行经的人无一不为他侧目。
梁景珉看见这一幕的第一反应是荒谬,他憋着气走到程荆跟前,正要开口质问。
然而下一刻,程荆将喷了水的红玫瑰递至他眼前,晶莹剔透的浅色双眸含着潋滟笑意。
他用仍旧带些沙哑的嗓音开口道:“中午吃完饭和服务员聊天,听说今晚八点河边有烟花秀,你既然都下来了,那么今晚赏脸陪我去看看吧。”
梁景珉的心漏跳了半拍。
见他不答言,程荆垂目勾了勾唇,眼角笑意深了:“怎么,不方便?”
分明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梁景珉没控制住回答道:“难得你出口邀请,我怎么好拒绝?”
手动感谢一一和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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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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