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电击治疗后,检寒之的变化显而易见,他像被剥去了外面那层坚硬的保护壳,向解思量露出柔软的、不设防的内核。
他几乎是无条件地接受了解思量安排的一切,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每天的生活秩序井然。
解思量担心他的病情会反复发作,从不让他一个人睡觉。
与刚被带回庄园时的疏离不同,检寒之不再抗拒解思量的靠近。晚上睡觉时,他甚至会主动钻进解思量怀里,即便有时候热到满身是汗,也仍要人抱着。
他变得很没有安全感。
两人每晚这样黏在一起,久违地,他们又做了几次。检寒之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抵触,但也没有太热切。
至少不像他第一次跟解思量亲近时那样,主动迎合,令解思量至今念念不忘。
那种微妙的疏离感如同一根细线,在他们之间拉扯。只不知,是谁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平衡。
解思量隐约察觉到,检寒之似乎并不太热衷这种事,即便这事最开始还是检寒之先主动的。
解思量回国以后应酬比以前多了不少,有天晚上喝了点酒,直到半夜才回到庄园。检寒之还没睡,开着灯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
见到解思量进门,检寒之迟疑了一下,起身想凑过来,但解思量头疼得厉害,身上也一股浓烈的酒味,他下意识地推开了检寒之,径直朝浴室走去。
可能是他的态度有点不耐烦,让检寒之愣住了。
不过解思量并没发现哪里不对,检寒之的所有反应都太淡了,即便被拒绝,表情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等解思量洗完澡出来,回到床上,检寒之一个人早早坐在床尾。看到解思量躺下后,他突然手脚并用地从床尾爬上来,动作带着一丝畏惧和犹豫。
解思量擦头发的手慢慢停住了。
检寒之小心翼翼地靠近解思量,他爬到解思量面前,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咬了咬下唇,忽然伸手,轻轻地抱住了解思量。
解思量浑身一僵。
检寒之紧紧抱着解思量,随后仰起下巴,主动亲了他。
被解思量压倒在床上时,他伸手断掉了床头的台灯。
屋子里陷入寂灭,他的眼泪顺着脸庞淌进枕头,怕被解思量发现,又被他抬手一瞬间抹净。
他害怕解思量不理他。
害怕解思量觉得他烦。
以前他跟解思量上床是为了钱。
现在他主动靠近解思量,取悦对方,是怕他抛弃自己。
他对解思量又怕又依赖,大概是因为在电疗期间,每次治疗结束,都是解思量亲自把他抱出来的。
见到解思量,就意味着又结束了一次治疗,也就离解脱更近了一步。
他想要解脱。
于是,他主动对解思量好。
-
检寒之的精神状态似乎正在慢慢好转,解思量逐渐放松了对检寒之的看管,他在庄园各处安装了监控,以便随时掌握检寒之的动态,不再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有时他飞长途出国出差,几天没法回家,他就通过监控,窥视检寒之的一举一动。屏幕上的检寒之即使一个人待在庄园里,也没有出格的举动。
他表现得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按部就班地按照解思量的要求生活。
解思量甚至觉得,这样的检寒之,或许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一个没有抵抗的、完全属于他的人。
但是这种“正常”,似乎并没有带来他预期中的那种安稳感。他感到有些不对劲,甚至不安。
他发现检寒之经常坐在窗前,盯着某个地方发呆,眼神没有焦点,像是灵魂被抽离了,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以前,他会因为一点小事或者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跟解思量生气。可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的情绪反应都极其平淡。
尤其在床上,每次做完,他就面无表情地下床自己去浴室清理。有时候解思量把他弄疼了,他也不吱声。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或者说,他选择了彻底逃避。他不再提及自己以前的那些事,也不再回想,就像他用床单遮住书架一样,过去的检寒之,也仿佛被一块巨大的幕布盖住了,谁也无法触及。
解思量隐约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尽管他自己都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但是没关系。
没关系。
只要检寒之不离开自己,他变成什么样都行。
-
梁申最近一直没怎么见到解思量,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一起喝酒了,他辗转思念,决定打电话约解思量出来见面。
但电话那头,解思量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没空,不去。”
给梁申气得,张口就说:“有了老婆不要兄弟了,行,忙你的吧,就当没我这个朋友,以后也别联系了,啊!”
他也不等解思量说话,直接把电话挂断,转头又给高胜寒打过去,高胜寒正好闲着没事,梁申一邀请就答应了要过来。
梁申心里好受了些,关键时候,还是亲表哥靠得住。可刚挂断电话,过了没多久,手机突然响起,解思量主动打了过来:“半小时后见,我直接来你那儿?”
梁申有点懵:“……啊?”
解思量直接从公司开车过来,先高胜寒一步抵达酒吧。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神色如常,但眉眼间仍难掩隐隐的疲倦。
梁申看着他走过来,心里生出几分疑惑。解思量在外面从来以一丝不苟、精力旺盛著称,很少见他露出这般疲态。
梁申让人调了杯酒递过去,半开玩笑:“看不出来,兄弟我在你心中,比你未婚妻还重要啊?哎,你怎么想的,为了争继承权,不仅同意你家老头的联姻,居然还跟人黄小姐提前同居,你知不知道,这事在圈子里都传爆了。”
解思量接过酒杯,轻抿了一口,听到后半段时微微皱起眉头:“原来你电话里跟我说的是她?”
梁申一愣:“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说的是谁,难道你身边还有别人?”
解思量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敷衍了几句,闷头开始喝酒。
酒吧门突然被人推开,梁申转过头,一眼看到了高胜寒,扬手一招:“哥,这边!”
解思量正喝着酒,听到高胜寒进门的动静,身体微微一僵。
他微眯双眼,扭头向身后看去。
高胜寒也没想到,梁申会同时约他俩出来喝酒,他笑着坐到吧台边,车钥匙在大理石台面上碰撞出叮当声响。
“解大少怎么也有空过来喝酒,最近不忙了?”
解思量淡淡一笑,没说话,直接跟他碰了下杯。
高胜寒四下扫视一圈,随口问他:“解大少那个助理呢?今天又没带出来?”
解思量微微顿了一下,神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拨动,他的肩膀微微绷紧,肌肉在衣料下隐隐叫嚣,每一根肌肉纤维都紧张得像拉满的弓弦,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凌厉。
高胜寒捕捉到了这一丝微妙的变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解思量舒展开紧绷的肌肉,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又不是工作,带他来做什么。”
“也是,你看看我这脑子。”高胜寒自嘲,“你那助理应该还在出差吧?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没查到他回A市的航班……”
解思量的手在桌下微微一顿,缓缓放下酒杯。
能查回来的航班,自然也能查出去的航班。
高胜寒这是在试探他。
解思量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露声色,目光依然平静:“出差也不一定都要坐飞机,他回来也没什么好说的。高队长既然这么关心我的助理,下次等他忙完了,带出来给高队长见见?”
高胜寒闻言,眼神中掠过一丝玩味,没再继续追问。两人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解思量表面上镇定如常,内心深处的不安却如潮水般蔓延,他喝完酒,一刻也不耽误,立刻起身回家。
司机很会看他眼色,开车速度比平常快了不少,车窗外的夜色飞快掠过,车玻璃上映出模糊的光影。解思量按着眉心,指节泛白,脑海中不停回放着高胜寒试探他的话。
车终于驶入庄园的长长车道,解思量推开门走进客厅,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没有检寒之看电视的身影,楼上也没有熟悉的脚步声。
解思量心里一沉,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徐管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替他接过换下来的外套。解思量压抑不住心中的焦虑,急促地问管家:“检寒之呢?”
徐管家抬头看到解思量那张紧绷的脸,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答道:“检先生在楼上呢,晚上去湖边散了会步,或许是累了,早早地就休息了。”
解思量的心略微放松了一些,他匆匆上楼,快步走向卧室,推开门,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身影。
房间里整洁如常,浴室也没人,到处都没有任何人为活动过的痕迹。解思量的心猛地沉了下来,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性。他几乎就要发怒,强压下怒意和没来由的慌乱,正要转身去找管家,却在余光里瞥见了衣帽间那微微开启的门。
他心头一动,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迈步走过去,“唰”地拉开那扇门。
衣帽间内,原本整齐挂放的衣物此刻被翻动过,显得有些凌乱。检寒之正微微弯着腰,专注地翻找着什么东西。
灯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他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隐隐透着淡淡的青筋,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透出一股脆弱的诱惑。
他比半年前瘦了很多,劲瘦的腰肢在弯腰的姿势下显得线条分明。修身长裤紧紧包裹着那双笔直的长腿,勾勒出修长而优美的轮廓,
解思量喉咙有些发紧,连呼吸也变得格外沉重,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检寒之听到身后动静,缓缓回头,看到解思量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地直起身。
解思量回神,看到被检寒之翻出来的几乎全是秋冬的衣物,反应过来后他几乎怒不可遏,大步挤进去,死死抓住检寒之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检寒之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他把手中的衣服递过去,语气莫名其妙:“你明天穿的。”
解思量愣住了,他本以为检寒之又在策划什么逃跑的计划,害怕失去检寒之的恐慌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无法自制。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微微发颤:“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检寒之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解思量看着眼前的检寒之,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他紧紧抱住检寒之,检寒之没有挣扎,也没有安慰,只是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解思量不明白,明明这是他想听到的答案,可他却感到检寒之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越发触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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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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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怕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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