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沈清眠只身来到678染坊，这个工作室的位置比他想象的要偏僻一些，如果不是有系统的提示，恐怕他要因为找不到地方导致面试要迟到了。
昨天晚上叶澜帮他选了那幅画之后，沈清眠翻来覆去了一整夜，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第二天一早在闹钟的吵闹声中惊醒的时候，他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将这幅画作为主打作品进行展示。
叶澜生怕他后悔似的，一大早就爬了起来，看上去清醒得很，直勾勾地盯着他，直到他把那幅画装进书包出了门，这才放心回去睡觉。
此时此刻，沈清眠站在面试间外的走廊里，看着整齐排成一列的“准”实习生们，特别是看到有人竟然拿出胶装成册的风景画作品集时，他有种被叶澜坑了的感觉。
沈清眠环视了一圈身边的人，只剩下最后一个空位置，他坐下之后，朝身边胖胖的男生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胖男生看到沈清眠之后，像是被憋坏了似的，一下打开了话匣子，问道：“你也是来面试的啊？”
沈清眠点了点头。
“你多大？成年了吗？”胖男生自顾自地问。
许是声音有些大，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先前还在专注于自己世界中的准实习生们齐刷刷地看向沈清眠。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清眠感到自己的脸颊在缓缓发烫，他小声说：“十八。”
听到身边有人轻咳一声，还有人发出“吁”的感叹声，沈清眠不明所以，疑惑的目光看向身旁的胖男生。
胖男生已经从刚才友好的语气转变为咄咄逼人：“十八？刚上大学吧？还没毕业你来凑什么热闹？”
似乎怕沈清眠不懂其中缘由，有人耐心解释：“你投简历的时候没看招聘要求？要有两年相关从业经历。”
沈清眠一脸懵，看什么招聘要求，他连自己简历的影子都没见到，全权交给0010处理。
0010支支吾吾：【宿主，这个……】
沈清眠还没听完解释的话，面试间的门突然打开，高挑靓丽的女人从面试间内走出来，先前嘈杂的环境一秒变安静。
女人黑色偏分长直发利落大气，身着深灰色西装短裙套装，她微微侧身将面试间的门再度关上后，站正身体，目光扫过一圈，开口说道：“我是柳华，陆总的助理，今天的面试由我负责。大家今天能被选中前来面试，想必也对我们工作室有所了解，希望有缘能够跟大家成为同事。”
此话一出，紧张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本就焦灼的气氛瞬间凝固。
柳华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件夹，抬头问道：“谁是沈清眠？”
沈清眠站起身，举了下手。
“我是。”
柳华合上文件夹，利落地说：“你是第一个，待会跟我进来，其他人稍作等待。”
沈清眠拿起书包，快步跟在柳华身后，莫名的紧张让他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0010安慰道：【宿主加油！别紧张，跟着我的指示，保证你在这场面试脱颖而出。】
想到叶澜给他选的那幅画现在正无辜地躺在他的书包里，沈清眠底气不足：不求脱颖而出，只求别在主角受面前丢脸。
沈清眠跟在柳青身后一路走到面试间，感受到身后那群等待面试的人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后背。面试间的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在极致的紧张氛围下，他突然有些呼吸不畅，两颊飘上一抹绯红。
站在门前抬眼望过去，虽然面前作了五名面试官，但是沈清眠的视线毫无疑问地被坐在中间位置的那个人吸引到挪不开眼。
【天呐！！主角受！！！好帅！！！】
【啊啊啊啊啊宿主你快看！今天务必拿下！】
0010自从沈清眠一进来就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尖叫。
陆湛。
沈清眠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上次虽然只是匆匆见过一面，但是却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尤其是那个缱绻缠绵的吻，让他心神荡漾。
沈清眠没忍住舔了下嘴唇，一时之间忘记应该作何反应。
直到耳边传来清冷的女声，柳华对他说“请坐”的时候，他才突然晃过神来。
沈清眠强装镇定，拿出准备好的作品，走到陆湛面前，交到他手中，这才退回身后的椅子，坐好等待提问。
作为一名大一学子，沈清眠在面试方面的经验为零，明知道这个世界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虚拟的，但是当局者迷，所有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历历在目。
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就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所以他的首要目的是以任务为重。
沈清眠感到呼吸更困难了，偏偏这时候0010突然冒出来火上浇油地说了一句：【宿主，开始面试之后，主要负责提问的人是主角受，你可千万不能傻乎乎地问什么就答什么，利用好美貌这一优势，撩到陆湛！】
沈清眠听到这更头疼了，鬼知道该怎么撩男人，他可不擅长这些，搞不好还要弄巧成拙。
感到额头也逐渐渗出了一层薄汗，沈清眠终于听到对方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头看向陆湛，那人并没有看向自己，反而低垂着眉眼，视线定格在手中的那幅画。
陆湛正在专注地看着他带来的那幅画，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清眠的脸唰得一下红了通透。
那幅画的命名是[承欢]……
黑色透明的窗纱下，隐约可见一对正在相吻的恋人，男人从背后抱住少年，大掌几乎可以掌控少年的细腰，男人吻住少年细长的天鹅颈，少年柔骨折腰，亲昵地吻着男人的耳垂。
画面只截取到两人的腰部，有些许留白，给足人想象空间。
整幅画线条细腻有力，足以窥见天赋和功底。
陆湛迟迟没有听到沈清眠的回答，目光终于从画中剥离开来，看向小脸通红的少年。
他又重复问了一遍：“嗯？怎么不说话？”
温柔低沉的嗓音一下一下敲击着沈清眠的耳膜，沈清眠下意识反问：“什么？”
旁边几位面试官不约而同皱起了眉，柳华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审视的目光落在沈清眠的脸上。
柳华看了看陆湛的脸色，小声询问：“陆总，要不要直接叫下一个人进来？”
“不用。”陆湛不怒反笑，又耐心问了一遍：“叫什么名字？”
“沈清眠。”
“年龄？”
“十八。”
“什么学校？”
“南城A大。”
沈清眠咽了咽口水，摸不清陆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的简历明明就在陆湛手中，但那人偏偏要挨个再问一遍。
先前对沈清眠态度不满的几个面试官自从陆湛开口之后默契地保持沉默，整个面时间中只有两人的声音在回荡。
“这幅画是你画的？”陆湛接着说。
“嗯，我画的。”
“眠眠给这幅画命名什么？”
沈清眠脑子轰得一下炸了。
陆湛叫他……眠眠。
这么亲昵的称呼呈现在这种正式的场合，简直暧昧至极。
“名字在右下角，画上写了。”沈清眠努力保持镇定，但还是能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承……欢……？”陆湛嗓音慵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清眠听出了一丝笑意。
正好跟陆湛抬起的眼眸撞上，深邃悠远的眸底似乎暗藏着汹涌。
沈清眠侧过脸，轻咳一声。
“为什么要创作这幅画？灵感是什么？”陆湛似乎还不准备放过他。
沈清眠差点咬了舌头，沉吟片刻后，不慌不忙作答：“因为向往美好的爱情。”
“是吗？你好像在撒谎。”
沈清眠后背几乎湿透了，他感到陆湛的攻势在逐渐变强，此时此刻他只敢盯住面前的桌子角，完全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
“我没有撒谎。”沈清眠几乎是凭借身体的本能在回答。
“那为什么不敢直视我？”陆湛不依不饶。
沈清眠被迫抬起眼直视对方，只几秒钟就败下阵来，视线沿着雕刻般的容颜往下看，最后停留在陆湛的唇瓣上。
画不似人人似画。
那天晚上，他就如画中那样被陆湛掐着腰禁锢在床边，他坐在陆湛的大腿中间，这双唇瓣之下呼出的滚烫气息让他腰窝发麻，挣扎之间他仰起头，细腻的皮肤下隐匿着的青蓝血管让对方更加意乱情迷。
沈清眠感觉自己也要醉了。
不，更多的感觉是体内仅存的药劲正在一丝一寸地摧毁他的意志。
那天之后，这个吻一直缠绕在他的梦境中，甚至有几次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醒来后唇瓣上残留的柔软触感让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溜进画室，熬了一整个通宵，将这幅作品创作出来，为了不让内容过于直白，还特地加了一层黑纱。
现在来看，这层黑纱反而让人觉得更加欲盖弥彰。
沈清眠别开眼，被人捉弄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心头愈发觉得委屈，低下头看着手指，说出的话隐隐约约带了些哭腔：“陆总，还有其他问题么？”
把人惹哭了？
陆湛不容察觉的笑意一瞬间冷却下来，盯着少年毛茸茸的头顶，欲言又止。
这一番问答下来，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流转的奇怪气氛。
陆湛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直到觉得事态朝着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才突然又活了过来，纷纷解围道：“小朋友，别害怕，陆总平时很和蔼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柳华突然打断：“陆总，时间差不多了，后面还有其他人在等。”
陆湛合上手中的作品，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纷纷摇头，心想着您都把人问哭了，谁还敢继续问。
“休息十分钟。”陆湛放出一句话后，从座位上起身。
“这位同学，你可以……”
柳华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陆大总裁已经快步走到了沈清眠身边，宽厚的背部将少年遮挡得严严实实。
沈清眠弯下身子拿起书包准备离开的时候，泪眼朦胧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皮鞋，站直身体后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眼泪似乎也受到了惊吓，一滴泪沿着脸颊滑过。
“不开心了？”陆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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