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景澈自接了文华殿大学士差人送来的告示,心里焦躁得很,看这屋里头的东西都带着脾气,若这青花儿的瓶瓶罐罐,坛子碟子都是他自己的,早一抬手就把古董柜给掀了。
这殿试还能提前??
若是早些说提前的事儿也就罢了,谭景澈没法子发脾气,看来看去就把书摔在案上——
怎么明儿个殿试,今儿才下告示,除夕年节将近,谁还有心思念书。
越想越气,但他唯独不怪那日拽他出去逛市集的同窗们。
能见上宫丞相一面儿,那叫.......
谭景澈搜肠刮肚,从大把治国理政的文章里,寻出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来。
如此,他思如泉涌,甚至还想起些风月诗来。
谭景澈知道羞臊,至此将思路打断,用手覆着下半张脸,消解面红耳赤。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谭瑞端上银耳红枣羹来,就听得谭景澈似是大发脾气,书摔在案上,“啪”一声惊得自己险些把手里的盏子都摔了。
“你可知道殿试提前了。”
谭景澈靠在椅子背儿上,心里想着宫丞相,阴沉着脸,不大想搭理谭瑞。
“提前就,提前罢,公子不是准备的差不多了么?”
谭瑞听闻此事,一点儿也不觉得稀奇,他常替谭若群与钱府换些银票用,自是知道钱霜日前动向。
他也是从钱府知道,如今朝中所有官职都在暗售,正因为卖官鬻爵是朝廷秘而不宣的,能得此消息之人,恰好就符合了那宗门明耀之人才可为官的规矩。
可前些日子,谭公子是信誓旦旦,偏要自己答卷,谭瑞这会子正想着,要不要将此事说与他。
“什么差不多了,还差得远。”
“谭瑞,我前些日子见.......”
谭景澈本转过身来,心绪相当亢奋,想跟谭瑞说自己与那丞相说话了。
但当快要提及宫映亭的小字时,嘴上就戛然而止。
谭景澈的喜气儿慢慢的就消散了,瞪着谭瑞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怎么了,公子?”
谭瑞还等着下文儿呢。
可谭景澈就是不说了,故作镇静以掩饰心中狂跳所致的呼吸急促。
露琛,他实在不想把这么清甜的小字说出去让别人也知道。
谭景澈实在想做第一个知道他小字的寻常人。
“没事儿,”谭景澈忽而想起,自己不曾问宫丞相的大名,“谭瑞,你上次说的宫家独子,他叫什么?”
“叫......好像叫宫映亭。”
谭瑞想起来了。
“对,他大名儿就是叫宫映亭。”
“你还知道他小字?”
谭景澈瞬间就变了脸。
这话来的突然,谭瑞教他问的一怔。
“不知道啊,这等金贵名士,能道听其名就算不错了,上哪儿知道他的小字去。”
谭瑞又道:“公子,您知道?”
“我也不知道。”
谭景澈矢口否认,理直气壮的迎着谭瑞疑惑的神情。
“噢,我一会子随老爷出门儿一趟,有些府上还欠账,得明儿午时才能回来,晚膳已经吩咐给下人了。”
“教我爹多穿些,外头冷。”
谭景澈装模做样的拿起古籍来伏案读书。
“是。”
谭瑞说完就要走,谭景澈又起身,紧着回头追了一句:
“谭瑞,你也多穿些,莫要关怀旁人冷了自己。”
“谢公子关怀。”
谭景澈心里装着人,高低是念不进去书了。
等着谭瑞关上门,穿戴好了与谭若群一同出去之后。
这主仆二人走在半道儿上,谭瑞突然心里一沉,想起一事儿来:坏了,到底是没跟公子说朝廷卖官已久了.......
*
今日,除夕前头一天,正是殿试的正日子了。
宫映亭不喜春联桃符,前一日吩咐宫煊莫要将此物挂在自己卧房之中,结果他在这满屋的暖和气儿跟淡荔枝香中一睁眼,这桃符就挂在侧边儿的床围子上。
“宫煊。”
宫映亭声音有些嘶哑。
“宫煊?”
“哎,主子。”
宫煊听着宫映亭招呼,于是赶紧端了些温热的粟米粥,还有一碗温补的药,从小厨房那儿穿过来,到了主子跟前儿。
“不是说了,不许在我这儿挂桃符么。”
宫映亭侧枕在玉枕之上,看着宫煊的眼睛。
“啊,这桃符是老爷那日从市集上相中的,您昨儿上朝去了,宫煊拾掇卧房的时候,顺手就挂上了,如此您不喜欢,那宫煊此时就取下来。”
宫煊说着,正要上手去拿,宫映亭见状开口道:
“莫拿了,挂着罢。”
宫映亭还有些困倦,可殿试主考官不可告假,他只得长出一口气,合着眼道:
“服侍我起来罢,今儿个殿试,横竖都要上朝,不如早些前去。”
“这还殿试做什么,这官儿怎么选,可不是都昭告天下了么,银子既花了,官也坐定了,考那劳什子,脱裤子放屁的活计。”
宫煊一边说着,一边儿小心搀着主子的胳臂,任他冰凉的手心儿攥着自己的手腕借力。
“哪儿就昭告天下了,”宫映亭想起昨日拿诏,不免冷笑,“若是真的广而告之,那皇帝的心尚且是肉长的。如今,那么多学子不远万里而来京师,风餐露宿,跋涉数月,竟落得连卷子都是空白的下场,真教人心寒。”
“那,”宫煊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那些学子,不会怪您罢。”
“当然会。”
宫映亭已经穿好了官袍,这衣裳实在合体,连左右领口都制的无可挑剔,他只抬手等宫煊将腰间的白玉腰带环上。
“明白人尚知道怪朝廷,若是不开窍儿的,自然怪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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