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则买了一份米糕本来想分给韩谷,但转头一看,清冷美人手里攥了块炊饼,小口小口的用心吃着。
原来韩谷喜欢吃面食。
焦则恍然大悟。
吃完炊饼,口齿间盈满他喜欢的香甜味,韩谷缓缓抬头,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都是百姓们,难民能占七八成,都想要趁机会到皇陵里上工。
焦则有些急躁,“怎么会这么多人,咱们怕是来晚了,不好挤进去。”
韩谷目光闪烁,觉得自己挤进去不是难事。
只需要用些巧劲。
“咚!咚咚!”
锣声响起,祭祀开拔,人群如煮开的沸水骤然间舞了起来——!
焦则被人推来推去,脚下乱踩,一转头,竟发现自己竟落在了离韩谷十丈开外的位置。这位清冷公子身形长立,身法灵活,真真好似跳舞一样,几息的功夫就冲到了皇陵内。
他张大嘴巴,正要呼喊,但又想到叫什么名字都不合适,只能干着急的往里冲。
“挤什么挤,别挤,都别挤!”
焦则叫嚷的同时,试图往里挤,但一次两次三次,都被人潮推回到了原地,不一会就累的满头大汗,只能干跺脚了。
韩谷进到皇陵内,回头看了一眼,在心里对焦则道了声抱歉。但再转身,他抬头看着这阔气的皇陵,总觉得心里有种古怪的熟悉感。
不是细想的时候,他蹙了蹙眉,将目光落在了前方。
皇陵的广场之上,祭坛正前方,有一位身穿蟒袍的官员正在持香祭拜。
这应该就是曹家女婿王文平。
韩谷指尖微动,他观察了一下前方的情况,发现广场祭坛周围,有军卒守卫,暂时无法靠近。
没法子,他耐心等待着靠近的机会,不过还得先挤到第一排去。
在韩谷试图挤进第一排时,薄止余正从另一半通道,朝祭坛走去,他跟在诸位小吏和管事后面,不算太起眼。
这能让他顺畅的摸鱼起来,在王文平念诵祭祀祷告唱词的功夫,他先打了一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又扯了扯发痒的耳朵,最后在心里念叨起韩谷的名字。
这里人这么多。
万一他在这呢。
薄止余看多了乱七八糟的小说,此刻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也许韩谷身负血海深仇,在京都下狱后,一直筹谋着报复南朝。也许他会如神降,来到皇陵现场,大肆破坏也说不定。
想到初见,对方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如果那时候,他不被系统任务所束缚对这个世界心生抗拒,他定会主动关怀送去温暖,了解一下美人是否深有苦衷。
世间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在薄止余不经意想起韩谷在临湖小院的一举一动时,韩谷脑子里也在思考关于薄止余的一切。
幡布随风飘荡,祭祀进入尾声。
“愿英灵安息,护我南朝万万年。”王文平上好了香,准备回头,对百姓们说些什么。
注意到他的动静,薄止余悄悄离开了小吏们的队伍,试图靠近第一排,被王文平看到。
他貌肖曹涴。
王文平定能一眼认出他。
薄止余一面踱步前行,一面注意着王文平的神色,他好似察觉到有一些视线落在身上,但顾不上这些,快走两步。
“诶——”
他正要发出动静,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将他拉了回来,转过身一看,薄止余惊讶的发现是吴江和李庆。
来不及寒暄什么。
“少爷!我——”李庆本来想要尽快将王文平不是好人的事说出来,可薄止余目光掠过第一排拥挤的人潮,旋即瞳孔地震。
“韩谷!”
喜悦涌上心头,一下子将他大脑挤兑的一片空白。然而,他话音刚落,那边韩谷也如百姓们一样抬起手,试图让王文平大人注意到民意沸腾,靠近过来。
王文平果然抬腿,打算和百姓们说些什么。
在他的目光即将落在韩谷周遭时,吴江抛下薄止余,倏地冲了出去,一招飞石打落了离韩谷最近的幡布,而他自己则是快速的冲到了韩谷近前。
薄止余好险没反应过来,定神之后,立刻跟着冲了出去。
“少爷,少爷,哎呀!你小心点被姨丈老爷看见。”李庆叫不住人,跺跺脚跟着跑了过去。
巨大的幡步落下,没有引起什么骚动,大家只是本能的避开,然后继续呼唤官员的名字。
“大人,行行好,让我家老幺上工赚点糊口钱吧!”
“大人,大人,您看看这里,我们这些人都已经三天没有吃上饭了啊!”
“大人,京都什么时候能放我们进去!朝廷,不能弃难民于不顾!此乃亡国之举!亡国之举!”
无数声音扑面而来,王文平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被震了震,他勉强收拾好心情,试图劝说百姓们冷静下来,等待朝廷施行更新的政策。
但他也清楚,以朝中现在的情形,压根不会有人在意这些流民的死活。
前些日子,幼帝耽于玩乐,不小心摔破相,后被太后藏匿于深宫之中,以养病之名,不允许外臣进谏。而太后奢靡享乐,一边大肆兴建宫室,一边在朝中排除异己......南朝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就连林相也称病避世,装聋作哑。
王文平深深叹气,他摇摇头,将这些烦恼的事情抛之脑后,他一介小小侍郎,没资格卷入这些风浪。
而且太后少女时期曾与曹家有渊源在,想来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他现下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顺道借用一下为秦浩将军修建墓穴一事,接济真正生活困难的难民即可。
他对秦浩将军道了声谢,方才上香时,他也已在心中对上天以及秦浩亡灵禀明了此愿。
如今心胸坦然、目光清正,王文平做好了超支预算,以及动用非常手段来安置这些难民。当然,不论念头纷纷扰扰,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安抚民心。
“诸位百姓——”
他话起了个头,斜对面的第一排竖幡中,有一块巨大的幡布落了下来,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但很快平静下来。
预兆不祥。
但他目不斜视,神情自若,继续直抒胸臆,想要为难民们吃上一颗定心丸,“此次开建陵墓,朝廷斥资白银万两,黄金千两,且——”
那块幡步后面怎么在动来动去。
没有军卒过去管管吗?
还是都沉浸在他威武沉肃的讲话之中了?
放下思绪,王文平继续说:“天佑我朝,年关在即。”
幡布后面,被吴江一把压制住的韩谷瞳孔微缩,反手就要还击。他不认得吴江,只认为是有恶人要对他下手。
没想到太子会还手,吴江被狠狠的揍了一圈,正当眼圈,不由面露痛苦之色。他还想说话,但韩谷已凭借本能,同他动起手来。
王文平:“秦浩将军英灵神武,为先皇镇守京都。”
飞快跑到近前,薄止余俯下身子,刚想拉开幡布,但这块幡布太大,他又听到了吴江闷哼作痛的声音,不由万分焦急。
“李庆,快来帮我拉开这东西!”
王文平:“上天恩德,今日宜动土。”
李庆追着他到跟前,听到了这句话,然而,他大步上前将幡步大大掀起后,下一秒的动作,却是一把将自家少爷大力推进了幡布之中。
薄止余:“?”
薄止余一个踉跄,好险没撞上吴江的后脑勺,抬头,就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他怔了一下,只听到幡布外,李庆在喊,“少爷,你先躲躲。”
躲什么?
吴江看到他来后,自家太子也陷入怔愣当中,便又退了出去,和李庆一起扯起幡步,避免让王文平看到韩谷。
李庆吧啦吧啦:“少爷,姨丈老爷不是什么好人,他跟老太君说过你是朝廷钦犯,按律当斩......”
王文平:“我代表朝廷特布告金陵城。凡年过十三,身长过四尺,均可前来应召。”
李庆:“他说你已经死在战乱里了,还让老太君就当做没有你这个外孙子,哎呦——!”
说的太快,他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幡布后面的动静,王文平可以当做看不到,但这个显眼的小厮,他才从京都离开不久,就胆大包天的跟了过来,还在他眼皮子底下闹腾。
“……”王文平将青筋压了又压,压了又压。
算了,光天化日之下,他又高在祭坛高台之上,实在不方便下去整治门风。
王文平愤怒,王文平镇静,王文平放弃,他继续宣布祭祀的旨意,以及秦浩陵墓建设的事情。
——工役标准由他口中说出后。
百姓们传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几乎能将这个世间都震碎了去。
但外界的混乱,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薄止余心脏鼓噪,他站直身子,目光深深的盯着韩谷看。
韩谷没说话,也直直看他。
两人的眸子中都似乎酝酿着什么,良久,像是都下定了某种决心。薄止余张开口,但在他发出一连串的解释前,对面清冷出尘的美人眉眼微弯,声音轻柔。
“你终于找到我了呀。”
“夫君。”
薄止余:“......”
被这么称呼,他吃惊的睁大眼,脑袋已然晕成一锅浆糊,但好在本能反应还在。
当韩谷眉眼带笑对他伸出手后,他忙上前两步,将人牢牢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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