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不可耐,上前两步,“何以让太后与幼帝选择金陵,可有万全法子?”
“诱饵。”
薄止余和韩谷几乎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均勾了勾唇。
“吴大哥,都说到这个程度。你们北山人才济济,应该不会想不到该用何诱饵吧。幼帝一心想要军队,金陵有数万难民。至于太后,我对她并不熟悉,想来北山帝会更清楚。”薄止余懒洋洋道:“而且,你们北山太子对此应该也十分有经验。”
拿方雅做替身,做诱饵。
熟练的很。
吴江:“......”
韩谷皱眉,不动声色的避开他投来的视线,“听说王文平大人前天已经去接曹老太君提前来金陵祭祖,如果有机会见到曹老太君,提前为金陵城移走这一名得人心的大员,金陵城人心浮动,对北山更有逸。”
“此事,宜快不宜迟。”
如若幼帝和太后想要离开京都,北山想要促成此事,必须要打个闪电战,最好能在十天内。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十天,对他而言,却犹如巨雷惊变。
此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
薄止余对二姨丈性情并无认知,对于曹家的情况也两眼一抹黑,但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机会能设法让金陵城成为北山的斡旋之地。
有意思的是吴江在看看薄止余,又看看韩谷后,面上竟也露出若有所思的了悟之色。
韩谷不知道对方想明白了什么,但对于这个北山探子若有若无的视线,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吴江在面对他的时候,异样太多了。
他不由细细想了一遍,生出许多种猜想,不过此时吴江急着前去给北山大营报信,这诸多猜想并没有机会实施验证,倒是有些遗憾。
走到巷口,韩谷忽然张口问薄止余,“你说你们之前在小院中碰见,吴江人差点被人淹死在浴桶之中?”
薄止余:“没错。”
他想了一想,说道:“应该是京都的人想要对方雅斩尽杀绝。”
方雅身份被误会的事,韩谷从薄止余那已经听说过了。他不由皱了皱眉,严格说来,那一晚方雅没死,薄止余没死,吴江没死,他也一样。
那晚的事,失忆后的韩谷无法得知全貌,可是京都来人应当是心狠手辣之辈,怎么会漏下这么多人。
况且似乎南朝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都还活着。
这里面仿佛有一片屏障。
韩谷沉思的功夫,薄止余抬头看到了从巷子口匆匆赶回来的李庆,这小子闷头小跑着窜回来,手舞足蹈道:“老太君,老太君来金陵了!”
没想到吴江前脚刚走,他们就得到了曹家祭祖来人的消息。
尽管吴江多次叮嘱,和曹家接触一定要小心,要等到他在的时候。可是事情紧急,行势如火,听李庆说他在城门口盯着曹家的队伍进城,队伍里还有其他一同前来的南朝官员。
入城后,城门处就张贴上了征兵的告示。
征兵是幼帝党正在捣鼓的事情,太后及身边佞臣为粉饰太平,一直对此嗤之以鼻。
朝堂之上,想必又有变化。
太后不会愿意看到幼帝手握军队,她年轻莽撞,若是有了军队反而会将京都拉下深水。
薄止余飞速的思索着,认为去见曹家人的事情迫在眉睫,征兵这事显然定要落在二姨丈的头上。
李庆道:“我还看到了焦公子,他被放回来了。”
薄止余眼前一亮。
焦则刚从京都回来,想必知道很多内情。
......
和薄止余所想一样,焦则去京都走这一遭,虽说经历了大起大落,但实质上没有遭受什么苦难磋磨,主要是精神方面备受刺激。
他最初被世家贵胄列为座上宾,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于权利乱花渐迷眼上起舞。
后来,监察的政策因为动了各方蛋糕的缘故,焦则被一朝诬告下狱,但因为这个政策利于难民,他在民间小吏走卒之间多有赞誉,所以牢狱之中,也多有照料。
除了没有自由,平日吃的到底比逃难时好上许多。
到如今,朝野顾不上他,又有民间志士的力量为他多方奔走,故而减刑放赦。
焦则回来后,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脸颊红润,看向韩谷时的神色也较之前有了许多变化。
堪称恍若隔世,豁然开悟。
薄止余先是端详了他片刻,忍着笑,示意他尽快坐下。
“焦兄,一路风尘仆仆,你辛苦了。”
难说薄止余当时没有故意将这个‘好活计’诓骗焦则去做的意思,当时在祭坛广场外相聚,薄家少爷目光淡淡,在焦则的身上微微落下后,就挪了开来,可面白的读书年轻人苦苦追寻韩谷的视线,却不容忽视。
薄止余摸了摸脸,回想了一番,确定自己并没有解读错误。
如此折腾之后,也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焦则果然没有表现出之前过于热忱的态度,对待韩谷时,也多平缓沉静,在喝了杯茶水后,经薄止余询问,他微微偏头,回忆起了在京都的事情。
“不过是拿我做搪塞士子,为天下人表现罢了。花团景簇、美酒佳肴,现在这世道之下,南朝上下仍歌舞升平......”
可说的内容太多了,焦则最初说的磕磕绊绊,找不到重点,还是薄止余和韩谷接连出声打断,才又靠向最接近皇权的消息。
“皇帝多日不上朝,我去拜谒的是当朝林相,说了不过两三句,他就被太后召见。后来,我听说是皇帝在宫内打死了人。”
说到这里,焦则不由顿了顿,这一遭亲眼目睹南朝最高的中心集权真面目,对于平日寒窗苦读,志向为报销朝廷的士子来说,着实有些**。
好在,他早年一直不得志,对于朝廷也并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被放出来时,就连狱卒和小吏都在传太后惧战的事情。这反而为生性暴戾的皇帝造了声势,很多不明所以的士子都在附和幼帝党的言论。要助皇帝掌握兵权,这事在朝中已经接连议论三天了。”
薄止余闻言,略感诧异,“我听说太后垂帘听政,难道她没有表态?”
焦则左右看看,虽说这里只有他们三人,但他仍然觉得揣揣不安,声音压到最低,“皇帝多次请御驾亲征,被太后斥责后,两人撕破脸皮,皇帝动手......打了太后。”
这四个字低不可闻。
但薄止余和韩谷还是听清楚了,两人面上顿时浮现出古怪之色。
南朝当真如此荒唐。
太后一力扶持上位的幼帝,还未取得权利,就对她动手相向,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焦则连忙咳嗽两声,找补道:“其实也没有打到哪里,只是扫掉了一支步摇。”
薄止余在心底咂舌,好小子,年纪轻轻就有了暴君的好底子。不过,这也印证了一点,太后和幼帝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顶端。
两人既然互相不信任,又谁都拿不下谁,那就会理所应当走向背道而驰的两边。
幼帝征兵,太后迁都。
薄止余心想,这样看来两人其实各有盘算。幼帝若真的是天生武将,拿到兵权后,自然天高海阔。而太后的选择也并无毛病,迁都后,她大可以在皇室宗族内再寻幼子,认为先帝继子,重新扶持下一个幼帝。
这些瞌睡时的小盘算,正需要有人尽快递上枕头。
现在的问题是,要让他们的决裂发生在金陵。
薄止余思索片刻,微微抬起眼,看向还在诉说着在京都所见所闻的焦则,他这会说的却是民间的事,多和物价飙升、赋税苛重有关。
朝廷更迭,百废待兴,这些自然会有新的君主去操心。
他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问道:“你进城门时,已有人拿着幼帝的名声征兵。是不是说明这一场争夺,太后妥协了?”
本以为焦则会给出肯定的答复。
没成想,焦则怔愣片刻,目露迷茫之色,“奇怪,我没听说太后同意皇帝征兵的事啊。”
......
皇城内庭。
有一条幽道,从宫内最尊贵的地方直通向最偏僻荒凉的后山坟场。坟场里不知冤死了多少宫女内侍,乌鸦铺天盖地的绕着飞翔,发出难听的叫声。
按理说,这条幽道当值的宫女内侍不多,可太后此次着实被气炸了。
她不止秘密处理了这些人,还将幼帝身边伺候的一整个宫室的宫女内侍都连坐了进去。
坟场的血腥味几乎能蔓延到皇城的上空中,很少近人的秃鹫也从荒野中盘旋过来,用锐利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下方的惨景,待执行的人离去后,便是饱餐一顿。
和秃鹫同样令人胆寒心惊的是天底下最尊贵女人的脚步声,前来报告的御林军将领将头低到最低,但仍然能看到太后的玉鞋在朝他慢慢走近。
他不敢抬头。
幼帝那一巴掌,扇掉太后头上玉摇时,他就在现场。
太后脸上那一道血口子,以及她恍惚过后的无尽狰狞的面容,是御林军将领这几夜来噩梦的主题。
那把玉摇据说还是先帝逝世前赏赐之物,弥足珍贵,太后常年戴在头上,以示皇恩浩荡,帝后恩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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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养个清冷美人当外室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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