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谷进门时，薄止余将手头边的请帖等东西散落在旁边，而他则躺卧在长椅上，手里比比划划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在他手边是一碗泛着红色的甜汤。
韩谷悄悄的走过去，伸手一摸。
热的。
他满意的收回手，视线在薄止余的眉眼上微微顿住，这闲适的一刻让他似乎回想到了很遥远的湖边小院。
不过，他嘴角刚刚扬起的一点弧度，在触及薄止余纸张上写的东西后定格了、
他看到了什么。
一张颇为详尽的韩氏族谱，仔细往下看去，他甚至看到了一些闻所未闻的名字。
更重要的是，韩谷注意到薄止余在每一个单身的韩氏族人姓名下方画了圈。
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人的信息？想到这些时日，百官明里暗里对自己枕边人和后裔子嗣的关注，他心中顿时一阵心慌意乱。
“止余。”一紧张之下，韩谷的手直接按住在了薄止余的手上。
指节交叠。
薄止余微微仰头，目光从下而上，投注过来，正巧落在韩谷的脸上。他看起来神态自然，并没有异常，韩谷拿捏不准，但也不敢细问，本能的转移话题道：“明天开始就要进入科考月了，下旬就能看到本年的进士。”
“嗯。”对方回应他，“不用担心，一命二运三风水，能上榜的必定都有过人之处。”
哪怕是全族托举而上。
比如薄止易，但若他真的通过各种手段能够上榜，那也属于得道多助的范畴。
薄止余想到书中对于薄止易中状元的描写，再配合当下许多细节来看，保不齐正是因为新晋帝王和薄母以及薄家阖家共同托举放水的结果。
“不过，我之前建议的监察机制好像会在此次科举发挥作用。”他点了点下巴，“礼部的官员已经奏了流程上来，我看过了，这一次选拔上来的个人能力应该更重要。”
韩谷点点头，余光却忍不住去瞧薄止余手上的纸张。
薄止余说完了监察流程的事，还想再去圈定穿越者的家世范畴，但他收回视线，执笔刚落在一人姓名上，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很晚了，咱们睡吧。”
像是害怕他不答应，韩谷的指腹在薄止余的手背上轻轻拂过，似语非语。
薄止余显然没有意料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乖乖跟着韩谷起身去歇息了，虽然因为需要拔除毒素不能做那档子事，但是小情侣混迹在榻上厮磨还是很有必要的。
增益感情。
这一夜过去，没有觉察到薄止余有不满的态度，韩谷松了口气，想来应该不是听信他人谗言，挑选所谓适宜的人选。
他能意识到他们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但又苦于找不到良策来改变现状。
这铁桶般的东宫，未能散播只言片语出去，何尝没有北山帝的手笔。
这位老岳父虽然答应了他们，却并没有完全答应，老谋深算如他，给他们留下了一个能够翻脸的退路。
可韩谷宁愿不要这个退路。
他极其在意薄止余的心情，越忙碌越在意，更何况，他本来也不是醉心事务而会忽略周围之人的性子。
天光微亮，身边的人渐渐醒来，嗓音里一片沙哑，眸光里闪烁着生理性的水光，凑到跟前来，“今天早上还要去练武吗？要不要多睡一会？”
韩谷耳唇一润，被这人含住。
作为太子当然不是那么轻松的，除了议事，他所有的日常行程都有专人管理，文武双担。后来薄止余也跟着他学了一段时间，这可是冷兵器的时代。除非百年后那个穿越者出现，否则这里没人知道火统怎么造。
薄止余也不懂。
不过，他建造的码头简直是划时代的创举。
整齐规范，严整有序，偌大的广场用于停放货物，配备食堂，住宿，一排商铺街，以及交易所等等。
码头开张的当日，就有大批的商行前来助阵。
足足有几十米高的巨大船只让百姓们激动极了。
而六月还不止这些精彩的节目。
刚从码头剪彩完回来，薄止余就听到了科举将在第二日正式开考的消息，这一次开考是本朝首次恩科，必然是要青史留名的。
而且能在首次登科上榜，定然会引来天子垂目，据说鹿鸣宴的场所已经在进行翻修了。
鹿鸣宴。
听到这里，薄止余打断焦则道：“这鹿鸣宴中举之人可以携带家眷参加吗？”
“按照礼制，不能。但如果是天子金口玉言，赐下诏命的家眷，或者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特批的，就可以带进来。以前历代有过这样的先例。像三甲进士，一般会获得此殊荣。”
看来还真是。
他兴许要在鹿鸣宴上看见薄家的人。
毕竟薄止易还没有买下题目，至于那点子家风的问题，要是让他出手，直接等同于宣之于口，公布于众，而若丢给衙门去管。
这种关起门来的事，若是当事人不吭声，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闹到公堂上。
薄止余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好法子来处理这件事。
想要一劳永逸，最好的法子是等到毒疮溃烂不堪，再直接一刀切，方可药到病除。
于是他告诉焦则，“一切如常，不用管。”
焦则得到信，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前些日子，薄止易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大都是江南富庶子弟，同为本届举人，他们可谓臭味相投，有着共同的阶级利益立场。
这些人作为小团体拜访了焦则。
看着这群江南富家子弟，焦则依稀回想起一年前的光景，那时他得了焦家族人的帮助，拿到了秋桂宴的请帖。
那会子他年轻气盛、心高气傲。
虽然知道要在这地方结交一些朋友，可到底没有被这些年轻人放在眼里，只好愤世嫉俗的坐在角落，听到了鲁国公和太子殿下的一番言谈。
想来，那时两人的心性就已然高出在场同龄人许多。
焦则摇了摇头，他那时还担心两人对于朝廷的大不敬之言牵连到自身，殊不知那清冽如兰的‘小夫郎’竟然是当今北山王之子。
而薄家少爷同样乃百年难得的鬼才。
焦则没有收那箱东西，虽然财帛确认动人心，更何况是江南富庶一代最好的精品。
但给他，他也编不出本朝科考的题目来啊。
只能婉拒。
说起来，薄止易怎么一年前看起来还一表人才的样子，现如今总觉得阴森森的，面相发生了很大变化。
穿的衣服也有些奇怪。
总有种挥之不散的味道。
焦则形容不清楚，但他怎么看薄止易，怎么觉得这薄家的大少爷像是撞了鬼一样，眼白青黑，牙齿泛黄，头发枯燥，走路也不稳当。
“......”
人能聚气，气能惑人。
为了不受这些江南举子的影响，焦则默默的远离了他们，每日晨昏定省，早读练习。
这样紧迫的备考日子，一直到科考当日。
科考的前几天，艳阳高照，热气蒸腾，但到了科考当日，天公作美，竟然下起了零星小雨。
不算大，不至于影响举子前来。
不算小，送来一阵阵清凉，沁人心脾。
焦则在考场中坐下，望着天空，感叹了一下鲁国公神乎其神的算日子能力，然后定神凝气，看向考官公布的题目。
这一刻，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潜龙跃天穹。
科考事关重大。
在科考当日，韩谷和薄止余从行宫离开，只留下北山帝依旧留下避暑。
虽然和书中年轻天子不一样，但韩谷穿上一身冠服，东珠璀璨，衬得他的眉眼高贵出尘，有一股子令人心驰神荡的气质。
这制服......
薄止余看也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顾着欣赏这一刻的韩谷。
立于顶峰。
天下尽收入眼底。
今日是殿试的日子，韩谷在此之前已得到了进士名录，看到了薄止易的名字。而且他名次靠在前列。
“他的文章我看过了。虽说有些冠冕堂皇、辞藻负累，但是比起许多举子因为增加了一道实务题目从而跑题的情形.......还算的上可以。”
韩谷迟疑的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到了京都。”
薄家的事情，他虽然一直有所关注，但因为手头事务太多，也是现在才知道薄止易参加了今年的科举。
想起来，李庆和焦则好像偶尔就会来和薄止余汇报薄家的事，想来他也是关心这些人的，再加上之前朝廷动用了薄家的家底。
那些银两。
足以为薄家保一保一代人的富贵。
韩谷仔细的想了想，看在薄止余的份上，也许可以给薄止易一个还算不错的名次。
他的记忆并未完全恢复，对于薄家的印象实在模糊。虽然能看出来薄止余不怎么待见薄家，但对于那些糟粕细节并不知情。
听到太子殿下这么说，对面漂亮的鲁国公脸上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别，你不用对他们另眼相待。”
“最好是看也别看他一眼。”
薄止余心想：千万别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沾惹上了，多晦气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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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养个清冷美人当外室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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