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学宫(11)

轻羽般的光束落在身上,竟是恍如隔世。

被塞进马车底下碾过几遍似的,姜沉张了张口,一时居然没发出任何声音,反倒牵起了喉咙深处的痒意。

梦魇中那中正平和的真气抚平了回雪丹带来的反噬后并未消散,缓缓流淌的暖意略微麻痹了灵敏的痛觉,姜沉眼睫微垂,捂着心口撑坐起身。

似乎又欠了那佛子一个人情。

“醒了?”

听着那人仿佛下一刻便要断气的咳嗽声,薛奉北的目光终于抽离了书案上的白纸黑字,面无表情地将药碗端到了姜沉跟前。

姜沉偏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去取那药碗,却因薛奉北突然抬高了手臂而扑了个空。

不喝便不喝吧。手腕重新缩回了衣袖,姜沉恹恹地阖下眼帘,复又躺了下去。

对于喝药,姜沉没有太多的抗拒,却也称不上多喜欢。

若非此间还有些事未了结,这具身体不要也罢。

软褥底下勾勒出的身形清减得有些吓人,不过因为白天穿得厚重才不显得过分削瘦,心口左侧那道刀口裂了一次又一次,这会儿堪堪结了痂,却也十分狰狞可怖,一看就是没仔细将养。

略微急促呼吸声渐渐放缓,薛奉北望着姜沉面上的淡漠与倦怠,深深攒起眉峰。

他这师兄是真的不想活了。

不管从前姜沉如何的不当人,但至少还是真真切切地活着,但方才姜沉的态度却让薛奉北无端生出“这个人早就已经死了”的荒谬。

这种感觉令人极为压抑。

薛奉北将药碗放在了床头,微微俯下身想要将那纤瘦的身体扶起——

只是还没有碰到,姜沉便霍然睁开眼,眸底是掩盖不住的戾气与幽暗。

“你想做什么?”

薛奉北神情一阵恍惚,那点怜惜骤然为深深的厌恶所替代。

差点忘记了,就算眼前躺着的人还剩一口气,也能在临死前轻而易举地拉上几个垫背的。

“不做什么,”薛奉北转过头,冷声道:“只是想亲眼看着你死而已。”

姜沉半支着身,勉强抬手越过薛奉北,将挂在身侧的鹤氅取了披在身上。

室内炉火生得很热,却还是抵不过丝丝缕缕从心口渗出的冷。

薄唇间溢出一声笑,姜沉道:“愿望很好,只可惜……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尾音沾着点哑,喉舌吐出的气息是灼热的,那人身上玉霄神淡淡的冷香被这温度一燎,宛若被烫化了一般,嗅来竟有些缱绻醉人。

薛奉北俯身离得近,顿时微微一僵,耳根立刻便充血,连带着视线中姜沉的面容也跟着变得不那么遭人嫌恶。

这人……怎么能烧成这样?

似乎是对自己本能的反应感到烦躁,薛奉北眉头纠得更紧,有些狼狈地直起身,向后退了三步。

秋水阁对姜沉的忠心程度,远超于薛奉北的想象,再加上姜沉的伤势皆因他一刀而起,倘若姜沉想在这里动手,以断水山庄如今七零八落的气象,薛奉北自认绝无胜算。

青厌君在信中略略带过了在南境养病的事,要求薛奉北一切听从师兄的安排,切莫与之置气。

薛奉北虽是不情不愿,但碍于青厌君既是他的师尊,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只得一一应下。

见薛奉北耳根微微泛红,姜沉只当他是恼怒,悠悠探手从榻侧的案几上摸了药碗,低头抿了一口。

除了苦味便再也尝不出别的,粗糙的药渣小刀子一般划过微微肿起的喉咙,带起一阵刺痛与恶心,姜沉耐着性子勉强喝了半碗,耳边遽然传来薛奉北的声音。

“你自己便是魇骨,又虚弱亏空成这副模样,还想着要娶妻生子?”

魇族人与魇族人不得结合,这是魇族中一条不成文的铁律,因为两个魇骨的后代多半还是魇骨,想要摆脱成为炉鼎的体质,便要与外族人通姻。

姜沉瞥了薛奉北一眼,知他说的是花神祭典上的事,缓缓将药碗撂在一侧,慢吞吞说。

“……薛小凤。”

再度听到那熟悉的称呼,薛奉北额角青筋微微凸起。

这回是真的恼了。

薛奉北那时还未长开个子,再加上年纪尚小,五官清秀,又不大愿意与人说话,未出阁的姑娘家一般,姜沉便总爱戏称薛奉北为“小师妹”。

“你明年便要弱冠,如今还尚未嫁娶。”

姜沉唇角微勾,眸中瞬过一丝促狭。

“不如师兄顺水推舟做人情,把你嫁出去好不好?”

人情不怕多,欠着欠着就纠缠不清了=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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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学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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