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白欲脸上露出几分微不可查的惊诧，这次的抽签势必不会有结果的，没人会为了取悦别人而伤害自己。
吆喝的小妖在敛去第一次看到竹签的怪异神色后，脸上便恢复了常态，从容不迫的，似乎并不担心其中出的差错。
白欲微眯着狐狸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公皙竹，暗中观察着这人的神色变化。
和公皙竹对上视线的一霎那，白欲心脏登时便漏了几拍。
那双凤眸竟沉静得如一潭死水……
他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劲，但心里就是认为这不该是公皙竹此刻该露出的样子，依照他对公皙竹的了解，从一开始他就不会让人换上这一身红裙……
公皙竹应该会拼尽全力反抗的……
白欲蹙了蹙眉，眸色晦暗地审视着公皙竹，希望能从他的举动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人的高喊打断了白欲的思绪：“公皙竹怎么可能会取自己的心头血，这条过吧，直接抽下一支签！”
白欲掀了掀眼皮，看向小妖，心中已经认定这次的抽签会作废。
只见那小妖不慌不忙道：“各位不要着急，谁说他不能自己取自己的心头血了。”
小妖脸上露出几分兴奋的神色，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银质匕首，以极其轻慢的姿态扔到了公皙竹的身前。
小妖声调懒散：“我们的除妖师大人，听到签子上的要求了吗，既然听到了就要完成的。”
闻言，公皙竹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他颤抖着指尖，顺从地摸起了地上的匕首。
他的呼吸轻微有些沉重，不仔细看根本觉察不到。
公皙竹拿着匕首，一副要将匕首插进自己心口的样子。
众人皆是吃了一惊，他们也没想到这公皙竹竟然如此顺从，难道他真的要取自己的心头血……
公皙竹敛眉垂眸，双手紧握着匕首，指节泛白。
噗呲——
公皙竹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处，旋即又猛地将匕首拔出来，刀尖上的血迹和他的心口连成了一道血丝。
白欲瞪大了双眸，殷红的瞳孔中尽是难以置信。
他竟然就这么做了……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能听从一只妖的话！
不可能，这些妖一定是对他做了什么，一定是的！
看着脱力地捂着心口的公皙竹，白欲神色渐阴，这些妖们当真是越发放肆了！
掌心中逐渐凝出一道狐火，下一秒就要朝着那群小妖打去。
千钧一发之际，白欲身旁站着的骨女抬手毁了狐火，白欲皱眉看向她，面露不悦。
骨女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白欲不可轻举妄动。
白欲刚刚称帝，若是在这个妖族皆大欢喜的日子大开杀戒，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白欲也明白骨女的顾虑，思索再三，他最终没有把公皙竹救下来。
……
在座的妖族各统领们看到公皙竹将刀子插进心口，都十分激动，他们对公皙竹伤害自己的举动很是满意，强|迫他刺伤自己可比他们亲自动手刺激多了。
主持这次抽签的小妖道：“还有最后一次抽签！”
众人来了兴致，都屏息凝神地盯着小妖抽签的手，期待着接下来的抽签结果。
“和新娘子拜堂成亲，”小妖的目光看向白欲，他恭敬道：“这次抽中的人是殿下您。”
白欲神色微变。
众妖有些失望，若是别人被抽中他们还能取笑那人个几日，但若是妖帝可就不会了……只要妖帝不想做，谁也不能硬让他做。
更何况，妖族中人尽皆知，他们的新妖帝对公皙竹十分痛恨，是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的，怎么可能会做和敌人拜堂成亲这种荒唐事……
众妖都在等着白欲一个敷衍的答复。
半晌，白欲平静地从高位上站起来，走了下去，一直走到了公皙竹的身边。
众妖又是吃了一惊，有人甚至拼命揉了揉眼睛，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而小妖则眼疾手快地将公皙竹从地上扶起来。
白欲神色冷漠道：“开始吧。”
小妖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滴，命人拿来几直红烛点上，又简单做了做其他的样子，让大殿看起来有几分像那么回事。
半晌。
小妖高喊道：“一拜天地。”
两人双双转身，轻撩衣袍，屈跪于地，拜于天。
公皙竹脸色泛白，虚弱地闭了闭眼睛，一丝血迹从唇角溢出，他滚了滚喉咙，强行将那血腥气压在了喉中。
从刚刚进殿他就是在硬撑着，而现在，他快要撑不住了……
小妖的声音继续响起：“二拜高堂。”
两人的父母皆已不在，白欲又不想去拜族中的长老，索性便携着公皙竹又拜了次天。
众妖都是大气不敢出的看着白欲和公皙竹拜堂。这么荒唐的事都发生了，不按规矩拜高堂又有什么可值得惊讶的呢……要是他们的妖帝真正儿八经和公皙竹拜堂那才是最让人不解的……
另一面，公皙竹的身体微微摇晃了几分，他向前迈了一小步，用来稳住身体。
“夫妻对拜！”
一语毕，公皙竹和白欲两人相对，面对着面。
白欲指尖微蜷，心中涌上些不知名的酸涩……
其实，很久之前，他也幻想过这样的，和公皙竹拜堂成亲，白头偕老，他就每天陪在公皙竹的身边，在他写字的时候替他研磨，在他半夜咳疾复发的时候递上一杯温茶，在他躲在树下看雪景的时候替他披上件大氅……
他一定会很满足的…… 他会像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地护着这个人。
但老天总不能让人称心。
若是公皙竹没剜他的妖丹，没杀害他的族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或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只妖，如果他是个人，是个普通人，是不是公皙竹就会对他好些呢……
就在两人低头相拜之时，公皙竹突然咳出一口鲜血，触目惊心的红色染满了他整个下颌，然后公皙竹整个身体便直直地向前倒了去。
白欲瞳孔骤缩，来不及思考便扶住了公皙竹。
“你若恨就杀了我，何必费尽心思来辱我。”
公皙竹无力地靠在白欲的肩头，细密的眼睫轻轻颤抖着，恍若是用了最后的力气才说出这话。
“巫医，给我把巫医叫过来！”白欲咬牙，声音颤抖。
看到白欲很是紧张公皙竹安危的样子，众妖一下也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去找着巫医。
殿内乱的不成样子。
这成亲的最后一拜，终究是没来得及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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