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许言有些不安地握着手机,在他说出自己发错人那句话之后,对话框那头就陷入沉默。
连【正在输入中】的提示也没有。
他思来想去,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借口生硬。而魏闻声不反驳不肯定,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无从确认对方的态度,反而更加不安。
下意识地滑动手机屏幕,隔着三条语音通话信息,最上面还飘着自己的转账记录。
魏闻声没收,看来是不打算收了。
吐完之后那股最难受的劲儿已经过去了,又让刚刚这个插曲惊出一身汗,他头疼都褪下去几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坐在一家挺贵的商场里。
而商场就是卖衣服的地方。
不收钱也要赔衣服,他不如干脆去买一件还给他算了。
白许言翻出昨晚的聊天记录来,可爱的小狗头像跳出来。他问衣服上有鹰的是什么牌子,对方说大概是BOY LONDON。
他对服装品牌的认识也就限于能分清耐克和阿迪,加上昨夜很累,只是问了问对方这个牌子的上衣在什么价位,得到大概七八百左右的回答后,直接给魏闻声转了一千块钱过去。
翻出地图搜搜,还真的在商场二楼找到了这个牌子。
他站起来,决定久违的逛一逛商场。
*
逛商场买衣服这个领域对白许言而言就如同迈入异世界的神秘大门。
这家店的装潢风格色调偏暗,顶着锡纸烫还疑似喷了香水的店员潮得冒泡。对方满脸热情朝他走来打招呼的时候,白许言清清楚楚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犹豫。
那也正常,毕竟他还穿着灰绿格子衫。
好在白许言是一个很不容易感觉到不自在的人。
“我来给朋友买衣服。”
锡纸烫小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先生需要推荐吗?是想要外套卫衣还是下装。”
白许言说:“衬衫。”说完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他发现这家店里好像没怎么有衬衫。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环顾一周,四面八方的黑与金撞色构建出一种他理解不了的时尚气氛,白许言扶一把平光镜,问锡纸烫小哥:你们这没有小一点的那种鹰吗?”
这个鹰也太大了……和魏闻声的不太一样。
小哥愣了愣:“小一点的鹰?”
这个要求倒是不算过分,但是来服装店里不看版型颜色只盯着图案的尺寸是不是奇怪了一点?
这logo可是他们家的经典样式啊。
本着专业的服务精神,他还是面带微笑的找出了几款衣服送到白许言面前:“先生,看看这几款有您喜欢的吗?”
白许言粗粗扫了一眼,沉吟一下:“我是说更小一点的,只有——”他用手比划,拇指食指环成一个小小的圈:“大概就这么大的鹰。”
小哥为难:“嘶——”
白许言便自己转过头去搜寻,心中疑惑渐渐升级。好像鹰问题也不单单出在大小,形状和样子也并不相同。
简单地说,这鹰怎么又黄又大的。
而且魏闻声会来这种风格的店里买衣服吗?
反正五年之前不会。
这家店的风格看起来也太时尚了,魏闻声大四那年就穿得跟工作了十年似的。
刚这样想着,背后念叨人的报应立马就来了。
白许言看见魏闻声走进店内。
*
在潮牌店里看见白许言的那一刻,魏闻声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念头。
他想白许言是绝对不可能给自己买这种衣服穿的,他来这里只可能是买东西送人。但白许言和他不一样,他不爱交际,衣服这样很私人且他不了解的礼物,只有非常亲密的关系才会送。
再见白许言近一周,他自顾自地跑到人家的家里去送温暖,陪着上医院,半夜打电话。但直到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一种可能。
会不会白许言现在根本就不是单身呢?
这个问题经不住细想,白许言那条自称“发错了”的信息从他脑海里跳出来。
假如刚刚白许言说的真是实话,“能见一面吗?”这种话,到底是跟谁,在什么情况下说出来的。
魏闻声站在那里,白许言尚且一句话没说,他硬是自己脑补出了一个乍看很离谱但仔细想想又不是不合理的解释。
——白许言正在和男友分手冷战,他发了信息叫对方出来,又来买礼物求复合。
闹分手也不能把发高烧的病人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死活啊!
魏闻声越想越气,心说你小子现在眼光怎么变成这样了,居然会看上穿潮牌的渣男,还要巴巴地带着病跑出来买礼物。
当年一走了之的坚决都跑哪儿去了?
再说,你都跟潮男谈恋爱了,就不能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吗?
穿什么灰绿格子衫!
许多乱七八糟不是很有逻辑的念头充斥着魏闻声的大脑,他一言不发地瞪着白许言,越想越离谱。
直到白许言凑近他跟前,俯下身体仔细看他的胸前,问:“你这个鹰和他这个鹰,不是一个鹰吧?”
“啊?”魏闻声的大脑还没从白许言恋爱脑附体爱上时尚渣男的脑补中挣脱出来。
站在他们俩旁边被莫名其妙的气氛搞得很紧张的锡纸烫小哥连忙说:“先生,不好意思,那位先生穿的是阿玛尼,我们家是BOY LONDON。”
“哦——”白许言恍然大悟,并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啊……”魏闻声也恍然大悟,并觉得刚刚的自己是个傻子。
他冷哼一声,看着面前白许言沁着血丝的双眼:“病没好,不上班还出来乱跑什么。”
白许言说:“上班路过,”而后扭过头去问那锡纸烫小哥:“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阿玛尼是哪三个字?”
魏闻声从背后擒住他的肩,直接把人扳过身来:“问什么阿玛尼。”
白许言被他晃得一个踉跄,满脸无辜地仰起脸来:“我转账,你没收。”
魏闻声忽然被那梨涡晃了眼睛:“不要你赔衣服,你……你吃饭了吗?”
白许言点点头,又摇摇头。
“……到底吃没吃!”
“有点吃不下。”
魏闻声叹气:“请我吃顿饭吧。”
“我流感还没好。”
“我今年打过疫苗。”
*
魏闻声本意是找个地方喝点粥,清淡好消化就行,但白许言搜了一下阿玛尼衬衫的价格,执意要选商场里最贵的餐厅。
最贵的是……西餐厅。
又是西餐。
工作日的下午一点半,餐厅里只剩下一对带娃的小夫妻,桌上摆着蜡烛,不知道是在给谁过生日。
魏闻声叫白许言点菜,白许言依旧没什么胃口,在菜单上随手勾了个最贵的双人套餐。
翻看菜单的时候,魏闻声才看见他的右手。
“怎么回事?”去医院吊点盐水又不是输得毒药,怎么会把手弄成这个样子。
白许言下意识地把右手往袖子里缩:“没事,跑针了。”
魏闻声捏住他的手腕送到自己眼前仔细端详,青紫色肿成片,他轻轻碰一下,白许言肌肉猛地收缩。
他心道这得用多大力气去扯才变成这样:“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跑针,难不成要学小孩子找个药盒给你绑着?”
其实倒也不全是因为针,他发烧的时候凝血格外不好,但是这话肯定不能跟魏闻声说。
他只说:“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
魏闻声突然愣住了:“你自己去上厕所?”问完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他走了,白许言能找谁帮忙呢。
那个并不存在的爱穿潮牌的渣男吗?
他嘴唇翕动,脸上神色几度变化,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好在菜来的及时,店员给他们一人一块白布挡着脸,铁板上的牛肉滋啦滋啦的响。
牛排,又是牛排。
白许言深吸一口气,把挡在脸前的白布拿掉。商场里的西餐厅总是透着一股敷衍的味道,牛肉勉强还不是边角碎肉拼成的,然而非常符合价位的会把从三成熟到全熟都做成刚刚熟了,无论从价格还是品质都和刚刚李灵杰选得那个地方没得比。
但是很香。
白许言看着肉发呆的时候,魏闻声从对面将刀叉伸进他的盘子里,把他面前那块肉大卸八块。
白许言抬起头:“我自己——”
“你拿得了刀吗?”魏闻声打断他,修长的手指握着冷色的刀叉,金属相击,发出清越的震响。
不锈钢刀被他的动作一衬,宛若什么名贵的银器。
白许言沉默地看着他切,目光渐渐从魏闻声的手指转移到牛肉上来。
肉汁顺着切口淌进铁板盘子里,和黑椒汁一起跳舞。断裂面露出若有似无的粉色,既不像炭也不像血。溏心蛋里半凝固的液体随着魏闻声的动作轻颤,很明亮的黄色。
白许言舀一口汤喝,肚子里跟着叫了一声。
魏闻声抬起眼皮看他:“看来你确实没吃。”
他的施工结束,便很自然从白许言盘子里离开,又顺势用掌根推着铁板下的木垫,让把盘子往白许言的方向近些。
白许言叉起一块试探着放进嘴里,牛肉带着奶味的汤汁在味蕾上奔淌。
他忽然想,其实牛排还是挺好吃的。
魏闻声看着对面的白许言微微眯起眼睛,在心里笑了一声:真好伺候。
这段饭吃得安静,两个人都在专注咀嚼。牛排被分成小块之后,其他的菜白许言都能比较轻松地用左手拿着叉子勺子解决。魏闻声也就不再多插手,任由他有些别扭地当左撇子。
不到半个钟头,竟也把菜都吃得七七八八。
隔壁的小夫妻忽然端着两碟蛋糕过来:“打扰一下,吃不完了,这蛋糕是干净的,两位有没有兴趣帮忙分担一下。”
魏闻声本来不会碰这种糖分过多的奶油制品,但或许是夫妻二人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又或许是今天莫名的心情很好,他一口应下:“谢谢,祝——”他看看一家三口,没有人头上带着生日帽:“哪位的生日?”
男人把蛋糕放下,脸上露出了蜜汁娇羞:“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恭喜恭喜。”魏闻声祝贺道,目光扫过桌上的蛋糕,样子很特别,居然是做成一个运动场的形状。
“二位是大学同学?”他随口问。
“是啊,我们是在运动会上认识的。我是女子3000米第一,他是全校万米长跑第一。”
魏闻声听到这里,要道喜的笑容在脸上僵硬了一秒。
跑步,大学里的人闲着没事怎么都爱跑步。
可能有朋友不太了解,阿玛尼是轻熟男商务风衬衫,伦敦男孩就像是那种会玩滑板的潮男酷哥
)魏总OS仅代表魏总本人偏见,因为魏总矫情又龟毛,作者没有任何辣菜品牌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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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又是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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