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拾章

李言思为人谨慎本分,无关自己的事基本不好奇。因此淡淡怨道:“你倒是悠闲,含饴院的事也是我在查,你有闲情雅致吃酒楼,自然能偶遇四皇子。”

“嘿?你怎么也抢白我。”秦皎兮随即恶劣一笑,那正好,他便不告诉李言思,容千珑在外同人吃酒,是打着他弟弟的名号。

容璟打断他:“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千珑同谁吃酒?”

秦皎兮收回看李言思时幸灾乐祸的目光,撑着下巴看向容璟:“你猜。”

容璟冷漠的看着他。

“嘁~”秦皎兮偏头看向一边:“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对待外人的温润假面,早知如此就不与你走这么近了,天天看你的死人脸。”

李言思说:“有什么好猜的,除了探花郎还会有谁。”

“还真不是。”秦皎兮说:“是卫国公家二公子庄泾肋。”

“他啊。”李言思不感兴趣。

容璟蹙眉思索:“别又是一个宋淳睿。”

“他倒不是。”李言思道:“起码庄家门楣坚固,庄泾肋身强体壮是个练家子。”

容璟挑刺道:“什么时候身强体壮也成了不起的长处了?”

“阿璟你不知道卫国府的事?”李言思解释道:“卫国公家大公子体弱多病,不比四殿下强几分,两相对比,庄泾肋的体魄于庄家来说,倒真是了不起的优点。”

“这些与我不想干。”容璟眼神严肃,容千珑经不得半点闪失,身边的人更得了解底细:“他为人如何?”

李言思不太了解:“京城纨绔不至于,但也不像老实本分一类。”

秦皎兮道:“为人处世还不错,不足以带坏你弟,庄泾肋这人十二三岁就混校场,是个糙汉子,顶多有些交往不忌,难免沾染了些市侩之气。不过我倒觉得这是他的优点。”

李言思点头赞同:“不错,至少说明他平易近人,不似那等居高傲慢的衙内。哎,阿璟,你怎么不说话了?”

容璟整理着桌案,似不太在乎:“听你们的意思,庄二公子是个好人?”

“谁知道呢。”秦皎兮真的满不在乎:“总比探花郎好。”

兴许是心情好,容千珑的风寒头一回好的这么快,趁着庄泾肋还未离京,又出宫见了一回面。

这回是直接到了卫国公府的街口,寿丰亲自去递了帖子,庄泾肋出来的快,迎到轿子跟前:“不知李兄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明明是客套的话,却被他说的带些散漫。

“庄公子客气。”容千珑掀起轿帘:“是我不打招呼便登门,叨扰了。原是路过贵府,左右我是个闲人,便心血来潮递了帖子。”

“在下巴不得李兄光临寒舍呢。”庄泾肋爽朗一笑:“请李兄弟进家门喝盏茶吧。”

容千珑手指无意识绞紧轿帘,几乎有些咬牙:“不了,请庄公子移步茶馆一叙,不知是否方便?”

“哟。”庄泾肋似乎有些惋惜:“真是不巧,裴家兄弟相邀酒楼,不知李兄弟会来,在下早就应了。”

容千珑点点头:“那不巧了。”

庄泾肋有些不舍得就这么放人走:“不如李兄弟一同前去?”

“不方便吧。”容千珑推辞。

庄泾肋热情相邀:“裴兄弟是广交朋友的好客之人,李兄弟若能前去,裴兄弟必然高兴。再者说,李兄弟如此清风霁月,在下能带李兄弟赴约,也是在下的面子。”

容千珑盛情难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聚会约在临风楼位置最好的雅间,容千珑心里早有准备,庄泾肋门第不低,结交的友人自然也来头不小。

不会像宋淳睿带他见得那些半吊子狐朋狗友,混迹巴结,没有真才实学之辈。

他们到的不早,席间已经坐了大半,庄泾肋口中的裴家兄弟,是良河侯家的小公子裴博易,先见到容千珑,眼露惊艳之色的看了一会儿才看向庄泾肋。

回过神后起身迎过来,招呼道:“庄兄弟来的可不早,该罚该罚,不过这位公子是?”

容千珑余光里有人猛地把酒杯撂在桌上,不轻不重却难忽视的声响。容千珑下意识看过去,惊恐的发现坐在那里的人是一脸询问的李言思。

容千珑心道不好,恨不得撇下庄泾肋抱头鼠窜,或干脆遁地逃跑。

只听不曾察觉异样的庄泾肋对裴博易介绍到:“这位是李尚书家的小儿子,名唤行思。”

裴博易问:“李尚书?吏部的李尚书?”倒是从未听到过吏部尚书有两个儿子,裴博易一边疑惑一边回头看向席中一脸意味深长的李言思。

容千珑抢先开口:“兄长也在此处?”

李言思挑眉,并不搭话,好像不打算配合他圆谎。

容千珑一不做二不休,顶着众人的目光走上前去,心一横拉起李言思的手,道:“兄长既然出门,为何不与我说,正好一道过来。”

李言思没有弟妹,也没人这样拉过他的手。容千珑那双十指不染阳春水的手,冰冰凉凉,又嫩又滑-腻的触感,像是被姑娘握着似的。

李言思顿时觉得直起鸡皮疙瘩,轻慢的把容千珑的手扒开:“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算怎么回事?”

“兄长与我生分了。”容千珑凭感觉发挥,众人看着还以为是什么家门内闻,纷纷竖起耳朵。

李言思倒没想拆穿他,只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先应付道:“你先去坐下,稍后再说。”

容千珑松了口气,去庄泾肋旁边挨着坐下。他正感叹李言思够意思,没注意到庄泾肋看向他愈发同情心疼的目光。

李言思感知敏锐,倒是先察觉了对面包含敌意的怒视,抬头看过去时,见到庄泾肋极不屑的扫过他偏过头去。

李言思:“?”

之前庄泾肋还对容千珑的身份有所怀疑,出于礼貌客气他和裴博易这些人都自称在下,称彼此兄弟也是热络之言。

可容千珑从来都是一句“庄公子”不冷不热不近不远,按理说吏部尚书的过继儿子,在国公府的二公子面前自称“我”也确实有些傲慢。

他方才一见李言思对待容千珑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才知过继的李公子不受正牌李大公子的待见。

想到这里庄泾肋看李言思的神情都不掩饰不屑,人人都说李言思正人君子,一等一的贤德。如今看来,连寄居篱下的过继弟弟都容不下,可见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小心眼的很。

“李兄弟。”庄泾肋对容千珑道:“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不必顾及家丑不外扬,也别把我当外人,只管告诉我,我好替你撑腰。”

话虽如此说,酒过三巡后庄泾肋便忘了自己酒前的仗义之言,越看容千珑越忍不住恶劣心性,想欺负欺负。

貌美的脸,纤细的身段,执杯时曲起的粉红色骨节,庄泾肋忽然抢过他手中杯子,笑说:“来来来,我喂你”

容千珑措不及防被捏住下巴,酒水呛进喉头,又从嘴角流出。李言思无意中看见的就是这番景象,腾的站起身:“竖子,休得放肆!”

容千珑奋力推开他,回头就见举止有度从不生气红脸的李言思抄起酒壶直冲庄泾肋砸过来。

“不要!”容千珑下意识挡了一下,万幸酒壶飞偏了,不幸的是酒壶盖与酒壶凌空分离,酒壶盖砸在了容千珑额头。

李言思纳闷儿自己的准头,悔恨自己当初就该拿出念书十之一二的时间来连拉弓射箭,今日便也不会连砸人都出岔子。

与李言思一同来的人已经上前要与庄泾肋对峙,庄泾肋酒也醒了,想起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觉得十分惭愧。

容千珑连忙挡住怒气冲冲的众人,解救道:“庄公子喝醉了,裴公子招呼人送他回家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要走,兄长何不一起?”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给李言思使眼色,李言思稍微平息了一点怒火,眼神示意众人无事了,冷冷的看了容千珑一眼,一甩袖子推门出去。

容千珑追出去,默默跟在身后走到轿子旁无人时,李言思先是随意的行了一礼,维持自己温润有礼的形象。然后便开始哆哆逼问:“四殿下真如太子殿下所说转性了?”

“方才…”容千珑刚一开口便被李言思打断,质问道:“你是宽厚性子?忍气吞声是你的行事作风?在下今日见识了。”

容璟身边有秦皎兮那个讨人嫌的碎嘴子,容千珑倒是没太注意到李言思,平日谦谦公子温润如玉,想不到斥责起人来也怪吓人的。

“吵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容千珑回头望去,看见容璟从他来时做的轿子中悠哉的下来,问容千珑:“谁给你气受了,给我说说。”

容千珑僵硬的转头看向李言思,幽怨道:“你耳报神啊。”

李言思在席上看到容千珑后,便叫随身侍从进宫告诉容璟了,容璟正好手头没有太忙的事,不方便露面便等在容千珑的轿子里。

容千珑避重就轻:“不过是有人喝醉了,耍酒疯灌了我一口酒。”

容璟以为“灌”字是夸大其词,但瞧见李言思紧蹙的眉心又知事情没那么简单。

李言思冷哼一声,当时容千珑被捏着下巴灌酒的狎昵场面想起来就让人生气,“你说的轻巧,纵使喝醉了酒,庄泾肋但凡自重,岂会做出那样冒犯的事?”

容璟神情凛冽,看向李言思,问道:“谦怀,你来说。”

李言思实话实说:“那竖子捏着四殿下的脸,酒是生灌下去,何等轻浮!”

咔哒一声,容璟别断了手中把玩的一块桃木辟邪如意,他将碎木扔掉,沾着木渣的手抬起容千珑的下巴,一寸一寸的细看容千珑的脸,像在检查有没有被弄坏。

容千珑偏头躲开,垂着的眼眸和示人的侧脸显得冷清倔强。

容璟没有对他的表现流露出任何不悦,再次抬手抹掉了容千珑脸颊留下的一点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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