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是在一个酷暑难耐的暑假跟着徐立正搬到翻斗小区的,搬家前,徐立正小心翼翼询问正在电视机面前看大耳朵胡图图的宝贝儿子。
“崽崽,喜不喜欢电视里胡图图他家住的这个小区?”
即便这一年京城温度直逼四十度,但小小的长夏依旧穿着长衣长裤,坐在垫了一层软垫的地板上,身侧放着的水壶也是保温的。
长夏看了看爸爸,葡萄似水灵灵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欣喜,羡艳的盯着电视机里的胡图图一家,然后点点头。
然后,他家便从繁华热闹的京城搬到了江南水乡榕城,长夏拉着徐立正的手,迷茫的看着面前一栋栋错落排列的小二层楼,正午时分,燥热的空气中充斥着各家的饭菜味,香气扑鼻。
“嘭!”一扇窗户被推开,一楼屋子里探出一个女人的头。
“小野,小野,回家吃饭了。”喊了几声似乎没有动静,女人语气有些变了,“周野,赶紧给我回来吃饭。”
紧接着对面几户人家纷纷推开窗户,跟着喊自家小孩回家吃饭。
周芳喊完准备扭头进屋,发现外面站着一大一小的陌生面孔,因天气燥热表情不太好的脸色很快变了变,端着笑意朝楼下问道,“找人吗?”
来之前便听说江南水乡,景美水美人美,倚在窗口的女人长发用一根发簪斜斜挽起,五官精致,即便围着围裙也掩不住那身漂亮的身姿。
徐立正放下手里的行李,朝周芳点点头,和善回道,“您好,我们是刚搬来的,就在对面10栋,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
对面那栋小二楼空了有些年了,前段时间听说有人买下来,没成想来的那么快,周芳擦着手连忙从屋里走出来。
“早听说对面有人要搬来,院里的人都期待了好久,巧了这不是刚好碰到,都是邻居说什么关照不关照的,一个院子的以后都是一家人。”
“哟,这小姑娘是你女儿吧,长得真漂亮,跟电视上的娃娃似的,大眼睛长睫毛。”
周芳一直想生个女儿,奈何肚子不争气,生了周野这个混世小魔王,这会看见站在徐立正旁边的长夏,别提笑的多温柔。
长夏因为身体原因,很少出门见人,从进大院后一直跟在徐立正身后,脑袋都不敢多抬,面前的阿姨长得漂亮声音好听,长夏偷摸看了一眼便不敢看了。
徐立正在京城官场多年,打交道的多是领导同事,带着点到为止的疏离,遇见周芳这般自来熟的邻居他倒是有些局促。
“这是我儿子,叫长夏,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养在家里,弱了些。”
“崽崽,来,叫阿姨。”
长夏胆子小又不常出门见人,但徐立正从小教他懂礼貌讲规矩,周芳便见那小小的一团,怯怯的从徐立正身后露出半个头,粉嫩的脸颊被太阳晒的白里透红,一头卷卷的栗发被汗湿贴在脸颊两侧,比电视里的小孩长得还要好看。
长夏不安的眨着眼睛,朝周芳看了一眼,细细的声音从小孩嗓子里飘出来,“阿姨好。”
被这样乖巧懂事又漂亮的小孩叫,周芳一颗心都被叫软了。
“诶哟,多乖的宝贝,不像我家那个混小子。”
话刚落音,大院门口冲过来一群小孩,每个人身上脏兮兮的,领头那个衣服裤子都是泥巴还破了几条口,两只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
“妈,我回来了。”
周芳一扭头,温柔和善的脸色瞬间有些挂不住,直起身看向跑过来的男孩,“你又带着小西和大宝去哪了,弄的一身脏兮兮的,膝盖上怎么还破了洞,周野,是不是最近太惯着你了。”
周野一看他妈脸色不对,脚下一个急转弯,就要往王小西家门口窜,结果被周芳一把逮住后领扯了回来。
“溜到哪里去。”
“先过来,认识一下新来的叔叔和弟弟。”
周芳带着周野走到徐立正父子面前,周野满脸泥巴糊的像个脏小孩也遮不住他一身桀骜不驯的气质。
“这是我小儿子,叫周野,性子有些跳,让你们见笑了。”
周野顶着一张大花脸走上前,对着徐立正叫了声叔叔好,倒是挺有礼貌的。
徐立正手刚好无意识碰到口袋,想起里的装的东西,立马掏出来,“第一次见面仓促也没准备什么给小孩,这几颗巧克力给你吃。”
长夏从小吃药的原因,徐立正口袋里总装着几颗糖。
周野早上叼了个包子就溜出去了,现在看着徐立正手里的巧克力咽咽口水,接了过去。
“谢谢叔叔。”声音比刚才洪亮多了。
长夏听见前面热络欢快的交谈,不免好奇,悄悄的从徐立正身后探出头,正好撞见周野在剥熟悉的包装纸,是他平时最爱吃的那款巧克力。
周野一口气往嘴里丢了三颗,甜的发腻,他缩着脖子龇着牙,脸上干掉的泥巴因为他脸部的动作一块块掉下来,很是滑稽。
“噗嗤。”
很轻的一声笑从空气总传来,周野敏锐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龇牙咧嘴的表情还没收住,就这样滞住了。
长夏见人发现自己,吓得脑袋一缩躲回去了。
“还有你长夏弟弟,他从小身体不好,以后搬过来了,你要多照顾他不准欺负他,听到没有。”
周芳指着徐立正身后的小孩给周野介绍。
徐立正拍拍身后的长夏,小声哄他,“长夏,出来见见哥哥好不好,以后到了大院,哥哥带你玩。”
长夏虽然胆小但是个听话的乖小孩,徐立正和他说,他便紧紧牵着爸爸的手从身后挪出来。
一直躲在徐立正身后的小男孩终于露出全貌,像洋娃娃似的。
今天的长夏难得穿了件粉蓝色的小短袖,外面是一条奶黄的背带裤,白白软软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小男孩才四岁,脸上的婴儿肥未褪,乌黑圆润的眼睛怯怯的眨着,一头小卷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色。
大院里的小孩从小就和野马似的,会走会跑后家里人便撒手了,和周野一起长大的几个小伙伴在长夏这个年纪瘦的跟猴似的还黑,鼻子下总挂着两条鼻涕,像长夏这样漂亮的小男孩,周野还是第一次见。
“长夏,叫哥哥。”
长夏和周野面对面站着,隔着一臂长的距离,刚才他已经偷偷看了一眼这个哥哥了,身上脏兮兮的还破,吃东西也不太文明,看起来凶巴巴的很吓人,长夏其实有点害怕。
但是爸爸说和人见面叫人是最基本的礼貌,长夏要当最有礼貌的宝宝。
长夏抖着嗓子,有些不情愿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句,“哥哥。”
他不敢多看对面的哥哥,所以没发现周野在听到他叫哥哥后,瞳孔放大,表情凝滞,有点当机。
“天气这么热,就不在这多聊了,后面等你们搬家收拾好,我们家再登门拜访。”周芳说。
徐立正也怕儿子晒出个好歹,点点头两家便各自回家。
周野跟着周芳往家走,时不时回头看眼徐家父子,两只手里还拎着不知哪里捡来的塑料瓶子,周芳边走边在说他。
“你看看你,像捡破烂似的,回家先换身衣服洗个澡再吃饭,你裤子上那个洞想缝什么,狮子老虎?还是换一个。”
“下午不准出去了,跟着学习机学读拼音,我和你说话听见没,一直伸着脑袋看什么呢。”
周芳看儿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话刚落音,周野撒手拎着他那俩破塑料瓶子叮铃哐啷就往对面跑。
“叔叔。”
周野拦住正要进门的徐立正,徐立正扭头疑惑道,“怎么了,小野,还有什么事吗?”
刚才还刺头似的小霸王,此时却难得有些扭捏,眼睛一会落在长夏身上一会落在地上,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
徐立正看他模样,笑了笑,“小野,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弟弟说?”
周野那黑的看不出红的耳朵热了热,点点头。
“崽崽,哥哥有话和你说,出来一点好不好。”
长夏被徐立正哄着从身后站出来了一点点,奶白的皮肤像冰淇淋似的快晒化了,周野盯着他看,就想起周芳给他做过的糯米团子,外面白白的软软的,里面香香的甜甜的。
“小野,你想和崽崽说什么?”
周野低头,把手里缠在一起的塑料瓶子解开一只,递过去。
“给你,崽崽。”周野学着徐立正叫长夏的小名。
没想到周野是要送东西给长夏,虽然这礼物看起来……
徐立正笑笑。
“崽崽,这是哥哥送给你的见面礼物,收下吧。”
长夏从来没有收到过小朋友送他的礼物,这还是第一次,爸爸说可以收下,他便往前一步,接过那个还沾着泥土的绿塑料瓶子。
周野闻到长夏身上的奶香味,听到他细细的声音,“谢谢。”
周野膨胀了,眼睛也亮了,背也挺直了。
“哈,你喜欢吗?”
长夏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很喜欢,他点点头。
“哈。”周野笑的脸上泥巴又开始掉,“喜欢我以后多捉几只,都送给你。”
徐立正听着感觉有点不对劲,“小野,这瓶子里装的什么?”
周野正飘飘然,走上前就着长夏抱在怀里的姿势拧开瓶盖,下一秒,一只活物从里面蹦了出来,还“呱”了一声,跳到了地上,准备跑走。
周野一个箭步冲过去,手一伸,将青蛙抓住,得意的转过身,让青蛙翻白的肚皮对着长夏面前。
“哈,还想跑,崽崽,赶紧装进去关起来,别让他跑了。”
周野觉得自己在弟弟面前露了一手,徒手抓□□,得意表情都控制不住。
但他没注意到面前长夏的表情。
刚才被晒红的小脸蛋瞬间变得苍白,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变得雾蒙蒙的,肉乎乎的唇瓣正在颤抖。
徐立正都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看到自家宝贝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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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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