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煦遥是伤着了胸骨,让热绢子暖了暖是好些了,但睡时还是不舒服,总醒一阵。
刚才唐煦遥醒时见江翎瑜在自己怀里睡着,再醒过来发现他半阖着眼,将手按在自己心口上。
外头风大,仅留的一盏烛火被飕得很飘摇,卧房内忽明忽暗,这么一衬,唐煦遥觉得怀里美人的眼眸更是清亮。
“怎么了?”
唐煦遥抚着美人的背,温声问他:“你还没睡着,是在我这躺得不习惯吗?”
江翎瑜轻轻摇头:“雷声好大,我睡不着。”
“那你怎么没推醒了我,”唐煦遥抱紧江翎瑜,摸摸他的脑袋,“自己这样待着多没意思。”
“你还是心口痛对不对?”
江翎瑜眉头蹙着:“你睡着的时候也捂着心口,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告诉我?”
“现在真没有多疼,”唐煦遥温声安抚着江翎瑜,“我倒是不清楚这事,也许是从前在边关习惯了,在边关时夜里很冷,这些旧伤疼得我睡不着是真的。”
“再让唐礼烧些热水来好不好?”
江翎瑜很担心他:“拿热绢子再捂一捂。”
“不用,”唐煦遥揉揉美人额角细密的黑发,柔声轻笑,“现在可比从前轻太多了,我知足了。”
江翎瑜听他说不愿意,只好躺回去,侧卧在他臂弯里。
唐煦遥瞧见他愁眉不展,问他:“你睡不着,要不要聊会天?”
江翎瑜抬眸看唐煦遥:“聊什么?”
“聊什么都行。”
唐煦遥第一回和别人一起睡,摸着江翎瑜的身子有点脸红,但还是忍不住把他往自己怀里挪了又挪:“只是给你解解闷。”
两个人的脸都快贴上了。
江翎瑜:“......”
“为何贴得那么近,”江翎瑜含笑捧起唐煦遥的脸,“你喜欢抱着我吗?”
唐煦遥脸颊泛红,大大方方承认:“嗯,喜欢。”
江翎瑜没想到唐煦遥答得这么直白,闻言脸上有些发烫,低头直往他怀里钻:“那,那我下次不来了。”
“真不来了?”
唐煦遥见美人害羞,有意逗他:“我夜里心口疼,你都不挂心我?”
江翎瑜听他这么说又委屈起来,慢慢抬起头,将指尖按在他胸前抚摸。
“好了好了,”唐煦遥见他眉头蹙着,赶紧揉揉他单薄的背,哄他说,“逗你的,我没事。”
江翎瑜抬眸,丹唇轻启:“我以后,可以唤你简宁吗?”
唐煦遥点头:“嗯。”
江翎瑜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不问我?”
“不问,”唐煦遥轻笑,“我想唤你小字就唤。”
“不让你唤。”
江翎瑜攥起拳头轻锤唐煦遥的胸口:“哼。”
他笑闹的时候,还是很小心地绕过唐煦遥伤着的地方。
“我就唤。”
唐煦遥一回胳膊,将美人锁在怀里,连声说:“霖儿,我就唤,看你怎么办。”
江翎瑜听唐煦遥嗓音低沉温柔,禁不住满脸绯红,抿着唇往他怀里钻着,都不好意思看他。
卧房里很暖和,但雷雨不减,江翎瑜挺希望这雨能再下个一天,也省得去上朝了。
好再腻在唐煦遥怀里一天。
唐煦遥颈间喉结滚动两下,克制了半天,还是把手搁在江翎瑜腰上摩挲着,摸着那丝绸寝衣覆着的温软的肌肤。
好软啊,唐煦遥越看江翎瑜越觉得喜欢,怎么也亲热不够。
江翎瑜没躲开唐煦遥的手,更没说什么,也将手伸到他腰上乱摸。
唐煦遥觉得他实在可爱,跟他没话找话:“你今年二十二了?”
江翎瑜点头:“嗯。”
唐煦遥有些疑惑:“江太傅为官多年,你也不曾结识些权臣之后?你搬来已有几天,我看那文官的宅邸人来人往,好生热闹的,你这为何如此寂静?”
“不曾,”江翎瑜面露嫌恶,“我不喜欢和他们来往,和他们父亲一样,都是道貌岸然的。”
“唉。”
唐煦遥轻叹一声,颇有些无奈:“他们的父亲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让皇帝强推着上任,实在是受罪了。”
“我根本没得选。”
江翎瑜微凉的指尖轻扫着唐煦遥耳际的绒发:“我曾问过父亲,要是我不上任,是不是江家就不会好过,我见父亲点头,那时候就全明白了。”
“苦了你了。”
唐煦遥有些心疼,将怀里的美人抱稳了:“上朝第一天内阁就这样弹劾你,他们今后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你为何替我说话?”
江翎瑜抬眸:“明明那时候你我吵得还很凶。”
“因为,是我对不起你,”唐煦遥听他提起这件事,心下还是难受,“我都快而立之年了,整日一根筋,也不问你为官的缘由就数次冒犯你,还气得你胃疼......都怪我。”
唐煦遥抬手轻捧着江翎瑜雪白的脸颊,温声认错:“霖儿,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
江翎瑜抬眸望着他满是深情的眉眼,脾气怎么也发不起来,只说:“我不生你的气了,不必再认错。”
唐煦遥心里实在过不去这个坎,搂紧了江翎瑜温软的身子,喉间气息冗长,叹了一声又一声。
江翎瑜挑眉:“为何叹气?”
“要是日子能重来一遍多好,”唐煦遥嗓音依旧很低沉,“我早该多问问这些事,何故闹出这样的误会,说些难听话伤你一遭。”
江翎瑜轻笑:“要是日子能重来一遍,我倒愿意你别做什么将军,只做个游手好闲的公子,能一辈子平安健康。”
唐煦遥闻言一怔,江翎瑜的话像是一支穿云箭,猛地扎在他心上。
自己曾说那样难听的话伤害江翎瑜,江翎瑜怎么还能如此温和,只顾着心疼自己。
“对不起。”
唐煦遥怀抱着美人还是自责:“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我先前说的那些坏话,我......”
“好了,”江翎瑜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不再介怀了,我是不讲礼数,可也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我可没说过你小气。”
唐煦遥神情幽怨:“倒是你无缘无故说我小心眼。”
记仇了,如果江翎瑜不哄一哄,唐煦遥是不会好的。
“我哪知道你这么烦别人说你小心眼。”
江翎瑜失笑:“我以后不说了。”
这算哄吗?
唐煦遥觉得不算,幽怨的神情还蒙上了一层委屈,搂着江翎瑜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
江翎瑜戏谑地望着眉头轻蹙的唐煦遥,渐渐忍不住了,“嗤”一声笑出来。
唐煦遥“啧”了一声,说话拉长音:“你笑什么?”
“那我哄哄你,”江翎瑜笑够了,捧着他的脸颊,“我以后不这么说你了,笑一笑好不好?”
唐煦遥得便宜卖乖,他不笑,把脸埋在江翎瑜颈间,嗅着美人身上的甜香味。
好像是龙涎香的味道,和江翎瑜一样甜。
江翎瑜不恼唐煦遥将柔软的唇都贴在自己颈间,任他在自己身侧亲热着。
两个人聊着天,一聊就过了子时。江翎瑜身子不好,睡得晚就不舒服,这会腹中隐痛,他微微蜷着身子窝在唐煦遥怀里忍着。
“怎么了?”
唐煦遥本来都想睡了,顺手一摸感觉江翎瑜的腰背有些弯,他平时即使侧躺着,身子挺得都很直,就问他:“你为何弯着腰,哪不舒服了吗?”
江翎瑜双手叠着,紧紧环抱着腰腹,弱声开口:“我胃痛。”
“怎么胃痛了?”
唐煦遥赶紧坐起来,拨过江翎瑜的身子让他平躺好了,手搓了又搓才探进他的寝衣内,为他揉揉冷硬的胃,唐煦遥有些着急:“身子不适你怎么不说呢,我要是睡着了你岂不是要忍一宿?”
江翎瑜睨他:“从前不认识你的时候,我不也是将这几宿忍过去吗?”
唐煦遥不悦,说话间有些训斥的意味:“那你现在认识我了还要忍?”
江翎瑜让唐煦遥训得没了话,抿了抿唇将头侧到一边,强压着喉间气喘。
他懒得理唐煦遥,这人脾气好大,好凶。
江翎瑜实在受不了唐煦遥这样大声说话,每次都惊得他心里乱撞,有些喘不过气。
“我又吓到你了吗?”
唐煦遥见江翎瑜侧着头一言不发,唇瓣有些泛白,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声音有点大,忙俯身把美人抱进怀里哄着:“霖儿,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以后不这样了。”
江翎瑜硬撑着抬起手,拽起唐煦遥灼热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让他摸摸这颗乱撞的心:“不要那么大声说话,我实在是受不住。”
唐煦遥摸着他心脏跳得那么快,惊得睁大了眼睛,失声问:“霖儿,你有心疾?”
“心脏是有些不好,但也算不上心疾,”江翎瑜很虚弱,声息低迷,“我知道你做将军大声说话惯了,可我......算我求你好不好?”
唐煦遥真是吓着了,自此不再敢气着江翎瑜了,连忙服软:“好好,我以后小声些。”
唐煦遥忽然明白为什么江家人都这么惯着江翎瑜,原来他是真的动不得怒。
江翎瑜身子那么脆弱,江怀只是希望他能顺顺利利的活下去。
为什么总是这样冲动,唐煦遥有些懊恼,要是多问问缘由,许多事也不会发展至此。
要是有些耐心,唐煦遥最开始就不会说难听话伤江翎瑜,现在也不会凶江翎瑜让他心脏难受。
唐煦遥怀抱着捂心口蹙眉的美人,更是怨恨起崇明帝。
非要为难一个常年卧病的人,刑部尚书之位是非要江翎瑜上任不可?
可君命难违,唐煦遥没有理由去找崇明帝理论,他心系国土安危,于情于理都是唐煦遥私心重。
“霖儿,”唐煦遥拿开他的手,将自己的掌心覆上去替他捂着心口,“我今后会护好了你的。”
唐煦遥垂下眼帘,迎着江翎瑜温和又好奇的目光,柔声说:“既然君命不可违,你不得不就任做官,那我来照顾你这身子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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