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鹤眠的画室里囤积了许多成品画布,他估摸着自己要画的场景,选取了一幅合适的架在架子上。
手机立起来放在另外一边的支架上。
拿出调色盘,用刮刀调出合适的颜色放置在一旁备用。方鹤眠先给画布刷了一层底色,然后把底色涂抹开。随性肆意的笔触看起来十分潇洒,景琰不懂这些,他默默地坐到一边等着。
一个月一万五的工资,已经比他几个兼职加起来的钱还多了。下午他本来是打算去附近的一个酒吧应聘的,既然这小少爷开了价,连钱都已经转了过来。不管怎样,短时间内他都会呆在方鹤眠身边,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方鹤眠换了一支画笔,沾取了熟赭石色用来起稿打形,这是画人物最常见的起稿,其中还要搭配松节油来进行配合调整。
他画画的时候很专注,一扫之前的矜贵模样,手上、胳膊上不知不觉就蹭上了颜料。他的睫毛长而翘,像蝴蝶扇动着翅膀,景琰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连侧脸的角度都被上天所偏爱。
画布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人物的雏形。
景琰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出方鹤眠一会儿用一把大刷子一样的画笔,一会儿又换了一个扁扁的小刷子,他的手臂摆动很随意,像是不用思考就直接下笔。景琰明明没有眨眼睛,再看去的时候,画布上已经出现了人物场景。
他对方鹤眠的印象有了动摇和改观。
先前看到画室的画,可能还会存疑这是不是方鹤眠自己画的,现在亲眼看着方鹤眠作画,看着他全身心投入到画作里,景琰心想,这不是他以为的花瓶,而是货真价实的一颗明珠,还是非常耀眼璀璨的明珠。
而这副模样的方鹤眠,现在只有他看到了。
景琰蜷了蜷指尖,心底涌起不明的暗流。
方鹤眠画起画来就完全忘记了时间,手机在给室友回了消息之后就静音开了飞行模式。他也就不知道有人正往他的画室来。
笔下涂涂画画,看了几眼裙摆的图片和鞋子的照片,完成了画中的构型。方鹤眠动笔铺色,铺色的过程比造型慢了许多,他采用的是古典油画的罩染技法,要一层一层耐心地画才能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方鹤眠把主题定为《破茧》的时候就想好了用古典罩染来画,这样更加能突出色彩的明暗对比,画出来的人物也更加有质感。
他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等完成最后一笔,放下画笔的时候,他竟然感受到坐在高脚凳上弯着的膝盖有些麻了。
扭了扭脚腕,等那一阵的麻苏感过去了,他才跳下了凳子。正欲和景琰说什么,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方鹤眠也没有多想,他虽然旷课了,但是也提前告知了老师他在画室画画。他以为是学院的老师过来看一看他画画的进度。
“你去开门。”他对景琰说道。
方鹤眠则到一旁的水池那洗手,画画的时候他可以不在意,但是画完了他就忍受不了身上有颜料的痕迹和味道。
景琰走过去打开门,外边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明显不像学生也不像老师。
许宿是来找方鹤眠的,方家一直阻止他和方鹤眠见面,他就只能跑到学校来堵人了。方鹤眠有专属画室的事情并非什么机密,可以说人尽皆知。
他怀里还抱着一捧玫瑰,开门的却不是方鹤眠。
许宿今天戴了一幅金丝边的眼镜,他审视的目光遮挡在冰冷的镜面后面。
“你是谁?小眠呢?”
许宿看到开门的男生的脸,其实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方鹤眠身体不是病恹恹的,如果他长得再健壮高大一点,脸再方一点......
不是完全的像,气质更加不一样,但是某些角度也占了五六分。
景琰的目光在那束花上略过,朝着方鹤眠道:“找你的。”
方鹤眠还在细细地洗手。
颜料干了有点难洗,他还用了点松节油涂抹在颜料沾染的地方,再用肥皂和水清理。
检测到剧情的06系统紧急上线:【宿主宿主!许宿和景琰见面了啊!他们怎么还是见面了啊!啊啊啊!】
方鹤眠皱眉。
怎么是许宿。
他擦干手上的水,走到景琰身边,手一伸,把景琰往他身后拉。这个动作完全出乎俩人的意料,景琰视线一转,就被护在了身后,方鹤眠的假发蹭过他的鼻尖,痒痒的。
目光直直的对上许宿:“你来干什么?”
他哥都已经给出了对许氏有利的条件,许氏已经接受了,方鹤眠也不可能因着什么救命之恩就交付自己的心。
方鹤眠身上还穿着裙子,脑袋上顶着假发。
许宿这会是真的愣怔了许久,一双桃花眼毫不掩饰地流连在方鹤眠的锁骨处,喉结还上下滚动着。
景琰目光倏的沉了下来,大步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大衣,以强硬的姿态披在方鹤眠身上。
肩颈处的风景被遮挡,许宿眼里闪过一丝遗憾。
“小眠真是狠心。这才几天,我们的关系就这么冷淡了吗?这让许哥很伤心啊。”
“滚,别来烦我。”方鹤眠很讨厌这种,明确拒绝了还死皮赖脸贴上来纠缠的人。
他作势要关门。
“别别别!小眠,我来也是有正事的。周末有一场画展,有你喜欢的画家的画,一起看吧?”
许宿摇了摇手里的玫瑰花,花束上确实插了一张卡片。
方鹤眠眉头紧锁,“我要看画展,还会缺你这张票?走开!”
这次不用方鹤眠说,景琰上前一步把许宿推了出去,关上了画室的门。
看着紧闭的门,许宿却露出一个笑,把手中的花放在了门口的地面上,他才转身离开。
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对比方鹤眠和那个男生的样子。
“呵。”他突然笑了一声。
从穿衣打扮看,那男生应该没有显赫的家世。
方鹤眠一直抗拒他,许宿面上不显,内心却还是会有些恼怒。不过是被家族庇护的病秧子罢了,若不是那张脸,若不是方氏这块硬骨头,许宿怎么会容他三番两次下面子。
他一直想把方鹤眠搞到手。
他想看着那病恹恹的苍白面孔慢慢的浮现出红晕......
许宿想到刚才的男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景琰想问方鹤眠,那个男的是不是他的追求者。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身份和资格去过问小少爷的人际关系?
他拧着眉看方鹤眠给画作拍照。
找出学院老师的联系方式,方鹤眠把自己画的画拍照发送了过去,询问老师用这一幅画参赛可不可以。
对面没有那么快回复,方鹤眠这才看到手机里的消息提醒。
有杜凯的,有方回的,更多的是许宿的来电提醒。
方鹤眠熟视无睹,直接一键清空,并且把许宿的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了。手指点在拉黑键上,他有些不高兴的抿了抿唇,许宿既然看到了景琰,那之后的可能还是会按照剧情发展了。
啧,真麻烦!他讨厌一切阻碍他完成任务的人。
额角的神经突然突突的跳了起来,长时间专注作画,午休也没有休息多久,方鹤眠孱弱的身体对大脑发出了预警。
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方鹤眠也没注意到沉着脸不吭声的景琰,他自顾自的跑去更衣室把裙子换了下来,他可不想直接穿着裙子走出画室。
换好了衣服,方鹤眠才有空看一眼景琰。
“你送我到东门。”
是一种肯定的语气。
景琰的目光从他略微苍白了些的脸上滑过,本要拒绝的话再次压了下去。
底线就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突破的,妥协一旦开了头,就没有结尾。
方鹤眠关了灯,他的画室有密码锁,也不担心其他人进来破坏了画,直接锁了门就走了。至于门口的玫瑰,景琰把它扔到了垃圾车里。
他甚至没有询问方鹤眠,就自作主张做下决定。而方鹤眠也只是轻轻瞟了一眼垃圾桶,没说什么。
景琰勾了勾唇。
还是和来的时候一样,景琰骑着小电动载着方鹤眠。
方鹤眠有点累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脑袋靠在了景琰的宽厚的背上,电动车有瞬间的扭曲变道,差点撞到旁边的树上。
“你干什么?好好开车!”方鹤眠捏了一把他的腰,结果把自己的手给拧疼了。
在他看来都是男生又不用避嫌,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女孩子关系好的也会手拉手一起走。虽然他和景琰是雇主与保镖的关系,但是在方家的时候,他不舒服了也是保镖背着他回房间的。
景琰的身体像张开的弦一样紧绷着,身后温软的人靠上来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很想把人摔下去。
“坐好!不要随便动。”他的意思是不要随便碰他的身体。
方鹤眠理解的意思是让他不要扭来扭去。
“我哪里没坐好了?我坐得好好的,是你自己车技不行!”
“就到这,我自己过去。”
方鹤眠从车后座下来,绕到前面,终于可以低着头看景琰了,他心里偷笑。
“我的课表一会儿发你,明天上课的时候你要到学校门口来接我。”
他可是真金白银花了钱的,这保镖就得尽职。
景琰目光看不出喜怒,目送方鹤眠慢吞吞地挪到了门口,一辆黑色低调的保姆车已经等在那里。
一位明显是专业保镖模样的高大男子打开了车门,他一手扶在车顶框上,一手伸出去让方鹤眠扶着上车。
景琰漠不关心的准备转回视线,却和那保镖对上了视线。
里面一闪而过的戒备和敌意他没有错过。
戒备他能理解,敌意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担心他一个学生抢饭碗?
景琰嗤笑着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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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病弱白月光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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