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屋内支着一张简陋的木床,床上正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男人,男人脸色极差,面色带着病态的白,甚至隐隐发青。
突然,男人的呼吸开始加快,急促的深喘了几口气后猛地坐起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沈泽安捂着闷得发疼的胸口咳了良久才渐渐缓过来,也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里……
慢慢撑起身打量着这间破旧的屋子,屋子是用黄土砌的墙,有两面墙还是用木板隔出来的。
整个房间内就只有他身下的木床、一个疑似“衣柜”的箱子,和一个靠近床边的凳子。
就连床上的被褥都被洗得发白,略厚实,却有些发硬,想来用的时间也是不短,整个屋子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家.徒.四.壁。
沈泽安现在已经确信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在最后的记忆里,他熬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完成了自己的毕业论文答辩,准备回家看看自己将完成的好戏。
哪知路上突发心梗,一时间浑身僵硬,挪不了步子,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喉咙干痒难耐,沈泽安努力撑着自己,伸手去够床边的碗,里面只有一点点盖过碗底的凉水。
顾不得那么多,水入喉,凉意刺骨,却也缓解了一下胸口的闷痛。
沈泽安喘着粗气,忍着头晕慢慢回忆。
原主在他到来时便已没了,对方与他差不多,因为早产从小便体弱多病,今天更是没能熬过去。
对方和他一样叫沈泽安,不过在家世方面却和他大相径庭,他好歹是个富二代,而原主所在的地方叫杏花村,是实打实的古代社会,不过因为朝廷税收不高,百姓还算是吃得饱饭。
沈家原算得上是村里的富户,日子不错,却不想沈母摔了一跤早产,一下子家里多了两大笔开销。
好不容易熬过来,眼看着沈母好得差不多了,沈父却因为在山里采药失足掉下了山崖,等找到时已经不行了。
之后就留沈母独自拉扯着一个病秧子长大。
前不久沈母得了一场重病,身体常年亏空,没能熬住去了,想来原主没能撑住也有见到亲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走了,郁结于心的原因。
也是可惜。
想完这些,沈泽安坐在床上低着头,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被子,有些缓不过神。
他穿了,穿成了一个病秧子就算了,还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穿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穷书生。
最关键的是他奋战了几个月刚刚完成的毕 ! 业 ! 答 ! 辩 ! !
还有那出他精心绸缪几年的好戏啊!
就算是命中注定要穿过来,为什么不能在他写完论文之前,或是让他看完戏之后呢?
非要卡这个时间是吧!
沈泽安迟迟没有反应,屋子外却开始哄闹起来,越来越大的声音将沈泽安拉到现实中。
“还钱!?还什么钱?我家可没欠过你钱!”
“欠我钱的是沈泽安家,他娘之前说了,要是还不上就用田地来抵帐。”李沐面色不变的说道。
“想要我的田地?老娘告诉你,门都没有!”王氏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看着渐渐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王氏眼珠一转,弯腰拍着腿大声的哭嚎起来。
“诶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刚刚帮我那可怜的弟媳妇办完后事,眼瞅着还要照顾我那侄子,现在倒好,还有人上门抢地来了啊!”
“这是要把我给逼死啊,诶呦……我怎么这么……”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还嫌着事不够大的在旁边不痛不痒的补上两句。
“这人都没了,就沈家小子那身子,怕是家里早没钱了。”
“就是,这王氏又帮人料理后事又是要照看沈小子的,现在还得帮人还钱,可怜的哟。”
“这不是说还不上是用沈家的地来抵债吗。”
“那田地可是命根子,哪是能轻易抵出去的……”
村里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话里话外都在说李沐没有人情味,毕竟他是个外村人,人大多是向着自己村的人。
这李沐也是附近几个村子出了名的人物,这世界有汉子、女人、哥儿三种性别,哥儿和男子几乎一样,但却多了颗孕痣,可以产子。
可世人大多喜爱美娇娘,条件好点的人家几乎都是迎女子为妻,哥儿在婚事上难得良缘。
照理来说这小哥儿和女子都是要贤惠、温柔的更讨人喜,可这李沐,无论身材长相还是性格,都和汉子一样,甚至比汉子更甚。
传着传着就成了十里八村出名的人物,如今都快要十八了,依旧没有媒人敢上门说亲。
这厢动静越闹越大,沈泽安终于忍不住,披了件外袍慢慢走了出来。
一出门就看见坐在地上两腿乱蹬,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喊咒骂的王氏和一旁抱手站着面露不耐的高大男人。
“咳咳……伯母,这是怎么了?”沈泽安轻咳了两声,看向坐在地上的王氏问道。
可他的话王氏理都懒得理,自顾自地继续哭嚎着。
对方的无赖样让沈泽安有些厌恶,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到了院中站着的那高大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量很高,目测一米八朝上,比旁边的许多汉子都要高出些,隔着衣服都能看出身上鼓鼓囊囊的肌肉,长相极为俊朗,肤色是偏深的小麦色。
再看这架势,确实是像来要债的,沈泽安在心中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形势,目光看向男人,眼中带着询问。
“你家欠了债,拖了大半年了,差不多该还了吧。”李沐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耐,显然是对王氏的做法厌恶厌恶极了。
他对着地上撒泼的人冷声呵斥道,“老子管你是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有钱还钱,没钱拿地来抵。”
说着,李沐从怀里掏出张黄纸,一把捋开,对着群慢慢划了一圈,“这是李梅给我打的欠条,上头还按着手印,今天要是不还钱,咱们衙门见!”
听到衙门二字,周围的村民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王氏撒泼的哭闹咒骂都停了。
众人伸长脖子,探头看着那张写着字的纸,虽然在场的人基本大字不识一个,但那红手印可是明明白白的。
王氏也一样,一下子气虚了不少,可到底不甘心,阴阳怪气的大吼一句,“谁知道你小子是不是唬人的,我可不信,哪有人会把地抵出去!”
高彪的尾音在空气中打了个颤,明显的底气不足。
周围又是一阵谈论声,不过明显收敛了很多。
“这咋办?”
“这也没个识字儿的人啊,要不还是先别动,等里长来?”
“行行行,里长肯定认识,等里长来拿主意。”
“要我说这王氏也不是个好的,就她那脾气,就算这地不抵出去,以后也说不准是谁的呢。”
短短一阵躁动之后,出面的是沈泽安邻家的牛老舅,老人家在村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外生啊,这样,我们也认不来这个,我们先等里长来,到时候好好寻摸寻摸?”
李沐眼皮微抬,看一眼站在屋檐下的青年,对方身子在风中有些单薄,偏偏站得直直的,静静的立在那里像颗新长出来的翠竹一样。
漂亮。
“行。”李沐手指搓了一下,收回视线,随即把欠条折好,收回胸口放着。
沈泽安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檐下看着,默不作声,不知是不是头晕得厉害,他还有些模糊的不真实感。
青年忽视了周围嘈杂的动静,一双清凌凌的凤眼定定的看着人群中最显眼的人,思维发散,慢慢思考自己的境地。
早春寒凉,一阵凉风晃晃悠悠的吹过,柔柔的微凉,沈泽安却觉得那凉透到了骨子里,怕吸引注意,只浅浅咳了两声,就强行压下喉间的痒意。
被迫接受现实,不说养病,自己好像已经……吃不起饭了。
李沐尽量忽略盯着自己的视线,不想对方一直看着,他身上肌肉都绷紧了,浑身不自在。
要知道汉子一直看着哥儿,尤其是未婚嫁的,是很冒犯的,尤其他在外名声向来不好,会盯着他看的更少,一是不感兴趣,二是忌惮。
终于,李沐耳尖的听到几声咳嗽,身上的视线也移开了,抬眼就见青年单薄的身子在微风中就有些抖。
李沐把自己的外搭脱下披在对方肩头,一句话没说,也不敢和对方视线相接,脚上步子兀自加快了些。
自己只是看对方病弱,他这身子怕是要好好养养才行,太瘦了,李沐心想。
说实话,青年身形单薄瘦弱,身上脸上都没几两肉,肤色苍白,连唇色都淡极了。
偏那骨相生得极好,五官深邃,线条流畅,看着清俊极了,就这样直直的站在那儿都好看。
李沐说不出来是怎么个好看法,只觉得比他在县上有钱人家画里见过的神仙公子还好看。
不过,自己条件不好,好看归好看,李沐却不敢多想,垂着眼等里长来
沈泽安可不这样想,他对多出来的第三种性别还不习惯,也会习惯性忽视,现在刻意想想却是有点小惊喜。
他本就喜欢男的,在古代社会,可以和哥儿合法结婚,明显比偷偷摸摸搞恋爱好多了。
而且,在脑中把李沐的身份对上了号,思及对方的情况,沈泽安瞳仁颤了一下,脑中浮现出一种想法。
李沐对他好像挺感兴趣的。
为保证人口,大庆朝有律法限制,女子哥儿需得在十六,男子十八成婚,未婚者要多缴一项额外的单身税。
前两年还好,象征性督促,一人一年一钱,女子哥儿十八,男子二十后税会越来越高,交不起的可以选择不交钱,边由当地府衙强行互配。
有的男子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但女子哥儿一般情况下,就……一言难尽。
很显然,李沐不属于会等着被强行盲婚哑嫁的那类。
李沐,好像十七了,沈泽安想着看过去,正好和忍不住又看向他的人对上视线。
眼睫颤了颤,沈泽安捏紧了手,露出个清浅的笑,好看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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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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