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尧本就极其出众的相貌,因那气恼的神色、怒睁的漆黑双眸,和沾着殷红血迹的薄唇,变得分外张扬。
沈定宁指尖血色已然干涸。
只是还透着半点湿润。
是方才他故意撬开君尧唇舌后留下的。
君尧听着沈定宁的这番话,终于明白当初他为何会突然升起制止之意,为何会意味深长地说出那句“小魔头,你十九岁,不小了”。
因为舔指尖血这种事,确实越界得过分。
而他越界了一整年才发现。
面对如今沈定宁这般行径,君尧感到焦躁不安,他气红了双耳,眼底浮现隐忍。
“我当初哪知道你会这样。”
实话说,沈定宁此刻心绪格外有起伏。
不过他面上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怎样?”
他慵懒地倚着门,语气咄咄逼人。
仿佛没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坏事。
君尧难以自持,唇舌似是还能尝到那腥甜的味道,和柔软的触感。
一股麻意从舌尖蔓延到舌根,带着剧烈的热意侵入肺腑。
前所未有的感觉,扰乱了他的思绪。
他一时甚至无话可说,但这妖孽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慌不忙的,仿佛无论何时,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事态发展。
君尧有时并不想看沈定宁那么游刃有余。
无数的话缠绕心头,最后变成了最激烈的一句。
“沈定宁,你别说你做这样的事,对我没有半点,”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少年,这样的话对他而言有些难以启齿,“非分之想。”
君尧心底升起一股隐秘的恼羞成怒,抓他的手用了点力气,在他手指留下红印。
看他的眼神很凶,凶得像会咬人的狼。
沈定宁笑了下,一边觉得非分之想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很有意思,一边怀疑自己这一时上头的热情,多半就要被浇下一盆冷水。
他不喜欢太直白,直白过头,就会失去退路。
“你觉得有便是有,你若不喜欢,我自然再也不会拿这种事来碍你的眼。”
他是对小魔头有点好感。
可这种感情还远远不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倘若君尧心生抗拒,他不会腆着脸撩拨对方。
他只等君尧一句话。
沈定宁看着君尧愤恨的脸。
然而君尧听到他说出的话后,微微僵了僵,他一言不发,眼神沉默得宛如极黑的夜,让所有情绪沉寂在心底。
沈定宁没等到他的回答。
-
魔尊开始以修炼的名义,躲着沈定宁,不见踪迹。
沈定宁看得出君尧在躲他,内心不禁翻涌起了复杂的心绪。
他在君尧面前表现得游刃有余,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好歹动了点真心。
他没想过君尧会如此气恼,一连几日都躲着他。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满怀热忱,一片赤诚。
君尧一心为他好的时候,哪怕成天冷着张脸,都能让沈定宁琢磨出几分可爱。
可年纪小也有一点缺陷,那就是心思藏得太深。
他含下指尖血,耳朵红,到底是气的,还是被撩的。
他最后一言不发,究竟是表示他对他同样隐约有点非分之想,还是讨厌他又不想说出口,下了他的脸面。
沈定宁左思右想,想不透。
见不到君尧,独自待在院落里,心中突然觉得乏味。
他索性把闻乘风叫来了。
让魔尊这位至交好友教他练剑。
闻乘风前段时间被沈定宁坑得不轻,收到传音符,立刻踏剑飞来了魔渊,对沈定宁大吐苦水。
“沈定宁,前几日我真是被你害惨了,你说你出去转悠一两日,谁能想到你敢去青石山杀邹伋!”
“君尧问我好几遍你去了哪里,我说我不知道,他还要问,等到第三日他待不住了,自己跑去青石山找你!魔渊禁制受到干扰,我被玄鸣宗左右护法喊回宗门,来来回回问那些问题,问尊上为何尚未突破元婴期,突然出关,问尊上此番出关,究竟去了何处,我为了给你一个灵族人打掩护,头发都快掉光了……”
他聒噪地在沈定宁耳旁念了许多。
说到最后,还向沈定宁示意他的头发。
沈定宁自然对他的脑袋不感兴趣。
闻乘风忍不住警惕道:“你这回说是要我教你练剑,不会是心里又有什么小算盘吧?”
沈定宁冲他笑:“自然不是,我已除掉了邹伋这个祸患,还有什么要担心的。”
闻乘风不太信他:“君尧说你嘴里没几句实话,让我少相信你说的鬼话。”
沈定宁稍顿,眉梢轻挑,嗓音悠悠:“你爱信不信。”
话音一落,他发觉自己这话颇有魔尊风格。
闻乘风似乎也是这样觉得,怔了怔:“怎么跟君尧说话似的。”
他从传音符中得知沈定宁要学练剑,特意带了一把初学者适用的剑来,见沈定宁没作妖,他这才信了沈定宁的话。
闻乘风把木剑递给沈定宁,扫了眼他病弱纤薄的身躯,没忍住说了句:“你一个灵族人,为何要学剑法?”
语毕,他突然想起来沈定宁解决了临妄宗左护法这件事,又发觉自己问得多余。这沈公子看似虚弱,可是连金丹期强者都能杀的。
沈定宁显然也不爱听这种质疑:“小魔头当初给我灵珠时,没你这么多废话。”
他语带笑意,声线却极其淡然。
闻乘风感到一丝窘迫,又有点纳闷:“那你怎么不让他教你?他剑法可比我好百倍。”
沈定宁握住木剑,试了试舞剑的感觉。
“和他闹了点矛盾。”
闻乘风听到这新鲜的事,明显一愣:“啊,闹矛盾?”
沈定宁懒洋洋嗯了声。
闻乘风顿时露出惊异的表情:“你们两个能有什么好闹的?”
沈定宁本来懒得说,但想到君尧身为金丹中期,神识能铺得极广,倘若小魔头在意他,这番话说出来,指不定会被对方偷偷听见……
这样一想,他就愿意说了。
哪怕这可能只是他自作多情。
“我喂君尧血时,戏弄了他一番,惹他不高兴了。”
“他大概是因此对我生厌,一连数日都在山中闭关,不肯见我。”
闻乘风倍感稀奇:“你怎么喂的血,能把他惹生气。”
沈定宁眉梢轻挑,悠然瞥他一眼:“这就不太能说了。”
“怎么就不能说了,”闻乘风觉得沈定宁那张脸此刻有一抹惑人的妖气,莫名的,不敢多看,“神神秘秘的。”
“君尧自他爹……陨落后,他那脾性便收敛了许多,以往有多张扬,现在便有多沉稳,寻常小事都引不起他半点情绪。只是不知怎么的,从你出现后,他偏偏总在你身上收不住脾气。”
闻乘风说这话,是想替尊上调解他和沈定宁的关系,想说君尧可能是挺在意他,把他当朋友。
好歹是愿意以血饲他的灵族人,双双冷战各不相见算怎么回事。
然而他话未说出,沈定宁便颇为随意地应了声:“兴许是他本就不太喜欢我。”
闻乘风猛然一噎,没想到调解不成,反而让沈定宁升起了“他本就不喜欢我”的念头。
“此话怎讲。”
“若非对我不满,他为何每每和我说话,总要摆着那张冷脸。”
沈定宁散漫笑了声。
闻乘风哑然,发现自己帮不了忙还要帮倒忙,当即说:“他那脾性就是如此,未必是真正对你不满!不说君尧了,你不是想学剑法吗,我教你,玄鸣宗剑法第一式是这样。”
……
连日来,君尧凭借惊人的吸纳灵气速度,摸到了突破金丹后期的最后一步。
可到了这关键的时刻,他却沉不下心来,无论运了多少回静心之法,他脑海里都会回荡沈定宁这阵子出格的举动。
沈定宁说,想对他有点什么。
沈定宁说,给他管管。
沈定宁说,有多好看。
沈定宁说,非分之想,你觉得有便是有。
他不懂这病秧子为何会突然动这样的念头,紧接着竟敢大胆地有意无意撩拨他,甚至敢在喂血时试探他的心意。
究竟是想了新招逗他玩,还是真对他起了那点意思——
君尧没想对沈定宁那么凶的。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他不知如何面对那样的沈定宁。
正在修炼陷入瓶颈之际,他察觉到闻乘风来了魔渊,神识铺向院落,听见闻乘风正与沈定宁闲聊。
闻乘风递给了沈定宁木剑,又问沈定宁和他闹了什么矛盾。
“我喂君尧血时,戏弄了他一番,惹他不高兴了。”
“他大概是因此对我生厌。”
“兴许是他本就不太喜欢我。”
君尧快被气笑了,一听便知,沈定宁并非发自内心说出这些话。
他近乎是以揶揄的语气,把他们之间的暧昧之事一笔带过。
显得他对此不甚在意。
两人说到最后,不再提他。
神识里,沈定宁让闻乘风教他剑法,舞剑时气息不匀,十分的招式,只学了三分的样子,末了还约定让闻乘风近段时间都来魔渊教他剑法。
周围灵气乱了一刹,君尧猛地睁开漆黑的双眸,脸色阴沉,紧抿唇,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烦躁。
他的呼吸很混乱,舌尖轻抵下颚,似是在回忆对方手指压下的感觉。
君尧突然很清晰地意识到,他无法应对沈定宁的撩逗,沈定宁再那样对他,他依然会气愤恼怒。
但他确实不想再和沈定宁互相冷落。
片刻后,三道传音符从山涧飞出,出现在院子里。
两道是沈定宁的,一道是闻乘风的。
闻乘风觉得奇怪,抬手碰传音符,听见君尧只说了句:“送沈定宁来溪谷。”
“不是,他好好的在那里修炼,要见你做什么。”
没沈定宁不行啊?
闻乘风百思不得其解。
沈定宁感知到自己附在传音符的灵气,神色微顿,抬起狭长的眸,揭下传音符。
术法起效。
将少年低沉烦乱的解释单独传入他耳里。
第一句是,我从未对你有过不满。
第二句是,也不曾说过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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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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