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境全貌如沈定宁猜测那般,是被阵法掩去了。
沈定宁入闲鹤楼后,闲鹤楼便对他开放了这片区域。在巍峨的楼阁外,漫天雾气散去,露出山水境壮观的全貌。
山水相连,如诗如画。
从楼阁到连绵不绝的府邸,皆是金碧辉煌,尽显奢靡,足见这门派有多么富裕。
闲鹤楼到底是个修真界门派,人员众多,除却留在门派的,还有外出历练的、打探情报的,宗门人数统共上千人。旁的门派有的,它一概都有,譬如宗门大殿、演武台,藏经阁等等。宁长绝领着他一一参观,最后带他来到闲置的居所。
“这一块风水宝地,以后就是你的了。”
沈定宁此刻倒是真觉得这门派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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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修真界赫赫有名的闲散门派,闲鹤楼众人在山水境内,少有主动闭关修炼的。除了修炼,他们几乎什么都干,炼器炼丹布阵法,遛鸟逗狗钓钓鱼。
沈定宁在四周绿树成荫的鱼塘边上,见到了闲鹤楼楼主,鹤云野。
鹤云野发鬓泛着苍白,双眸浓黑发亮,神态安静而专注,目光紧紧盯着湖面,等待鱼儿上钩。
他舍不得把目光从湖面上移开,纠结许久,才回头望了眼沈定宁。
“等会儿啊,等我钓上这条鱼,再与你细说我们闲鹤楼的规矩。”
沈定宁洒脱地应了声行。
他衣摆一撩,就在楼主身旁坐下。
余光瞥见鹤云野略显苍老的脸庞,竟觉得比寻常这种年纪的人英俊不少,身上灵气是……金丹后期。
钓竿轻轻一晃。
鹤云野快狠准地把鱼钓了上来,发出“扑哧”一声。
那鱼生猛地甩着尾巴,被鹤云野放进了鱼篓里。
宁长绝不知何时取了把扇子,故作雅致地扇了扇风:“师父厉害!”
鹤云野满面春光,示意他低调:“不过如此。”
一师一徒活宝似的,聊了一阵这鱼该怎么煮才好吃,清蒸味太淡,腌制后晒干太咸,炙烤吃腻了。过了一会儿,鹤云野猛然想起来新入门派的弟子还等着他聊规矩:“哎哟。”
“光顾着我的鱼,差点忘了。”
沈定宁以为鹤云野要说的规矩,是那些苛刻又麻烦的宗门规矩。
不料鹤云野笑呵呵的,开口第一句就是:“我们门派没什么规矩,你想留就留,想走随时能走。”
“你入了闲鹤楼,便算是拜我为师。想必你特地寻到景州来,也是有自己的打算,既然来了这儿,就不必拘束。”
他话里似有暗示。
沈定宁无端这样想,兀自琢磨了会儿,笑了下。
“我生性散漫,的确不喜欢受拘束,来到闲鹤楼是有自己的打算,但若同门哪日需要帮助,也会倾囊相助。只是规矩,还是在外行医的规矩。”
“只医将死之人?”鹤云野显然是觉得他有趣,“这自然是随你,闲鹤楼怪人多了去,也不差你一人。”
他接着道:“平日里我不怎么管宗门的事务,倘若有事,你就找宁长绝。”
鹤云野一掌拍向宁长绝的后背,宁长绝假装被他拍弯了腰,叫了声:“师父你又把新人交给我,干脆你这楼主的位子给我坐得了!”
“行啊,”鹤云野甩起钓竿,就将鱼饵甩进了池塘里,“你想要就拿去。”
而后催促他们离去,别打扰他钓鱼。
沈定宁尚未适应修真界这股拜入门派的风气,喊不出师父二字,便一笔带过,朝宁长绝问了句:“楼主他整日就在这儿钓鱼?”
宁长绝说:“有时会呼朋唤友下下棋。”
譬如裕贤茶庄庄主就是他的老友之一。
沈定宁颇为欣赏这样的生活方式,不禁道:“他还真是人如其名。”
闻言,宁长绝说:“师父原先不叫鹤云野,鹤云野是他给自己改的名,意为此生只愿做闲云野鹤,而在这之后他就创立了闲鹤楼。”
“闲鹤楼至今有百余年历史,他少说也有三百岁了,据我所知他曾有过道侣,育有一个女儿,只可惜后来,不知是不是师娘她们修为浅,只留下了师父一人。”
修真界寿元以修为划分,炼气期通常活百岁左右,筑基期的寿元在两百年,而金丹期则有五百年寿元,元婴期更不必说,能活上千年。
百年光阴,从与道侣恩恩爱爱,到最后只剩自己活在世间,个中苦楚只有那留下来的人尝得出。
沈定宁听他说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闲鹤楼那层层楼阁下。同门仍对他抱有好奇心,那性情跳脱的女孩尤甚,见他们回来,立刻扑了上来。
“大师兄,你带他去见师父啦?”
宁长绝点头道:“是啊,师父他老人家又在钓鱼。”
“他那些老友呢,怎么没来陪他玩儿。”
“大概都是去十年一度的碧云宗群英会了吧。”
女孩哦了声,扭头看向沈定宁。
她飞快躲在宁长绝身后,眼睛扑闪:“这一声师弟我真的喊不出口,要不以后我就叫你定宁哥吧。”
沈定宁对此不甚在意,唇一勾:“行啊,你们随意,爱怎样叫我都行。”
他一笑,那俊美的脸便生动了起来,病怏怏的身体虽虚弱至极,好似站也站不直,可正因如此,又格外惹人注意。
旁人下意识多看他几眼。
宁长绝也忍不住看他,用来装风雅的扇子一收,直呼了一声妖孽。
女孩叫池翘,是楼主云游在外捡回来养的孩子。
她资质尚可,如今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已是炼气中期,想来修炼到二三十岁,也能突破到筑基期。
而据宁长绝介绍,他的年纪则比池翘大了好几轮,大约有**十岁。
沈定宁说:“那你都能当池翘她太爷爷了。”
他说话轻哑,明明身虚体弱,却是个能医将死之人的神医,落入旁人眼里,莫名多了分神秘感。闲鹤楼多的是来历复杂的人,故而没人敢主动探他的底,彼此都留着点边界。
宁长绝听到“太爷爷”三个字,顿时十分不服:“我这个年纪,在修炼之人当中正值壮年,哪来的什么太爷爷。”
话音一落,他突然想起自己神识当中,沈定宁并非修炼之人,立即噤声。
这位神医至多也就二十来岁。
宁长绝瞬间如蔫了的花草,怎么也不想相信,自己顶着风流倜傥的外貌,竟然能当同门小姑娘的太爷爷了。
“太爷爷就太爷爷。”
他心底仍是不服,轻轻嘶了声,挑衅道:“池翘她不敢认你这个师弟,我可是敢认的,你既然入了我们闲鹤楼,论辈分,怎么着也该喊我一声师兄吧?”
沈定宁掀起双眸,扫他一眼,好笑地重复了遍:“师兄?”
声音里仿佛满含戏谑,好像在说叫你这一声,真是给足了你面子。
宁长绝怎么听都不舒服,只觉得要起鸡皮疙瘩,连忙推开他。
“罢了罢了,你还是直接唤我宁长绝吧!”
这便宜他不要了。
周围同门见他这样,纷纷笑话他,那小姑娘两眼一弯,咯咯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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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沈定宁是奔着借闲鹤楼打探消息来的。
拜入修真界门派,并不能让他有多少归属感。
然而整日看着闲鹤楼众人打打闹闹,沈定宁竟偶尔也会觉得,有这群人在身边热闹热闹,也挺好。
没过几日,碧云宗群英会结束,不少同门回到山水境中,闲坐凉亭,交流了近段时间在外搜集到的情报。
“碧云宗群英会,常青钰博得头筹。他们宗主挑选好苗子的眼光没话说,在常青钰五六岁时就看出他根骨奇佳,亲自收为大弟子,这才过了多少年,就培养出了个金丹中期。我在群英会上,见碧云宗旁支的长老们都眼红得很。”
“常青钰本就出自大名鼎鼎的修真世家,天资自然差不到哪里去,要说这个年纪,如今修真界能与他一较高下的,恐怕魔门玄鸣宗君尧。”
“那可不能说是一较高下了。常青钰区区金丹中期,在君尧手下能挡过三招都是本事。”那同门哼笑。
二十来岁的元婴期强者,放哪儿都是众人崇拜的对象。
“他可是把魔门势头正盛的临妄宗给灭了,碧云宗一直以来都说要为被抓去练法的弟子报仇,手段还没他一个魔头利落。”
闲鹤楼作为中立门派,宗门内对修真界各种事的讨论都相当自由。
“说起那魔头,”又有同门开口道,“我前段时间替归心府办事,在靠近魔渊那一带寻秘境,听闻魔尊自出关后,一直在寻人。”
“寻道侣吧?我也略有耳闻。”
“他年纪轻轻,竟有道侣?”那同门实在好奇,“何人是他道侣。”
“咱们闲鹤楼人才济济,哪位同门能去探一探这个消息。”
“没钱的活我不干。”
“给你一块低阶灵石,你去探探。”
“打发叫花子呢?”
他们笑笑闹闹一阵,停了下来。
有同门饮了口茶:“半月前这魔头在景州出没,有人见他去了裕贤茶庄,莫非他要找的道侣在咱们景州境内。”
“真假?”
闲鹤楼探得的消息,自然不会有假。
能在这儿饮茶交流情报的,都非等闲之辈,自有他们各自的消息来源。
宁长绝忽而一愣:“半月前,裕贤茶庄……”
“沈定宁,那不正是你为庄主夫人治病的时候?”
他目光唰地落在沈定宁身上,仿佛窥见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眼底显然在问魔尊苦苦找寻的人,不会就是你吧。话音落下的瞬间,手中装雅致的扇子甚至万分浮夸地,“咔”一声合上了。
那些知晓沈定宁从裕贤茶庄来的同门,也纷纷望了过来。
沈定宁本是在此随意听听他们对魔尊的议论。没成想听到最后,会得知君尧来了景州。
他正想回答宁长绝的话,突然发现唇角牵得有点酸,自己竟是一直在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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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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