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尧瞬间听懂了沈定宁的意思。
沈定宁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他非幻象，但等出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只要他们能够一起走出幻境阵法。
旧账是要算的。
感情是要继续谈的。
沈定宁看着君尧目光当中一下子放出了光彩，伸手把他的手从面前抓了下来，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转身走。
君尧抓得有点太紧了。
沈定宁故意用手指挠了挠对方的掌心，妄图让君尧稍稍放松点。
没想到君尧反而攥住他的手指，不许他乱动，把那点占有欲藏在手心里。
就好像要把他带出去，赶紧带回玄鸣宗似的。
君尧头也不回道：“有人朝着阵眼去了，我们得走快点。”
他们必须先别人一步，见到在幻境阵法里藏身的贺家二少爷，看看对方是不是和灵族人有牵扯。
沈定宁哑然失笑，本能决定相信他，跟上了他的脚步。
“你让让我，别走那么快。”
他嗓音低哑，声音拖得极长。
随着深入桃林，沈定宁对周围灵气的感知越来越薄弱，他隐隐能感觉到远处有人朝着同样的方向走，却分辨不出对方有几人，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沈定宁将这事告知君尧。
君尧铺开元婴期神识，神识虽同样受到了幻境的阻碍，但比沈定宁感知灵气的状况稍微好一些，至少能知道那群人的实力。
“别担心，全是金丹期，”君尧说，“我用神识探查过，这片桃林元婴期只我一人。”
他说起元婴期，神色里没有半分骄傲。
倒是沈定宁看着他面不改色的平静模样，心中莫名有点骄傲。怎么说，也是他亲眼看着成为修真界最年轻元婴期修士的魔尊。
沈定宁问：“我们能比他们快一步么。”
“可以，”君尧点点头，“此地已经接近阵眼，按这幻境阵法布阵的情况来看，恐怕会有幻象出现，阻拦我们步入幻境第三层。”
沈定宁不语，他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心无贪嗔痴，幻象杂念都不能干扰他半分。
就是君尧……
沈定宁偏头看向他。
见过君尧在魔渊镇魔石的影响下，陷入走火入魔之兆，困在魔尊父亲陨落的梦魇里，沈定宁突然还真不敢保证，君尧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出幻境。
君尧被他这对眼神注视着，立刻猜出沈定宁心中在想什么。
“你觉得我应付不了那些幻象？”
“嗯。”
君尧神色复杂，显然很不服，闷声道：“我没那么不可靠吧。”
沈定宁忍俊不禁。
“行行行，相信你是能带我走出去的，我现在身家性命都系在你身上了，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
沈定宁说这话的态度很没诚意。
然而他就是那么身虚体弱，话音落下后，偏头便咳了好几声，好似应了他话里那句等着要君尧保护。
君尧从他脸上收回目光，不忍看他病怏怏还开玩笑的样子，侧头道：“你想笑就笑，不必忍着。”
沈定宁又被他拉着往前走。
君尧略知阵法，推算出阵眼所在之处，和沈定宁走到了幻境阵法的中心。
那是一片白雾缭绕的地方。
走到阵眼前，沈定宁终于透过灵族人的感知能力，感觉到阵眼里爆发出的庞大灵气，那是下一层幻境被浓缩出来的灵气。
“就是这里？”
“是。”
君尧刚应了声，就忽然伸手拦在沈定宁面前，面色微冷，盯着那一团看不清有何物的白雾。
“小心！那白雾在化形。”
“化形？”
“对，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它应该是布阵之人设下的阵灵。倘若在杀阵当中，这种阵灵会具有极强的杀伤力，但在这种幻境阵法当中，阵灵应当……”
白雾化出兽形，猛然伸出长爪，抓向他们！君尧果断翻身，挡在沈定宁身前，后背被那白雾巨兽抓到，白雾散作一团，君尧眉头一皱，呼吸变快，将方才未说完的话说出：“会用幻术对我们下手。”
砰砰。
砰砰砰……
君尧话落后便没再说话，双手仍环着沈定宁，只是心跳越来越快。
沈定宁隔着胸口，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他眸光微垂，看见君尧趴在他肩头，骤然睁开漆黑的双眸，紧紧咬着牙关。
“你怎么了，被阵灵抓伤了？”
沈定宁迅速摸了摸君尧的后背，然而那里衣袍完整，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不是，”君尧制住他在自己身后乱摸的手臂，压下去，手攥住沈定宁腰侧布料，“那阵灵抓了我，就能知道我心中所惧，用幻术吓唬我。”
“没事，我忍忍就好了，只不过是那些镇魔石让我反复经历的画面而已。”
再恐惧的过往，睁眼闭眼面对数年，也已经不足为惧。
君尧和沈定宁初见时会因梦魇走火入魔的少年，已经变得不一样。
仇恨会让他痛苦。
但不再会让他失去理智。
沈定宁垂头，看见君尧那双黑眸越来越隐忍沉静，眼神宛如历经风霜沉淀，紧紧盯着他身后的桃林，攥住他衣摆的力气也越来越轻。
沈定宁忽然忍不住说：“小魔头，你这样让我挺心疼的。”
“那我希望你再心疼点。”君尧敛去眼底艰涩，从眼前沈定宁看不到的幻象收回目光，沙哑地对沈定宁说了这么一句。
多心疼一点。
证明沈定宁心底仍旧很喜欢他。
沈定宁眼睫低垂，暗自琢磨君尧话里的意思。
到最后，少年魔尊闭眼呼出一口气，耳边那些惨烈的声音褪去，从沈定宁肩头收起下颌，松开了他：“这幻境阵灵已经拿我没办法了。”
“走。”
幻境阵法共三层，而他们即将步入阵法第三层，用君尧的话说，那是真实之境。
布阵之人眼中的真实之境。
幻境阵法第三层不会有由他们感情所塑造的幻觉，只有布阵之人想要捏造的景象。
君尧如今拥有元婴期修为，实际上可以强行破阵，震碎整个幻境。他若想出去，无需遵循阵法的规则，一步步寻找破阵之法。
只是那样一来，阵中所有人都会受他强行破阵影响，离开阵法。
那古怪的贺家二少爷也会从阵法中出来。
届时人多眼杂，沈定宁再想打听灵族消息，恐怕就难了。
因此他们最好的办法是找到阵眼，按规则破阵，独自前往幻境第三层，会一会磐龙山庄二少爷贺安。
沈定宁不懂阵法，只在一旁看君尧破阵，站在特定的位置，将火灵气注入阵眼。
过程有些漫长。
沈定宁突然说：“小魔头，你若是幻觉，我是不是该在这里和你道别了。”
君尧感觉喉咙泛痒，正想说点什么，听见沈定宁又故作轻快笑了笑，姿态懒洋洋的。
“不过你最好是真的，我可不想出去之后，还要看你那么招人心疼的跟我道歉，求我回去。”
听他这样说，君尧沉默着，陷入了极度的平静安宁。
他忽然笃定，只要出了阵法，沈定宁会跟他回玄鸣宗。
阵眼幽光四溢。
没过多久，在他们四周的桃林突然开始分崩瓦解，景象变成了磐龙山庄。
沈定宁感到一阵地动山摇，可脚下的地并没有晃动，那只是他的幻觉。
眼前的桃林变了。
周围感知到的灵气也变了。
唯独君尧仍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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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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