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乱]:班群里应该有我们的电话号码,我去找找。
我回了句“好”,退出了与周乱的聊天页面,最新的对话框是个新加的好友,名字很晃眼,叫“迟悯”。
添加时间是二十分钟前,大概是我让迟悯帮我打车的时候,没想太多,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拨通了,我说:“迟悯。”
“怎么了?”
我把手机放在耳边,尽可能小声的问:“你有时间吗?可以来学校吗?”
迟悯反问我“怎么了。”
“今晚教导主任来上晚自习,你很少来学校应该不知道,他很凶的。没有特殊情况不给请假,被他逮着不仅会被骂的,你方便来学校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很委婉很友好。
电话那头的人应了声,“不方便呢,你能回来接我吗?”
“啊?”已经差不多要到城中的了,现在回去不太现实。
那人笑了,“开玩笑的,这就来。”
我察觉他要挂电话,“等一下!”
“怎么了?”
“我们什么时候加的好友。”我问他,过了几秒才得到回复,“不久,就在你手机在我手上那会儿。”
他没有蠢到骗我,挺坦诚的。我也附和着干笑两声,“为什么?”
“等你下次来找我时,可以提前说一声。”
我懵了,不知道说什么,挂了电话。
几乎是同时,周乱发来了一条寻找失败的消息,我回他:不用找了。说过了。
一路颠簸,到了学校,刚好赶上晚一上课铃。
后面站着两排人,其中还有周乱。周乱这人很少吃瘪,这是第二次。我憋着笑,心里告诫自己:不能笑,笑了会被打。
迟悯到的比我早,坐在位置上,一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在他家楼下那会光线太暗,没发现他眼睛很红很肿,像哭过很久,但比平常冷脸时好看多了。
他说错了,回来时没下雨。路过他桌边时,我把那把黑色的伞放在他桌子上。
我位子在最后一排,周乱站的位置离这不远,他往我这边挪了挪,我也把椅子往后倾斜了点,问他:“咋回事啊?”
“上课玩手机被抓到了。”他压着声音,话里话外带着笑意。
教导主任终于进来了,表情特扭曲,一副咬牙切齿、恨屎不成金样。
他突然说要查作业,后方不止周乱一个人笑出来声。
我忘记和迟悯说了!
最后,一个班只有零散几个人坐在位置上,我和迟悯一前一后领了罚。这老师打人异常的疼,第一下时手心就麻了。
他还会刻意停顿一会,等到麻木的疼痛蔓延上来,第二下才落下。
人都挨个罚过,又要每人写3000字检讨,两人成一对,互相监督,完事拍视频把检讨念出来发在班级群里。以成绩排名把班里的人平分两半,正一对倒一,正二对倒二……我正好对上迟悯。
我不愿意。没有嫌弃他的意思,只是我和他的关系闹的太尴尬、处境有些僵。我甚至不能模糊猜定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迟悯太难懂了,他不说话,我也不说。
周乱很适合搞人际关系,他做事大大咧咧又很照顾我,我从没有想过磨练自己的说话艺术,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不需要那玩意,可到真正需要时又只能懊悔。
我想让周乱来帮我说话,好像什么时候,我开始依赖他了。就如亲兄弟般。
迟悯走过来了,嘴角上扬,心情颇好的样子。
“怎么?不愿意吗?”他问我。
是不愿意,还没张嘴他又连着说,语气透着可怜和委屈,嘴角又垂下来了,“可我经常请假,班里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城南,这么多人我也只认识你,你不愿意估计也没……”他叹了口气,这语调加上通红的眼睛,还以为我欺负他了。“算了,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要怪就怪我不知道作业…也没人愿意和我说。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的……”
突然感觉这人说话挺保守的,断了人后路又说自己多可怜,没有强迫但让人不好意思拒绝。我想拒绝的,但又想到班里人已经分完了,教导主任也不一定会同意换人,就应了下来。“没有不愿意。”
迟悯这人说话没他打架时痛快,我不想和他说话。
窗外,云压天、天碰太阳,终于挤出几滴雨,落在地上激起沙,糊的草眯起眼。树叶与树叶点了点,晶莹一粒从叶片坠落于下一片。
雨下大了。划过天际的鸟被打湿了羽翼,坠落时伤了翅膀,在窗边落脚。开窗时带着雨。
小鸟被我捧在手心里,我碰了碰周乱的胳膊,“怎么办?”
许是周乱这几天没从我这捞到点好事,又被收了手机,很恶劣的说:“你叫我哥哥,我帮你想办法。”
“你求求我。”
“你这小孩怎么那么不乖?”周乱眉头皱的很深。
我也照着他的语气,“你求不求?”
这人估计是傻了,干巴巴的说了句:“求你了。”
还没等我开口,迟悯那人莫名其妙的凑了上来,“小鸟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迟悯这人挺稳重的,应该不像是那种突然玩心大发会突然掐死鸟的。我捧着小鸟,很小心的递给他。他接过这小小的生命,看的很认真,最多就是用手指轻轻拨弄一下,小鸟也很乖,怎么弄也不动。
周乱这时凑过来,“你‘哥哥’还没叫啊。”“这鸟一动不动会不会死了?”
我瞪着他,“屁,你别乌鸦嘴!”再抬头又对上迟悯阴沉的视线。
“怎么了?”我问迟悯,语气有些着急:“死了吗?”
迟悯人挺装的,眼神迅速变得温柔,“没有哦。”
听到这话我送了口气,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卧槽!死猪头把这事发班级群里了。”我的心收紧了,被吓的很痛。
爸妈虽然不管我,也都不在班级群里,但我亲哥在,他会把这事和爸妈说,而他们知道了,会打我的。
我好怕。
向迟悯道谢、再把小鸟拜托周乱照顾几天。我趴在桌子上,头埋在手臂间,没再说话。
我好累。
那天回家路上,垂着头的不止小草。
刚推开门,酒瓶子砸向我的头。这次没有昨天好运,额头被玻璃砸伤,瓶内没喝完的酒粘着血水流了下来。
他们不会担心砸错了人,因为这个时候抬脚进门的,只有我。
疼痛漫遍身体,我好像在发抖。
还没缓过来,一只有力的手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拽进屋内。屋里比外边温暖,但最先感知的不是温度,而是恐惧。
那只手把我扔出,我摔在地上,头磕在桌边,桌上的酒倒了,全流在我身上。血里有、伤里有、眼里也有,辣的我呛出了眼泪。
头好昏啊。两只不同力度的脚踹在我身上,带着昨日的伤一起痛。一只脚离开了,有条皮带抽在我身上,脸、又辣又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但我没有死。像根草一样,被火烧也烧不死。
进门不到十分钟,我渐渐失去了感知,这是我承受苦难耗时最少的一次。
终于有了点感知,但我的眼睛睁不开,其他身体部位也好痛。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注入在左手中,我在挂水啊。
我好痛啊,我居然没有死。为什么打我的是我爸妈呢?我好恨啊,但我不能恨他们,为什么啊?我在想。好像是因为哥哥最后摸着我的头让我乖点。
我想和哥哥说我很乖,我想哭,我想让他们也乖点。可他不回家,我也联系不到他。
我又哭了,液体浸没干涩的眼眶,眼睛刺痛,脸庞带着温暖,有人很温柔的在帮我擦眼泪。
我想知道他是谁,一开口却是沙哑的抽泣。我又不敢出声了,我怕他嫌弃我走了。但闭上嘴好像也没什么用。
可那人没走,他在摸我的脸,动作很轻,手上有茧,手心冰凉,但在我的心里是温暖的。
他的指尖顿住了。唇瓣贴上从未有过的柔软——那个人的嘴唇贴上了我的。我这么烂,居然还有人愿意亲我,想到这,我哭的更厉害了。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把对方惊动了,他的指腹抹掉我的眼泪,却没能止住泪水的决堤。
意识又模糊了,昏迷前,有一点湿润坠落后吻了吻我的脸颊,我的脸已经没知觉了,可那滴泪尽穿透皮肤刺向难以跳动的心脏,又或许触碰在因发烧而滚烫的皮肤时就蒸发了。从前听过“热泪盈眶”这个词,从而一直相信人的泪水都是热的,可那滴泪落下时,如此薄凉。
我的肉|身在这,可神志早已背叛躯体,在黑漆漆的一片中,出现了一张空白的纸业,它又开始写了。几句简短的话,却回顾了我这一生。
小时,哥哥,一起。初中,造谣,拳脚,保护。高中,拳脚,不乖,周乱,复次,迟悯。
这像是从前看过小说中的“走马灯”,离开这我就要走了。
忘记了初中那简短的“保护”是什么意思了,或许是我的躯体在保护有神志的我不被苦难淹没。
三个时间段,三个人。小时候一起上下学、一起推开家门的哥哥已经走了。
周乱会不会离开我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想起刚认识他那会,我和周乱说:我没有爸妈,没有哥哥,因为他们都不爱我,不想当我的亲人。周乱说从此以后他当我哥哥。他真的这么做了,坚持了好久。
迟悯呢……?
如果我死了,那这张纸会不会在这时就绝笔。我可能已经死了,只是没有可容纳我的棺材和不嫌弃我的墓地,心中的短句末尾早已画上句号。
醒来时,我看见周乱了,他坐在对面病床上。
他状态很不好,黑眼圈陪他度过了几个深夜,血丝渐渐慢上眼白。
我睡了多久、那个人是你吗、你怎么来了这些话都没说出口。“哥哥”,声音难听的像有人扯着我的嗓子,这却已经尽了我偌大的力气。
窗帘拉着,昏暗包裹着这个世界。
他颤了一下,我偏头时看见病床边桌子上有一束花。
周乱看着我,眼泪欲掉不掉,像冷天气里爬上玻璃的薄冰,“我看见山樱草了……”
城北不长山樱草,这个时候有没有。
哥哥不算是坏人吧,这是个被瞒的最深的角色,看看后面章节能不能写进去,写不进去就写个哥哥视角的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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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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