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狱

冰冷的药液持续注入血管,带来麻木的平静,却无法平息温辞胸腔里那团灼烧的余烬。

病房里死寂得可怕,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像冰冷的秒针,一下下切割着他紧绷的神经。

手腕上被墨渊攥出的红痕隐隐作痛,提醒着刚才那场近乎崩溃的冲突。

他蜷缩在病床上,薄被盖到下巴,只露出一双红肿、空洞的眼睛,失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

泪水已经流干,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

墨渊走了,带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和烦躁离开了,但温辞知道,那无形的牢笼——“血琥珀”——依旧存在,如同空气般将他包裹。

“保护?”

温辞在心底无声地嗤笑,舌尖尝到苦涩的铁锈味。

这分明是最高级别的监视和囚禁!

是墨渊对他掌控欲的又一次**裸的宣告!

和前世那个金丝雀的牢笼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换了个更“高级”的名字。

他恨墨渊。

恨他穿书者的身份带来的无妄之灾,恨他那张让玉灵簌、楚孟凫、穆长瞿三个疯子都为之痴狂的脸,恨他每一次出现都把自己拖入更深的泥沼……

这一次,更是直接把他锁进了这个高科技的囚笼!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

温辞身体瞬间僵硬,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惊恐地看向门口——

是墨渊回来了?

还是玉灵簌派来的下一个“催化剂”?

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面容温和的年轻女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进来。

“温同学,该换药了。”

她的声音很轻柔,带着职业性的安抚。

温辞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目光死死盯着护士的动作,尤其是她靠近的脚步。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刺耳的蜂鸣警报再次撕裂宁静。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护士走到床边,动作熟练地检查他手臂上被扯伤的留置针周围渗血的情况,轻声说:“有点肿了,得重新处理一下。”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业,没有一丝异常。

温辞的心跳依旧狂乱。

他看着护士平静的脸,又看了看四周。

没有西装男人凭空出现,没有警报,只有这个普通的护士在做着普通的工作。但这平静反而让他更加毛骨悚然。

这说明什么?

说明“血琥珀”系统已经精准地识别并允许了这位护士的进入?

说明它如同幽灵般潜藏在这病房的每一个角落,无声地筛选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这认知带来的恐惧,比刚才的激烈冲突更甚。

它冰冷、无形、无处不在,像一张巨大的、透明的蛛网,而他则是网中央那只被标记的飞虫。

护士替他小心地处理着伤口,重新固定留置针。

冰凉的消毒棉擦拭过皮肤,温辞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护士以为他怕疼,温声安慰:“忍一忍,很快就好。”

温辞闭上眼,没有说话。

他怕的不是这点疼。

他怕的是这看似平静的医院,这看似普通的病房,早已变成了墨渊精心打造的牢笼。

他怕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呼吸,都暴露在那双无形的眼睛之下。

护士换好药,又检查了他的颈托和膝盖敷料,记录下数据。

“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按铃叫我。”

她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门再次被轻轻关上。

病房重归死寂。

温辞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自己重新包扎好的手臂上。

那圈红痕还在。

他慢慢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指尖微微颤抖着,伸向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水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玻璃杯壁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短促、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声,从他枕头下方传来!

轻微到如同幻觉,却让温辞瞬间如遭雷击!

手指僵在半空,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不是幻觉!

“血琥珀”……它在“注视”着他!这个细微的震动,是某种提示?是系统的反馈?还是……警告?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淹没!

他猛地缩回手,仿佛那杯子是烧红的烙铁!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感觉自己像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在被记录、分析。

自由?

尊严?

在“血琥珀”面前,都是笑话!

温辞绝望地将脸埋进枕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墨渊……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

大学城,金融学院阶梯教室。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讲台上,教授正在讲解复杂的金融模型,语速平稳。

墨渊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他面前摊开着笔记本,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笔,笔尖悬在纸面上方,久久没有落下。

阳光勾勒着他冷峻的侧脸轮廓,薄唇紧抿,眉头微锁,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的思绪根本不在那些曲线和公式上。

温辞那双充满刻骨恨意和绝望泪水的眼睛,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句“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危险源!”如同魔音穿脑,反复回响。

烦躁。

一种深沉的、无处发泄的烦躁感在他胸腔里翻腾、灼烧。

他厌恶这种感觉。

厌恶被误解,厌恶被当成前世那个渣滓,更厌恶温辞将他与那三个疯子相提并论!

他是穿书者!

他拥有上帝视角!

他比谁都清楚玉灵簌那个笑面虎有多阴险毒辣,楚孟凫那个疯狗发起疯来有多不管不顾,穆长瞿那个伪君子算计起来有多滴水不漏!

他动用“血琥珀”部署最高级别的防护,隔绝一切可能靠近温辞的危险源,有什么错?!

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温辞再被卷进那三个疯子的旋涡里?

像原著里那样被当成争夺的筹码和泄愤的工具?

不!

绝不!

他墨渊不是原著里那个渣攻!

他有自己的判断和行事准则!

保护温辞,隔绝危险,这是他基于当前复杂局面和自身责任做出的最优解!

可是……

温辞的抗拒和恨意,像一把冰冷的钝刀,反复切割着他试图建立的逻辑堡垒。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带有特定频率的震动。

墨渊眼神瞬间一凝,所有杂念被强行压下。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口袋,指尖在手机侧面的隐蔽按键上快速按了几下。

手机屏幕并未亮起,但一副微缩的加密界面已经通过他特制的隐形眼镜投射在视网膜上。

【“血琥珀”外围警戒触发:B区3号通道。】

【目标:身份不明男性,学生装扮。】

【行为:多次试图接近VIP病房区,被安保人员礼貌阻拦后,在安全距离外徘徊。】

【生物信息扫描:无匹配记录。疑似伪装。】

【威胁等级评估:低(持续监视中)。】

玉灵簌的动作真快。

墨渊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这才过了多久?

试探的爪子就已经伸过来了。

而且手段比那个拙劣的保洁员高明得多,懂得伪装成普通学生,利用校园环境的复杂性。

看来,温辞那句“你的出现就是我的灾难”,某种程度上,该死的准确。

那三个疯子,确实是因为他才死死咬住了温辞。

这个认知让墨渊的烦躁感更甚,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笔,坚硬的塑料笔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声,瞬间吸引了前排几个同学的侧目。

墨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松开笔,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轻响。

大脑飞速运转。

玉灵簌放出了“血琥珀”的消息,目标就是刺激穆长瞿和楚孟凫。

穆长瞿那个老狐狸,心思深沉,讲究策略,估计会先按兵不动,暗中收集信息,寻找规则的漏洞或者墨渊部署的薄弱点。

而楚孟凫……

那个脑子里塞满肌肉的橄榄球疯子……

墨渊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楚孟凫的字典里没有“迂回”两个字。

冲动、直接、信奉暴力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快途径。

尤其是在得知墨渊竟然为温辞动用了“血琥珀”这种级别的防护后,他那扭曲的占有欲和嫉妒心会被彻底点燃!

他极有可能……

直接强闯!

墨渊猛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打断了教授的讲课。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教授,”

墨渊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抱歉,有急事,需要请假。”

他甚至没等教授点头,便抓起桌上的笔记本,大步流星地走向教室后门,背影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冷冽和急切。

阶梯教室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教授错愕的表情和同学们面面相觑的私语。

墨渊无视身后的目光,快步穿过走廊。他拿出手机,迅速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

【指令:提升“血琥珀”警戒等级至最高(琥珀红)。】

【指令:激活所有外围动态防御节点。】

【指令:重点关注目标:楚孟凫。一旦其进入校园监控范围或靠近VIP病房区500米内,立即向我发出最高优先级警报。】

【指令:增派两组机动安保,以校工身份进驻附属医院外围,随时待命。】

发完指令,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向停车场。

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

黑色的跑车如同蛰伏的猛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瞬间窜了出去,汇入校园的车流。

他的脸色冷得像冰,眼底翻涌着风暴。

烦躁依旧在灼烧,但此刻被一种更强烈的、冰冷的战意所覆盖。

玉灵簌想玩火?

穆长瞿想坐收渔利?

楚孟凫想硬闯?

很好……

他倒要看看,在这座象牙塔里,那三个疯子,谁敢动他“血琥珀”囚笼里的人!

黑色的跑车如同一道利箭,冲出校门,朝着附属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窗外,校园的宁静景色飞速倒退,而一场围绕着病房里那个脆弱身影的风暴,正在加速酝酿成型。

温辞的绝望呜咽,墨渊的冷冽战意,玉灵簌的阴冷笑意,楚孟凫的狂暴冲动,穆长瞿的深沉算计……

所有的线,都因“血琥珀”的激活而紧紧绞在了一起。

囚笼已成,余烬未冷。

新的风暴,已至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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