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时间回到查监控的那个午后。
“找到了。”
随着这一句话的话音落下，整个监控室内鸦雀无声。
鱼子西看着显示器上的画面，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而监控员，此时同样也是目瞪口呆。
只见显示屏上，一只猫正安逸地躺在长椅上，沐着阳光，呼呼大睡。
偶尔会悄眯眯地跑来一只蝴蝶，停在它的鼻头上。惹得其爪子一挥，圆滚滚的身体一扭，睡得又是乱七八糟。
只有卿言，对这一切都见怪不怪，仿佛早有预兆。
她认识这只猫。
是的，认识。
每天早上，她会习惯性地买一杯水，和两片吐司。作为当天的早餐。
水留给她自己，吐司喂给路边的流浪猫流浪狗等。
但大多数猫猫狗狗都很不识好歹，很不给人面子。
只有眼前这只，什么都不挑，吃吐司也吃得老香。
所以卿言记得它。
人一旦开始回忆，记忆长河就像开了闸，拦不住。清晰的记忆于是愈发清晰。
比如，
12月6日，她在办公室的走廊听到过猫叫声。
12月13日，这小家伙躺在长椅上晒太阳。
12月18日，继续躺尸晒太阳。
12月21日，它在草坪中间的石墩上玩。
一切的匪夷所思，都在这一刻变得有迹可循。
鱼子西花了很长时间，才将自己的脑子给捡回来。
她一整个大崩溃：“这哪里来的猫啊？！医院不是禁止养宠物的吗？”
监控员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倒是多知道点什么：这是流浪猫。”
“应该是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跑过来的。院里很多人都知道，还经常有人过来喂它。”
“有吃有喝有太阳晒，它就再也没有走过了。现在应该是在废弃仓库那边安了家。”
鱼子西：“……”
真是，好不客气的一只猫。
但她还是没想清楚：“李恩泽为什么这么在乎这只猫？”
卿言歪头：“这你就得去问他了。”
鱼子西：“……”
这怎么问。
小孩又不会说话。
情绪失控的原因已经明朗，但情绪失控的人依旧失控。事情仍未解决。
鱼子西下意识地求助卿言：“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卿言觉得有些好笑：“十万个为什么小姐，你是他的主治医师还是我是。”
鱼子西一愣，随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眉眼弯弯，狡黠一笑：“百科全书小姐，你帮帮我。”
她冲着卿言眨眼，比出一个口型。
卿言思索片刻，最后还是笑着点头。
*
时间回到现在。
大门被打开，常年阴暗的仓库第一次明亮而通透。
角落里传来“喵呜”的一声，很快探出一只猫猫头。
好奇又防备地打量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它通体为白、棕，橙三混色，白色为主，棕橙为辅。
是一只暖色系的猫。也是一只被喻为猫界美人的小三花猫。
卿言回头看着小孩，弯唇：“眼光不错。”
小孩：“……”
两人站在门口迟迟未动，先有动静的，还是小三花。
只见它尾巴晃动，笨笨地挪，挪到身体都露出来。包括那毛发凌乱，血迹斑斑，结成凝痂块的大腿。
卿言突然觉得，刚才在人工湖泊时，她就不应该拦着小孩的。
打一场架其实也没什么关系。还能锻炼身体。
“……”
这血色的印记，同时也刺激到了场上的另一个人。
小孩下意识地想上前，却被骤然拔高的“喵喵”音，止住脚步。
他有些委屈地抿唇，回头望向卿言。
卿言能怎么办，卿言最多就只能无奈地摊摊手呗。
没有办法，场面就这么一时陷入僵局。
尝试还在继续。
动一下，一声“喵喵”。
动两下，两声“喵喵”。
动三下，三声“喵喵”。
最后小孩心一横，不管有多少声，他就是要过去。
卿言挑眉。看样子，这是想强猫所难了。
最后的最后，就是像狗急跳墙一样，猫急跳了墙。
小三花拖着受伤的腿，跌跌撞撞地退至损坏的窗前，然后，奋力一跃。
伴随着一声略显凄惨的呜嚎声，再也不见了踪迹。
小孩眼眶一红。
“你听过一句话吗，强扭的瓜不甜。”卿言语重心长。
说尽风凉话。
小孩眼里的泪水摇摇欲坠。
她只能无奈地轻叹一声，拿出手机，收拾烂摊子。
“猫跑了。”
卿言打着电话，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卷着小孩的头发。
“小朋友没跑。”
“在哭。”
再次找到小三花时，是在世安医院的露天停车场。
由于前车之鉴，这次它的防备心重了不少。看见两人转身就想跑。
但之前跳窗导致它二次受伤，腿上的伤口再度开裂。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出，在地上留下长长的一串暗色。
小孩不敢再像上次那样“强制爱”了。但如果不这样，似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离开。
卿言陪同着小孩，看着那道小小的影子越来越远：“你知道的，事不过三。”
小孩沉默不语。
卿言笑：“我不会再帮你找第三次的。”
眼眶又开始发红。但倔强的小身板却始终无动于衷。
卿言便识趣地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他的答案了。
医院人满为患，露天停车场的车辆也很多，很杂。
正当小三花一瘸一拐地，即将要离开露天停车场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疾驰而来。
他或许是看到了路中间的不明物体，车速一缓。
紧着着，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小孩瞳孔微缩，他想也没想地拽住卿言的手。
卿言望向他：“你想做什么？”
他指着迅速逼近的车，又指了指路中间的小三花。唇口微张，动作慌乱。
而卿言依旧在问他：“你想做什么？”
小孩着急得不行，他拼命地用动作示意卿言。但依旧只得到一句：“你想做什么？”
他无措得眼里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临近崩溃。
卿言依旧在笑：“你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说出来。”
于是，有人终于第一次，磕磕绊绊地说出一句。
“救，它。”
……
附上原文描写：
12月6日，第九章，“像某种猫科动物的哀叫”
12月13日，第十四章，“一只躺着晒太阳露肚皮的懒猫”
12月18日，第十六章，“晒太阳的”
12月21日，第十七章，“比如现在就有只猫在那躺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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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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