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霓裳夜可是咱们京都最热闹的活动之一,每年除了花灯节,就属这霓裳夜最热闹。由醉仙居每年选出的花魁献舞,达官显贵和全城的百姓都会前来围观,献舞的舞姬还有可能被教坊司选中,成为官伎。”谢允明眯着眼睛摸摸后脑勺,“嗯...今年的花魁...好像是叫...南鸢!”
“六殿下好记性,死者正是南鸢。”
萧钺懒得管朝堂之上的各种纷争,选择性的忽视孔方礼话中的轻蔑,“案发时是什么情况?询问过目击者了吗?”
“是,据说,当时南鸢在舞台上跳舞,转着转着身上的衣服就燃起来了,整个空中都是火光,什么都看不清。”
萧钺分别给史一拓和顾楠楠一个眼神,两人默契点头,开始对现场进行地毯式搜索,“死者的衣服检查过吗?”
孔方礼一脸为难,“这…都已经和…和尸体融为一体了,仵作也没有办法。”
关于这一点萧钺倒不是很担心,毕竟有姜洵在,人化成灰都能给他检测出来,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孔方礼,“所以,你们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这...卑职无能,”孔方礼立刻弯下腰行礼,把头埋得低低的,“在圣人脚下发生这么大的事,实属卑职监管不力之过,竟纵得有人蓄意纵火。”
“哦?孔公认为是蓄意纵火?”
“少卿大人的意思是?”
“孔公可还记得,近日发生的多起百姓自燃事件?”
孔方礼脸色一僵,若说今晚之事是意外,是监管不力之过,可若是与近日来频频发生的自燃事件有牵扯就算是渎职无能了,是要危及到头顶上的乌纱帽的......
“还请国舅少卿大人...”
“行了,别废话!”萧钺懒得听他打官腔,“案发现场的人都控制起来没有?”
孔方礼的脸上闪过一阵迷茫,萧钺转念一想,也是,毕竟不是在现代,京兆尹哪有胆子扣住那些王孙贵族,他感到一阵头疼,突然不知道这案子到底该怎么查了。
“少卿大人...”
萧钺闻声浑身一颤,不知怎的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理解这四个字怎么从姜洵嘴里出来就这么...撩人...他红着耳朵转身。
姜洵看着他通红的耳朵,有点懵地眨眨眼,“咳...我刚在现场看了一圈,应该还是与硝石有关...咳咳咳...”话音未落,姜洵控制不住喉咙的痒意,又开始咳起来。
“这儿烟太大了,现场交给我,你赶紧回去验尸吧,”萧钺一听他咳嗽就心颤,就像是打开了刻在身体里的某个开关,他急着想把人赶回去休息,于是朝史一拓两人喊道:“老史、楠楠!你们那有什么发现?”
“老大,我们这物证采集的差不多了,但是没有物证袋,只能这样凑合了。”顾楠楠摊开手帕,上面躺着一些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黑乎乎的残渣。
“行,你跟你姜哥回去看看尸体,老史跟我去走访目击证人。”
姜洵这会儿确实感觉不太好,刚醒过来时不知道被那老头灌的什么药,虽然被他及时吐了出来,但肯定还是有一部分进入了体内,他感觉手脚发麻,喉咙灼痛得厉害,而且刚刚被浓烟一呛,胸口处那种熟悉的憋闷又起来了。
照常理来说,他该是慌乱的,可姜洵偏偏内心平静如水,甚至隐隐地希望哮喘尽快发作,好让他...彻底解脱...
罢了,他摇摇头,要是换做以前他可能会故意作死去刺激哮喘发作,可如今,害死父亲的凶手刚刚露头,不抓住他实在没脸去见父亲。于是,姜洵点点头,接受了萧钺的安排,和顾楠楠一起回了肃国公府。
说来也神奇,好好的国公府里,竟然有个验尸房,南鸢的尸体被下人从义庄领回,此时就停在那里。姜洵掀开鼓起的裹尸布,一股臭味飘了出来,顾楠楠捏着鼻子,嫌弃道:“嗯!这怎么一股臭鸡蛋味儿?”
“是硫的味道。”
“硫?”
姜洵蹙着眉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根银针,在糊成一团的尸体上蹭了两下,银针果然缓缓变成了黑色。尸体身上布料本就不多的舞衣纤维与皮肤脂肪熔融粘在一起,看得顾楠楠直皱鼻子。
“死者躯体肌肉收缩成拳斗姿势,口鼻内有烟灰沉积,虽然没有检测仪器和显微镜,但应该是生前烧死无疑。”
“现场的目击证人也能证明,南鸢是在跳舞时自燃的,”顾楠楠疑惑的拧眉,“但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姜洵摸出手帕,动作一顿,又把它塞回了袖兜,转身走向一旁的水盆,仔仔细细地用皂角把手搓净后,眉心才缓缓松开。
“你还记得F犯下的第一起案子吗?”
连续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后,姜洵嗓音更加嘶哑,连顾楠楠听着都替他难受,“第一起?中心商场的那起?”
姜洵捏捏眉心,“嗯,你不觉得,这两起案件十分相似吗?”
“什么相似?”萧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着实给人吓了一跳。
“我去!老大,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就你咋咋呼呼,人家姜小洵怎么没事呢?”
姜...小洵?顾楠楠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家领导,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是,老大,你看看姜哥那脸色都让你吓成什么样了。”
姜洵无奈地摇摇头,“我记得F第一次犯案,是在中心商场的一场街舞比赛?”
“唔...对,”萧钺自然地接过话题,“那会儿你还没来市局呢,楠楠在跟另一个案子抽不出身,我跟老史出的现场。”
顾楠楠回忆起那个差点让她被蚊子咬死的案子,顿时感觉浑身发痒,她撇着嘴挠挠胳膊,“我说我怎么印象不太深呢,我那段时间在开发区蹲人,蹲了三天差点让蚊子吞了。”
“那案子也挺蹊跷,一开始没人把他跟后面的爆炸案联系到一起去,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因妒杀人案,”萧钺“嘶”了一声,“你要这么说,这两个案子确实很像,都是在跳舞的时候突然自燃,没有任何起火装置,而是在衣物上做手脚。”
姜洵没有亲自接触过那起案子,只是从案卷上看到过一些案件描述,细节并不清晰,“那后来你们是怎么判定他和F有关联的?”
“燃烧物的成分和第一起爆炸案的爆炸残留物一致,并且发现了属于F的签字,助燃物中混合了檀香粉末。”萧钺平时虽然能摸鱼就绝不工作,但真正工作起来却异常严肃认真,让人不禁跟着一起正色起来,“也是从那起爆炸案开始,他开始在□□中放刻有F的金属片和檀香作为自己的签字。”
姜洵点点头,他是在第二次爆炸发生后才调入市局的,而F的犯案频率并不高,又极擅隐藏,每起案件间隔少则半月,长则数月飘忽不定,像一条满身粘液的泥鳅在泥土里乱钻,偶尔才会探出水面冒个泡,想抓又从指缝中溜走,着实惹人厌烦。
“所以你觉得醉仙居的案子,也是F干的?”
“确实很像。”不过没有确凿证据,姜洵谨慎的性子不允许他轻易下结论,“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走访目击者有什么线索吗?”
“唔...我跟老史去查了老六说的百姓衣物自燃事件,据目击者说,那些人的衣服有时着得厉害,有的时候就是冒了点白烟,估计是凶手在做实验呢。”萧钺撇撇嘴,“我俩还碰着个算命先生,非得跟我搞什么玄学说是天降责罚,让我给骂了一顿,老实了。”
姜洵摇摇头一阵无语,这很萧钺了,正是看见路边趴着条睡着的狗都想去吓醒它的年纪......
“别提了,”萧钺摆摆手,一副糟心的模样,“一点有用的没有,不过有个地方我倒是觉得可以一去。”
“?”
“醉仙居对面有个叫蓬莱阁的酒楼,那边二层临街的位置有个露台,如果咱们幸运的话,说不定有人目击了起火的全过程。不过我觉得,就算当时有人在那,应该也跟地下观众看见的一样,老史去查了。”
“嗯?”顾楠楠疑惑道,“那你怎么没跟老史一起去?”
“我这不是担心...”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姜洵,没出口的话拐了个弯,“我这不是担心你又惹祸吗?天天毛手毛脚的,你姜哥那小体格子哪治得住你。”
顾楠楠瞪大双眼,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我?”
姜洵挑挑眉刚想反驳,眼前却突然一花,他感觉自己的嘴唇发凉,从头皮一路麻到了指尖,氧气好像怎样也无法传进肺中,耳朵也失了灵,隐约间他听见萧钺焦急地在叫他的名字,可却像是隔着一层水,听不真切。
他想回应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就像溺在十三年前那汪冰冷刺骨的湖中,湖水混着冰碴灌进口鼻,他拼命挣扎,可能抓住的却只有水。
“姜洵!呼吸!”
姜洵能感觉到有人正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脖颈,那人掌心的温度,恰到好处的融化了心口那块寒冰,像是按出了呛在气管中的水,氧气涌入,他猛烈地咳嗽起来,而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眼前的画面和记忆中的噩梦合二为一,萧钺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凉了大半,端起人就往外跑,差点撞上迎面赶来的谢允明。
“舅父!这是怎么了?”
萧钺的脸黑得吓人,语气近乎低吼,“滚开!”
谢允明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追上萧钺的步伐,“舅父,需要我帮您传太医吗?”
萧钺脚步一顿,宕机的大脑终于开始恢复运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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