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词是她刚从话本里新学的。
“呵,可笑!”
对方闻言嗤笑,借助手掌之力支起一腿,气势不减。
靠肘于膝,他嘲弄道:“...挟恩图报?”
这人目色极冷,琉璃眼珠像冰棱一般向她刺来,仿佛在说‘你也配?’
渭水垂眸:“是。”
萧几重默了。
他先前醒来之时,头疼欲裂,还未睁眼,便闻得一股浓郁药香。
身上是干爽的衣物,身下是柔软被褥,没有逃命时的潮湿粘腻,叫他重伤的身子都爽利不少。
大腿处偶有轻微刺痛传来,一双轻柔的手正时不时触碰他的肌肤。
这运针的指法极其娴熟,应是那位救他的医者。
一声‘恩公’脱口而出,便觉不对,掀开眼皮。
岂料,满目皆红!
莫名觉得身上也不对,低头一看,他穿着大红喜袍。
拐子?!
他心底警铃大作,当即收回了腿。
怎奈,这救他的并非医仙,而是同过去一般,觊觎他容貌的女子。
萧几重虽听不懂何为妻主,看眼下情形,想不懂也难。
不过。
这女子倒有几分胆识,不过瞧她衣着样式极其普通,样貌也是寻常。
既是手无缚鸡之力,怎敢同他谈条件?
纵然他此时身体虚乏,可手还能动,取她性命不过顺手之事。
随即眼神一凛,一拍床板,双手作钳就向渭水抓来。
渭水惊呼一声,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掐着脖子,压在了床柱上。
但,不疼。
接着,她听身前这人沉声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姿势是很帅...不过,他不疼吗?
若气不喘、身不抖就更好了。
察觉这人是个装腔作势的软脚虾后,渭水轻轻掰开他颤抖的手,撇了撇嘴:“是挟恩图报。但若没有我,你早死了。”
她说到这时顿了一下,视线不自觉往下,看向他的胸腹。
萧几重顺着她的目光低头。
这才看到,原来方才起身动作过大,叫身上的红袍领口大开,露出了一整片嫩白春色。
他的反应何时这般迟钝了?
萧几重在得知身体的异常时,已是错愕,在察觉对方仍停留的视线,眸光便愈发阴冷。
一把将衣领收拢,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咳!咳咳...”
话未说完,揪着领口不住咳嗽,咳得仿佛要背过气去。俊容因咳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又为那秋容病色更添几分风情。
渭水无奈,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你重伤未愈,还是莫要大动肝火了...”
“假好心!”那头音色冷硬,骤然打断她。
呀,脾气真是火爆啊......渭水想。
萧几重气得不行。
妻主?说白了就是要他做赘婿。
他萧几重威名一世,怎能受这般折辱?
他平了气息,闭了闭眼道:“金银宝珠,良田房铺,”说到这顿了一下,似有话令他难以启齿,“男妾...美婢!要什么尽管开口...待我醒来,自会许你!”
“......又何必用这种腌臜手段,作践自己?”
他说着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连渭水都怀疑,他是不是真得了痨病。
渭水闻言却沉默不语。
萧几重见对方不说话,暗自估量敌我实力,他眼下内力仅剩一成,若她有心,轻易便能置他死地。
不可妄动,只可迂回。
他又转回视线观察起渭水。
这女子究竟是哪门哪派的杂役弟子,费力将他绑至此地,又打着什么主意?
倘若他得知渭水内心所想,恐怕会在前头那些难听话上再加一句:不知廉耻!
他说的话,渭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瞧着这人不停张合的双唇发呆。
原来这张脸说起话来,是这般灵动啊——这人睁开后,她才发现他生了一双桃花眼。
如此风流,长在他身上却恰到好处,并不妩媚艳丽,反而清丽动人。
唔,咳得他眼睛都红了,泛着血丝,水润无比,瞧着更像桃花了。
唉...怎会有人连生起气来都这般好看呀,渭水叹。
他的样貌长在了她的心坎上,实在怨不得她频频走神。
萧几重此时若能听见她在心底如此编排他,怕是不堪受辱,一刀就能自刎在她面前。
他被这般炽热眼神盯着,只觉浑身不自在。
随即想到什么,冷讽一笑,侧过脸,不再言语。
渭水没与他计较。毕竟,她早就料到他会说这些,也懒得同他解释什么。
于是起身去厨房端来碗浓药搁于凳上,凳就在他手边。
什么也没交代,搁下碗就径直朝外头走。
“...哪儿去?”
萧几重见她要走,却无关门意愿,并非是想将他锁在里面。
心有困惑,便冷硬问道。
渭水回身,理所当然道:“上工啊。”示意他看看窗外的天色。
上...工?
什么的上工?
莫非她真是农家女?
不对!不可被敌人的表象迷惑。
萧几重跟着她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眼神似在问‘我呢?’
渭水看懂了:“你自便...喔,将凳上的药喝了。”说着又要往外走。
“等...”
渭水脚步顿住,等他后话。
伤口愈合之际,体力消耗的速度极快,本就高拔的身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身在敌营,若想谋得什么,必得委曲求全。
待他日恢复巅峰,再报今日之辱不迟!
萧几重咬咬牙,唤住她:“吃食...”
“嗯?”渭水背对着他,淡漠道,“噢...差点忘了。”
“......”啧!
萧几重这才发现,这女人一旦不看他的脸,态度就极其冷漠。
难不成我如今真要靠容色才能吃得上饭?
答案很明显。
她真就只给他端来一碗清粥,在不慎看到他的脸之后,又去蒸笼上翻出两个鸭蛋给他。
“......呵!”
萧几重当真要被气笑了。
这下见床上之人再没理由能拦她,渭水终得解脱,整整衣袖,开开心心上工去了。
见人一走,方才紧张的肌肉顿时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感。
萧几重忽觉胸口奇痒无比,闷得他喘不上气,当即又大咳起来。
“唔......噗!咳咳...”
胸腔内的污血大滩大滩地呕出。
萧几重喜洁,在呕血的瞬间已扑到了床边,实在不想自己躺的地方沾上血污。
然而他反应慢了一拍,床铺与绣了鸳鸯的喜被仍被溅上血花朵朵,沿着床沿淌到了地上。
他视线模糊,气却顺了不少,捏了捏拳,低头看那鸳鸯,只觉无比讽刺。
“嗤...”
抬手擦去唇角血渍,无意瞥见地上几近结块的淤血之时,愣了一下。
那颜色,是红的。
难道......
毒已祛?
他下意识望向窗外渭水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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