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呵,好你个小废物,让本少爷好找!”墨青色长衫的领头人乌泱泱带一群家仆急急忙忙追过来。
果然是司徒家!
看着水榭之中孤身一人的谢长厌,眼露精光,毫不掩饰的恶意暴露得一览无余。
“谢长厌!你知不知道这什么地方?”
司徒宇快步抢在前头,抖落墨青长衫腰间的马形环佩,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司徒家威风凛凛的少东家。
“元家特有的人鱼池,你看得懂吗你就看?本少爷找你半天了,还以为你这个废人变聪明了,知道躲起来了,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赏鱼。傻子到死也是个傻子!”
谢长厌不语,将面具藏在身后,心想着这司徒宇嗓门极大却又尖细,像鸡爪子挠墓门,晦气。
“人鱼可是通人性的灵物,俗人也想看他一眼,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司徒宇自顾自语,着实难听,“就像有的人的婚事!”
“确实,俗人不见。”谢长厌闭眼勾嘴,满脸的不屑,“早知道你们来,我便不来了。”
司徒宇气道:“你、你什么意思?!你他吗的把眼睛睁开?你不会真以为你傍上元家就敢和我叫板吧?!”
谢长厌缓缓睁开眼,“司徒宇,这二十三年来,你司徒家要的一切我谢家都给了,让你司徒家跻身世家前列,你们到底还想要什么?”
“怕我真和元家联手报复,你们不是最清楚了吗?我根本活不了多久了。”谢长厌有些累了,“给我一条活路。”
“只要你今日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从此以后世间再无谢长厌。”
这是在向司徒宇做最大的让步了,意味着谢长厌完全舍弃了谢家的所有,连带着他自己。
他就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好好为自己活一回。
什么身份、地位,乃至别的,他谢长厌都可以不要了。
哪怕仅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会试试,就算不得不向司徒家低头。
他也不止低一回头了,从前让,处处让,让到今日这般地步,多这一回,又如何?
可是司徒家从就没有遂了他的愿的时候!
“放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司徒宇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这么好的时机能够除掉你,我怎么可能错过!”
司徒宇上前一步,箍住谢长厌的下巴,捏得他脸色发青。
“我司徒家要什么?我司徒家要的是百世兴旺、芳名千里!但你知不知道你们谢家真的很碍眼啊!”
“你一个废物,想杀你早就杀掉了,这些年为什么不杀还不是因为你谢家余孽一直阴魂不散!那群阴沟里的鼠辈放出话来,若是你身死司徒家,他们一定会发了疯地报复,要我司徒家人人可危!”
“元家势力庞大,消息错综复杂,现下更是大乱,你若死在此地,那群老鼠只会撕咬元家这颗大树,而我司徒家在世家又更进一步,此时不杀你,更待何时?!”
什么?!
谢长厌脑袋如遭重击,嗡嗡作响!
他顾不上疼痛,神色惘然:“还有、还有谢家人?他们不是早就因为我身弱无为,失望透顶,早就离开了吗?”
自谢长厌被送往司徒家,谢家分家的分家,遣散的遣散,人潮散去,只剩谢长厌留在了司徒家不见天日的荒废院子里。
司徒宇甩开谢长厌,连连跺脚,怒道:“谁知道那群蠢货怎么想的,我司徒家给过他们机会,但他们那群蠢货就偏要认你这个废物,摆明了说要脱离我们司徒家的掌控,只忠于你谢长厌一人!”
司徒宇看起来是真气疯了,指着谢长厌大吼大叫。
“你这个废物早该死了,不,你就不该生下来!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刺杀,他们不知道替你挡了多少回!废了我司徒家多少奴仆!眼下元家地界,他们恐怕还在疯了似的找你!”
谢长厌心神大乱,又喜又怒,怒得是司徒家无耻下贱的勾当,喜得是原来这世间还有他的家人!
他不敢相信,质问道:“他们在哪儿?!”
“在哪儿?呵呵呵呵呵……”司徒宇眼珠滴溜一转,“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个。”
司徒宇从身后仆役拿起东西,一把扔出个沾满血的金冠。
金冠骨碌碌滚在地上,磕到谢长厌腿上才停下来。
“这个东西你眼熟吧?”司徒宇不怀好意。
谢长厌全身冒出阵阵冷汗,心慌害怕爬上心头,锁紧了喉咙。
他失声问道:“司徒宇,你把他怎么样了?”
司徒宇桀桀笑道,“那个小东西跑出去呼救,见谁都磕头,求人进来救你,看见我们就像看见鬼一样,四处呼喊司徒家要杀谢长厌,你说我怎么允许他平白无故毁我司徒家一世清誉呢!”
“万一把老鼠招惹过来,可不好处理了~”司徒宇面目可憎,一字一句道,“我让人把他活活打死了!”
谢长厌面色涨红,眼眶含泪,头痛欲裂。
……
他原来没骗自己啊。
他真的有努力在找人救自己啊。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无关的人,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他明明,明明就差一点,就能逃离这个腌臜之地,过上好日子了。
为,什,么,老天爷一点活路都不给!
众目睽睽之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撑着谢长厌一下子站起来!
一身伤口撕裂,血迹斑斑。
红衣似火,他整个人像是熊熊燃烧的恶鬼。
电光火石,这一团火陡然扑在司徒宇身上,缠得猛烈,令人畏惧!
他居然一口咬上了司徒宇的脸颊,肉皮一点点撕拉开,司徒宇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清楚听到血肉爆开的声音!
折磨得他快要疯了!
众家仆看着此般画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
司徒宇卯足了劲踢打谢长厌,如雷电闪劈,但那谢长厌就是纹丝不动,面露狠毒咬得更凶更狠!
“□□爷爷的谢长厌!啊啊啊啊!”司徒宇惨叫起来,痛得眼泪鼻涕乱飞,“操了操了!还不快救我!快来人救我!你们瞎了眼吗?!站着不动是不是想死啊!我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家仆反应过来,如虫潮般涌上来,推搡拉扯着谢长厌,试图把他整个人掰碎了揉开来。
司徒宇急了,他发现自己皮肉被撕开的触感丝毫没有停顿,好痛啊!痛得他悔恨万分!不该刺激谢长厌这个失心疯!
“我放了你,我放了你!你个狗娘养的松口!”司徒宇大哭大喊,狼狈失态,见求饶不起作用,又吼道,“傻了吗你们?!还不用刀宰了这个小兔崽子!”
扑哧一剑刺进谢长厌腰间。
又是一刀扎进谢长厌小腿深处。
胸腹、背部、脚尖掠过无数刀剑箭镞,恨不得把谢长厌牢牢钉死在原地。
他们从一开始的不忍心到逐渐兴奋,刀挥舞得速度都快了几分。
撕拉——
司徒宇向后连连跌去,众家仆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去扶着他避免倒下。
司徒宇捂着脸,眼神像是见了鬼,上半张脸乌黑铁青,下半张脸,不,他没有下半张脸了。
谢长厌呸一声,将那连着唇肉的皮吐在地上。
“真臭。”
他身子板直,就是不倒。
“不许用那张臭嘴提到他们,你不配。”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谢长厌分明摇摇欲坠的样子,语气却刚烈如陨铁。
他是石头化的妖魔吗?!
亭内鲜血淋漓,亭外水池翻腾,那是人鱼闻到了腥味在不断上浮。
众人寒毛直竖。
司徒宇看着地上那一团碎片,血肉模糊,发出恐惧到心底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
但那惨叫声漏风,又显得凄厉可笑。
谢长厌大笑起来,司徒宇癫狂得冲上来一脚踹在他的胸前!
谢长厌冲破护栏,飞了出去!
他终于倒了。
这个孱弱的将死之人,此时此刻终于倒了。
亭中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落水声哗哗响了两下。
他们眼睁睁看着谢长厌跌入池中,涌上来的人鱼尾巴拍打在他脑袋,将他重重击晕。
水灌了进来。
下雨了吗?
谢长厌头晕得厉害,浑身像是被倾盆大雨淋透了。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那个潮湿小院。
雾气沉重,他发着烧,身子动弹不得。
司徒家派来的婢女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拭他的额头。
从上至下,一点点,最终捂上了他的口鼻。
那婢女一边潸然落泪,一边向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害你的……您病了,烧糊涂了,该走了……”
谢长厌小小的身躯挣扎着,两手向上摸索,似乎要将婢女的手移开。
但他只是摸着破布枕头底下两边。
左手处是一把匕首,右手边是一个精致的玉符。
踌躇良久,他颤抖着举起了右手,婢女泪水收住,松开了捂住他的手,接过玉符。
小小的谢长厌咳嗽着,眼角余光看见婢女的喜不自胜,一扫刚才她脸上的悲伤。
错了!
从这里就错了,我不该,不该用属于我的东西向那些人求饶。
我该举起的是左手!
沉在水底的谢长厌猛然睁开充血的双眼,双手紧握那妖异的黄金面具。
倘若……
倘若再来一次,我一定要你司徒家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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