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寒池是千年前天然形成的一处圣地,也是后山灵气聚集所在,池水终年清澈寒冷,但是即便在冬日也不会结冰。
最大的用处在于,熬过最初的折磨,可以达到滋养丹田、锻炼经脉的作用。
在此处修炼,更为痛苦艰辛,寻常人大多难以坚持,但是痛苦越多,提升修为的速度也更快。
慕朝雪身上的余毒之所以一直没能清除干净,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根骨过分羸弱,令妖毒在短时间内就轻易顺着经脉侵入更深。
后山这处寒池正好可以帮助他疏通经脉。
呆的时间久了,更有强化根骨之效。
“接下来半个月,我会用剑尊前辈传授的功法助你疏通经脉,逼出体内余毒。”
容冽在他身后低声解释道。
慕朝雪在水下蜷缩成一团,含糊不清地点头应了一声“好”。
容冽动作干脆,掌心抵上他后背,运转灵力,牵动着寒池上缭绕的雾气。
慕朝雪眼前越发朦胧,但是却丝毫没有困意,全部身心的力气都被调动起来,抵挡这深入骨髓的寒冷,不时打个寒颤。
容冽的手自始至终没有再从他后背离开,除了牙齿打颤的声音,只有风吹竹林簌簌作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灵力输送向体内,经脉逐渐有暖意流过,整个人都像是终于从冰天雪地的寒冬苏醒过来,迎来积雪消融的暖春。
慕朝雪闭着眼,无力跌入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就一直依偎在这怀抱中,既不想费力主动离开,也没有被推开。
“还有四个时辰,今日便算结束。”
耳边传来的清洌嗓音将慕朝雪游离的意识唤回。
慕朝雪睁眼看向眼前,池中水雾缭绕,背后倚靠的怀抱触感真实。
因为说话时离得太近,灼热的气息从耳畔掠过。
他动动指尖,经脉中生出的暖意消散了一些,池水虽仍是严寒,但是感觉已不像一开始那样折磨。
浑身的气力也恢复一些。
慕朝雪连忙从小师弟的怀里起身离开。
衣裳紧贴着身体,让慕朝雪在水下的移动有些困难,好不容易才转过身,面对着容冽:“多谢师弟。”
容冽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不过数秒,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淡声道:“无妨。”
话毕,向寒池另一头走去,坐下来后并未再多看他一眼,开始闭眼打坐。
慕朝雪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倚在池边发呆。
四个时辰说长也不算长,但这四周也实在太安静了,连一声虫鸣声也听不见。
想到这样的日子还有半个月,他就感觉生活暗淡了几分。
不知道刚刚昏昏沉沉的时候已经过去多久,现在上空已经高悬着一轮明月,在寒池四周洒下皎洁月辉。
寒池终究还是太冷,慕朝雪想趁机小憩片刻也做不到,趴在池边无聊地到处看。
远在另一头的是容冽仍旧端坐着,纹丝不动,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
白衣染上月辉,眉眼间多了不属于人间的清冷疏离。
慕朝雪扯了扯领口,莫名有些烦躁。
浑身上下开始发热,心怦怦乱跳,原本寒意彻骨的池水也像沸腾了一般,丝毫无法压制他此刻的燥热。
领口被他越扯越开,冷清的月光下,一池清水被他搅动,泛起层层涟漪,一圈圈向远处扩散,惊动远在另一边的那人水下的衣摆。
容冽睁开淡色的眼眸,直直望向他。
慕朝雪拉扯衣服领口的动作一滞,什么情况,总不能是难以抵挡主角魅力,垂涎人家美色以至于身体都产生反应了吧?
他像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容冽停止打坐,一言不发地朝他靠近过来。
慕朝雪垂眸望着水下不断靠近的身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在心中升起没来由的极大惶恐,急忙往后退,轻呼道:“你别过来!”
容冽还是不由分说地走到他身边。
他伸出手抵挡,好像再靠近一些事情就会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容冽一把抓住他挡在身前的手腕。
慕朝雪浑身一颤,“放手……”
说出来的声音早已不受控制地变了调子,绵软旖旎到让他骇然,错愕地瞪大双眼,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青年。
容冽与他对视一眼,像被烫到一般忽然松手,飞快地错开视线,偏过脸,盯着水面上荡开的涟漪,薄唇紧抿,眉头也微微皱起。
“我……我感觉好奇怪……”
慕朝雪唇边无法控制地溢出诡异到不像自己发出来的柔腻轻吟。
抬眼便能望见师弟滚动的喉结,鼻尖闻到来自对方身上的清冽气息越发明显,慕朝雪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即将沸腾。
于是他又难以自控地一把揪紧师弟的衣袖,没骨头似的贴上去,像沙漠中饥渴无比的行人终于寻到绿洲中的清泉,发出满足的喘息。
容冽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按住慕朝雪肩膀,企图将这副绵软无骨的身体扶稳。
“……站好。”
“腿软,站不好……”
慕朝雪几乎带上了哭腔,刚可怜兮兮地说完,师弟便沉默了。
片刻后,慕朝雪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容冽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闭着眼睛,默念着一段他听不清的口诀。
那样的声线落在慕朝雪耳朵里,变得格外动听,也令人格外燥热。
慕朝雪无措起来,将容冽的衣服揪得更乱,“我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又中毒了……”
慕朝雪的嗓音越发得腻,惊惶无措中染上没出息的哭腔。
片刻后,容冽缓缓睁开双眼,冷淡的脸上多出一丝疑惑:“华长老没告诉你?”
慕朝雪浑身颤栗着,快要站立不住,脸颊滚烫,眼眶也湿润起来,竟是被这难捱的感觉逼得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半天才从混沌中理解了容冽这句话的意思,胡乱地摇晃着脑袋,可怜地将眼泪蹭到对方肩膀上。
可能告诉了,也可能没告诉,他中了毒后一直昏昏沉沉,也许当时正在走神也说不定。
慕朝雪耳边继续传来容冽的嗓音:“那只树妖的原身名为‘络木’,百姓取络木的树汁制作‘春情散’,用来……助兴房事。”
慕朝雪听一半留一半,脑子如同一团浆糊,贴上了对方的胸膛。
容冽的胸膛起伏着,眼神在慕朝雪发烫的脸上游走,又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迅速移开目光。
慕朝雪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沿着脸颊滚落。
容冽的声音越发低沉:“‘春情散’只对寻常凡间百姓起作用,你虽有灵根,但是根骨羸弱,疏于修行,所以期间有可能发作。”
慕朝雪勉强听懂了。
也就是说,他修为太低,连没修行的肉身凡体也比不过。
容冽重新将他两只手腕抓紧,制止他无法自控的小动作,“本以为不会发作得这么快,看来你的身子比华长老说的还要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朝雪听到容冽说完这句话后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燥热难耐的感觉逼得眼泪再次从慕朝雪眼尾滑落……对不起,给修真界丢人了。
容冽轻声说着,紧接着指尖点在他掌心上,沿着手腕再次向这副羸弱的身躯输送灵力。
不知那位剑尊前辈传授的是什么样玄妙的功法,慕朝雪刚刚才从寒凉的池水中感受到了暖意,现在浑身的燥热又开始缓慢消散。
这样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身体内的燥热感逐渐平息下来,恢复了平静。
容冽一放手,他就虚脱般地倒在池边,双眼微合,有气无力道:“辛苦师弟了,多谢。”
“无妨。”
慕朝雪揉着自己的脸,嘀咕着:“还是好烫。”
刚说完,余光中人影一晃,容冽再次靠近过来,低声问:“还没好吗?”
慕朝雪没等对方出手探查,便迅速俯身沉入水下,将大半张脸都浸入寒冷的水中。
他的一双眼睛露出水面,和容冽对望着,咕噜咕噜从水面下方吐出一串泡泡,然后摇了摇头。
容冽像是听懂了慕朝雪在水下说出来的话,不再接近,退回了原先的位置,又开始打坐。
慕朝雪脸上的热意终于也渐渐散了,寒意再次席卷全身,只好从水下钻出来,来到了水位浅些的池边。
四个时辰未到,他只能继续待在这寒池中等待。
慕朝雪经历了彻骨的寒冷和焚烧般的燥热,这副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身子骨有些虚脱,趴在池边。
即便池水依旧冷,但也抵挡不了他此刻生出的困倦。
慕朝雪眼皮越来越沉重,就在快要睡过去时,对面的小师弟忽然开口:“明日发作时立即告知我,不必像方才那般苦撑。”
慕朝雪的瞌睡虫全被赶跑了,张着嘴,望向缭绕雾气后方那道模糊的人影,难以置信地问:“明日……还会发作?”
刚才输了半天灵力,居然只是一次性的吗?
他只是一个柔弱的炮灰,最大的愿望是吃饱睡饱一个人孤独终老,这样的折磨他真的承受不来!
容冽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重新闭上眼睛。
这天以后,慕朝雪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每天四个时辰,先被冻得打哆嗦,再燥得打哆嗦,最后困得眼皮打架,直到月亮西斜,终于得以脱身。
大师兄虞问春会在山脚的法阵入口处等他,带着刚做好的灵食,接他回去。
等慕朝雪回屋,床榻也已被铺好,又厚又软,带着安神的清香,吃完灵食,倒头就睡。
可亲可爱的大师兄,助他短暂地过上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理想生活,比他亲爹还像亲爹。
原文中写道,结局容冽成为仙门魁首,直到最后也是孤身一人站在最高处,追求者们谁都没有如愿,只能远远仰望这位仙门第一人位居顶峰,可望而不可及。
唯独这位昔日承澜宗大师兄,因为自始至终不曾挑明心意,默默守护,得以偶尔联系一次。这个偶尔,指的是几年,甚至几十年。
慕朝雪心里明白,大师兄每天等在山脚下,大概只为借此见上小师弟一面吧。
可惜两人每次遇上,都只对视一眼就各自转身,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慕朝雪承了大师兄的关照,难免为大师兄无疾而终的爱情唏嘘几声。
幸好他不用吃爱情的苦。
十日后,等待在山脚下的人不知为何真的变成了他的亲爹,承澜宗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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