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没发现身上什么时候沾了这么多血，思来想去，也许是苏蕾死那会鬼让自己觉得没流血，其实还是喷了一地血的吧。
“石林，石林！”
徐平实在无奈，他怕自己走过去会再次吓到石林，只能站在原地喊他。
“……平哥？”
石林终于恢复了点理智，小心翼翼从指缝里看出去，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徐平的扮相吓了一下，然而视线上移，看到那张脸时，他顿时喜极而泣：“真的是你，平哥！”
石林想站起来，结果腿还软着，差点摔回到地上，徐平赶紧过去把他一把抄起，立了起来。
“平哥，你力气还是这么大。”石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想去扶墙。
手伸了出去，却僵在空中，他看着血迹斑斑的墙面一愣，随后才看清整个屋子的场景。
“呕——”
石林捂着嘴跑到墙角，一弯腰，吐得昏天黑地。
他居然一直呆在在这么一个屋子里？细思极恐，他现在都不敢细想之前是怎么过来的。
同学心理素质较差，徐平也实在有些无奈：“呃，那个……你收到邮件了吗？”
石林扶着墙喘着粗气，磕磕巴巴道：“收，收到了。”
这是个恐怖游戏，石林胆小，本来是不想玩的，但是却被朋友硬拖了进来，拗不过朋友，他干脆就直接开摆。
所以后来即便死了人，其他人都跑了，他也没有跟着他们跑出去，因为他想赶紧死掉，好找借口跑路。
结果石林眼睛都闭上了，耳朵都捂好了，最后那鬼居然没管他，反而跟着其他人出去了。
他人都傻了，但也不敢追着鬼出去找其他人，所以干脆就直接呆在了原地。
结果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他收到了那封关闭游戏通道的游戏公告。
更糟糕的是，几乎同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敢缩在房间角落闭着眼，那声音很近，持续了很久，不久前才消失了。
“声音虽然消失了，但意外那玩意其实没走，只是不动了怎么办？！我实在不敢睁眼，然后，平哥你就来了……”
徐平听着石林的讲述，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在石林缩在墙角的时候，那东西就在他旁边用人头拖地。只是石林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做，而且也运气非常好的没有直接被那个鬼碰到，所以没有触发厉鬼的杀人规律，因此活了下来。
徐平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告诉石林事实比较好。
“不管怎么说，咱们先去安全的地方吧，”他默不作声转移了话题，“在这里，没准一会还会撞上鬼的。”
这个世界的鬼都是自由移动着的，现在这只清洁工鬼被收押了，没准一会就有其他鬼过来了。
“好。”石林赶紧答应，不敢再看房间的场景，忙不迭跟着徐平要出去。
走到门口，徐平忽然停了下来。
“呃，”他犹豫了一下，“要不你闭着眼，我拉你出去吧。”
石林愣了一下，随即好像猜到了什么，赶紧把眼睛闭上了：“麻，麻烦你了。”
石林拽住了徐平的衣服，徐平放慢步伐走出房间，带着他慢慢下楼去了。
在他们身后，正对门口的位置，一个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衣着熟悉，浑身是血。
—————
徐平带着石林走在林间小路上，两人行动缓慢，徐平在前，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距离发布游戏公告已经过去很久了，熟悉的小路上空无一人，有的只是时不时横尸路边、死相各异的尸体。
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他们，当看到熟悉的景色时，徐平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离新手村已经很近了，只要进了新手村，就暂时脱离了危险。
徐平心情放松，连带步伐也快了起来，两个人踩着落叶的沙沙声不绝于耳，然而突然间。
徐平停了下来。
一直没怎么敢乱看的石林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撞上了徐平的后背。
石林揉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平哥，怎么了？”
徐平沉默了一下，道：“没怎么，你闭上眼。”
这操作如此熟悉，石林顿时惊弓之鸟般惶恐起来，弓着腰拽住徐平的衣服，一副打死不睁眼的架势。
徐平往前走去，他前方的道路两边，腊肉一样挂满了尸体。
那些尸体数量极多，密密麻麻夹杂在树林中，表情各异，有的舌头伸的老长，随着树枝微微晃动，画面极其惊悚诡异。
徐平一开始以为这是某个厉鬼的杰作，但他留心观察了一下，竟然发现他们脚下大多有垫脚的东西。
换句话说，这些人是自杀的。
徐平没有读心术，他也不能读死人的心。他只能隐约猜测到，这些人的死八成和游戏的变化有关。
也许，他们以为，这只是游戏制作者的小手段，只要自杀，就能离开游戏。
而新手村内是不能死人的，所以他们都跑了出来，就近自杀……
想到这，徐平觉得荒诞又恐怖，因为他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尝试，而且他也不认为这是制作者的手段。
虽然他很希望这是，但理智告诉他，不是的。
他那些死去同学的尸体一个都没有消失，说明他们一直没人回到复活点。其他人也就算了，赵磊是出了名的胆子大，他肯定不会吓得不敢上线的。
一切证据都指向不好的方向，由不得徐平不信。
徐平在尸林中穿梭了一会，终于，新手村的大门隐隐能看到了。
他不禁加快了些脚步，直到两个人都真切的站在了新手村的土地上，徐平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接着，他感到一阵疲惫。
这瞬息间发生的事太多了，他的精神又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现在刚一放松就累的不行。
后面的石林察觉到他停了：“平，平哥，怎么了？”
徐平轻吁口气，声音染上了倦意：“到了。”
石林一愣，直起身来。
入目是一栋栋高低不平的建筑，他还能看到没有开门的商店药店之类的，这地方说是新手村，其实就是个城市，一眼望不到头。
街上有些萧瑟，门可罗雀，半个人影都不见。
石林小声道：“平哥，这地方怎么没有人啊？”
徐平淡淡道：“新手村那么大，这地方是门口，他们都觉得不安全。”
“而且，”徐平仰头，“这个点了，当然都先去睡觉了。”
石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有一个极其显眼的大厦，那大厦鹤立鸡群，顶端镶嵌着一个巨大的时钟，正指向凌晨三点的位置。
石林有些不可置信：“他们睡得着？”
徐平却很平静：“咱们被那只鬼耽误了太长时间，也许他们这些人该做的已经做过了，该死的也都死在外面了。”
闹事、崩溃、骂街、自杀……一切疯狂的举动过后，留下的大概都是已经接受现实的人，他们之中没准还有人想着这大概是一场梦，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但徐平知道，这是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
他记得，那个齐永说通关游戏就能出去。
可这就是个打怪升级的游戏，何来通关一说？
“平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徐平一愣，把思绪收了回来：“先找个地方住。”
他开局就收押了一只三星厉鬼，手里有钱，一开始就快人一步。
很容易的，两人租到了一个木屋。
房东是游戏官方，徐平在木屋门口摁手印，点击确认支付，一笔钱就被划走了，同时一把钥匙出现在他的背包里。
打开房门，木屋里家具一应俱全，淡淡的家具味萦绕在鼻尖，莫名有种温馨的感觉。
屋子不大，但勉强是个落脚的地方。
屋里有两间房，他们两人自然是一人一间。一开始石林死活不愿意自己睡，直到徐平保证新手村绝对不会有鬼才罢休。
回到房里，一天的劳碌下来，徐平能歇一会了。
他躺在床上发了会呆，忽然唤出了游戏面板。
由于是他关押的厉鬼，而且当时没有组队，所以最终的奖励都进了他的包里。
面板上除了背包，还有一个“厉鬼图鉴”，打开之后就可以看到徐平关押的厉鬼。
徐平对这个面板很熟悉，他知道由自己关押的厉鬼就完全归自己处置，如果他想，他甚至能再把这只鬼放出来。
点开厉鬼图鉴，一个无脸男的图标占据了第一格。
但是是灰色的，新手村内禁止释放厉鬼。
下面还有两个小字：“详情”。
徐平点了一下那个小字，关于厉鬼的介绍就浮现出来。
厉鬼档案·固执的清洁工：
我的工作就是把地拖干净。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地永远都拖不干净。
这样下去，老板又要骂我了。
不是我的问题，肯定是拖把的问题。
你是我的新拖把吗？
徐平面无表情关闭了详情，这玩意就是游戏制作者写的睡前故事，从内测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卵用。
自己刚刚居然还觉得游戏制作者可能会把这玩意更新一下，真是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算了，睡觉。
徐平摁下开关，整个屋子顿时笼罩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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