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还是浑然不知地抱着她，平日里那样整洁的一个人，这种时候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过了一会，陆琪安都快睡着了，他才突然想到，她这样睡会不会不舒服，他小心地唤她：“琪安，你想洗澡吗？”
她闭着眼摇了摇头。
顾沉将她放下，她太累了，很快就要睡着。
可是一条温暖的湿毛巾违背她的意愿，抚上了她的肌肤，她顿时睁开眼，满脸通红。
她一把将毛巾夺过随便擦了两下就丢在地上。
“出去。”她声音沙哑，几乎吐不出完整的字。
“我要留下来照顾你。”他说得义正言辞。
她不想再开口，只瞪着他。
双方对视了几秒，他终于败下阵来，“那我去别的房间睡，找我的话给我发消息。”
他贴心地将她的手机放在床头，出门还顺手关上了灯。
顾沉并没有去睡，而是去了书房，他根本睡不着，他怕陆琪安找他的时候他没看见。
而且他实在是，太兴奋了。
他继续打开电脑，这一次却无心工作，而是看起了别的东西。
陆琪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她觉得阳光刺眼，又转向了另一边。
察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脸上，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琪安。”他的声音温柔，那张俊脸看起来是那样的礼貌又正经。
可她全身的酸痛告诉她，他根本就是一头野兽。
她生气地转了回去，却被人从后面抱住。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怎么了？”
“你该不会还想来吧？”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脚一沾地，差点摔了下去。
他连忙伸手扶住她。
“松手。”
他只好将手松开，“对不起。”
她不想管他，只是不停地往外走。
她迅速冲回客房，走向浴室。
拧开水龙头，将衣服脱下，镜子里的她更是惨不忍睹，自己都要看不下去了。
她抬腿跨进浴缸，“嘶。”
她眉头一皱，还是先蹲下来，强撑着爬进去，她越想越气，一拳捶到浴缸边上。
都是拜顾沉所赐才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她特意过来见他，督促他吃饭睡觉。结果呢，他只会拿自己来发泄。
顾沉坐在客厅，等着她，他终于察觉到陆琪安的怒火。昨晚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见，是真的听不见，满脑子只有血气翻涌的声音，所以他不知道陆琪安的感受，直到今天早上看见憔悴的她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错。
过了不知道多久，楼上关门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她的脚步声。
她路过客厅，目不斜视往前走去，他终于坐不住上前拉住她，“琪安，对不起，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好吗。”
“放手。”她狠狠推开他，“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你……是不是伤到了……”
陆琪安一手捂住他的嘴，她不想听。
他盯着她，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往下说。
陆琪安将包丢进车里，然后慢慢坐进去，她垂着头捏着方向盘，平复了一会，一脚油门驶离这个地方。
她知道顾沉在跟着她，她故意将车开得飞快，可怎么也甩不掉后面那人。
陆琪安回到家后，直接上楼，没再管后面跟着的人。
林芊芊还是没有回来，陆琪安给她发过消息，她只说要在家住几天。
她躺在床上，睡又睡不着，不睡又难受，就这样躺着玩手机，玩着玩着睡着了。
迷糊间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琪安，琪安。”
她抬起眼，顾沉？他怎么进来的？
“你发烧了，家里有药吗？”
她半眯着眼，摇摇头。
“我带你去医院。”
那人用被子将她卷起，抱到车上，给她扣好安全带，一路奔向医院。
等到陆琪安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她睁开眼，被顾沉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猛地从凳子上扑了过来，单膝跪地看着她，“你终于醒了。”
他颤抖着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对不起。”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不停地反省这自己的所作所为，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可能自己真的是个疯子吧，他悲哀地想。
陆琪安看着他惨白的脸，忍不住摸了摸，“没事了。”
但在顾沉看来，她虚弱无比，还要强撑着原谅自己，她是这么好的一个人，而自己却伤害了她。
“吃东西吗？”他转身打开放在床头的白粥，给她盛了一碗。
又帮她把床摇高，才用勺子将粥喂到她嘴边，她张嘴想吃，他突然将勺子收了回来，用嘴碰了碰再喂给她，“不烫了。”
他一勺勺喂，她一口口吃，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饱了。”
他举着的手突然不安起来，他缓缓收回手，“要帮你把床调低吗？”
“不用了，睡太多了，现在不困。”
顾沉点了点头，起身收拾东西。
“你先回去休息吧。”
顾沉的手一顿，还是点了点头。
她实在担心顾沉，他脸色看起来太差了。
顾沉浑浑噩噩地走到门口，他没有离开，只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等到天快亮了，他让人送来早餐和衣服。
他找了个酒店洗了澡，换了衣服，刮了胡子，才终于敢带着早餐去见陆琪安。
“这么早又过来了。”她已经洗漱好，准备告诉顾沉让他不用过来了，她自己出院就可以了。
可这话落到他耳中就像是不欢迎他，他紧张地说：“我给你带了早餐。”
她一边用梳子梳着头发一边坐下，接过顾沉递过来的咖啡和三明治，津津有味地吃着。
“你吃了吗？”她问。
“吃过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继续低头享用着早餐。
随后顾沉想送她回家。
“不用了，我都好全了，你回去吧。”
“好。”他回答得干脆。
回到公司，宋辞快步走过来：“你终于回来了。”
“什么事？”
“进去再说。”
“说正事。”顾沉的声音非常不耐烦，进了办公室他终于不再伪装，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宋辞看出来他心情非常不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人抓到了。”
这明明是个好消息，不过现在没有什么事情能让顾沉高兴得起来，他沉着声音，“到了告诉我。”
宋辞正想开口，却见顾沉眉头狠地一皱。
他急切地站起来，“顾总。”
顾沉抬手制止了他，“没事，我吃点药就好了。”
“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
他不说话，啪一声，熟练地按出一颗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好歹喝点热的吧。”宋辞来不及制止，“我一会让人送粥过来。”
说完宋辞就要出门，他最近忙得很，没时间一直盯着顾沉。
走到门口，他还是忍不住回头道：“你知道这次对星熠来说有多重要吧。”
顾沉明白他的意思，他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凌晨，港口仓储区。
海风裹着海浪拍击着堤岸，潮水退去又涌回，低沉的轰鸣声一遍遍吞没寂静。
夜色被稀疏的路灯切割成一块块破碎的阴影，落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映出几道模糊的身影，忽长忽短。
顾沉站在最深的阴影里，黑色风衣的下摆随风轻轻摆动，整个人像是从夜色中生出来的影子。
阿源低声汇报：“人是在R国抓到的，一直没走正规航线，怕走漏风声。”
顾沉只是微微颔首，抬手做了个简短的手势。几名黑衣人立刻无声散开，封死了所有退路。
一声闷响，仓门被推开，铰链的摩擦声刺耳得像刀刮在铁皮上。刺目的灯光猛地闯进室内，把藏在角落的黑影照得无处可逃。
一个神情恍惚的中年男人蜷缩在集装箱里，手脚被麻绳紧紧绑着，鬓角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海风带来的潮气还是冷汗。
他抬起头时，眼神里透露着无尽的惶恐与疲惫。
顾沉缓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地面的水渍中，发出细碎的声响，让那男人浑身发紧。
“你……你想干什么？”男人的声音发颤，像破风箱般忽高忽低，“我把钱都交出来还不行吗？放过我，我给钱你。”
顾沉藏在黑暗中，肩膀微微抖动，像幽灵一般幽幽笑着：“给我钱？”
他抬起眼，目光直直落在男人脸上，“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似乎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慌乱中盯着从黑暗中走出的男人，在港口的昏灯下，那张苍白的脸被映得像地狱里走出的恶鬼。男人瞪大着眼睛露出恐慌的神情，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你跟顾明华是什么关系？”
“关你什么事？”顾沉语调平平。
“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帮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男人的嗓音陡然拔高。
“少废话，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男人像是被他的话提醒了什么，他向后躲去：“我不要，你想弄他是吗？不可能，你想死别带上我。”
顾沉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他懒得再辩驳，退开了两步。
下一瞬，几个人同时上前，棍棒和肉的碰撞声在空旷的仓储区里炸开。那声音闷实而凌厉，每一记都像能击碎骨头。
男人痛苦地翻滚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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