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财务账簿里的灰色资金往来，几乎都是由他经手。还有几个海外项目，金额巨大。”他顿了顿，扫了一眼顾沉的反应，又补充道：“但是实物证据不在他手上，只能通过他的口供引出更多怀疑。”
顾沉没有说话，靠着椅背安安静静地看完了视频。
“让人送去媒体。”
宋辞抬眼，眉心微蹙：“证据可能不够，媒体会不会……”
“送。”
“没问题。”
“还有，把涉及政府关系的部分，单独送给林氏的几个重要合作方。”
就算这份口供没有直接的硬证支撑，但这些劲爆信息一旦曝光，严氏的声誉必然被重创。
林氏怕是避之不及，投标前的同盟关系只能彻底瓦解。
“明白。”宋辞点头。
“下午没别的事了吧，我出去一趟。”
顾沉一步一步走过散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门外的人见到他似是有些惊讶，礼貌地请他在外等候便快步转身。
他双手插兜站在门外等着，直到有人将他引进病房。
“顾沉，你来了。”床上的男人头发灰白，鼻梁高挺，丹凤眼中曾经的狠厉换上了如今的温和，看见顾沉的时候眼中却像是洒进了光亮。
顾沉随意拖过一张凳子坐下，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真没用。”
床上那人不怒反笑，“怕什么，有你们，这辈子我也知足了。”
顾沉垂着头不说话，双手插兜，大长腿不安分地伸着，整个人像是拒人千里之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在外面做出很多成绩。”顾明华开口，声音里藏不住骄傲，他话音一转，“但是，严氏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的，严氏跟其他世家的合作由来已久，更别说你妈跟那些人的关系。”
顾沉直接将头拧向一侧，手也抱在胸前。
顾明华叹了口气：“还怪我们？
这句话极大地惹怒了顾沉，怎么可能不怪，他跟陆琪安分开整整八年，就是拜这些所谓的“家人”所赐。
虽然顾沉不认为他跟姓严的是什么家人，姓严的那两个基本上也是这样认为，整个家里就只有顾明华在苦苦维系他们的关系。
“怪你做什么，你也不是我什么人。”他压着火气。
顾明华看着那张跟自己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的脸，苦笑着说，“你明知道你妈那些话都是哄小孩的。”
严庭芳常说他是垃圾桶里捡来的“野仔”，而顾沉也一直没正经喊过他们。
顾沉看向窗外，像是没有在听，外面阳光明媚，洒在纯白窗帘上，他经常住院却很少去探病，原来看着别人躺在病床上，竟是这样的感受。
“别再惹你妈生气了，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顾沉皱起了眉，“你不在了我也会活得好好的。”
顾明华欣慰地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到时候，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了。”顾沉句句带刺。
顾明华知道顾沉说的是他跟家里的关系，他心中苦涩，一想到顾沉今后孤苦伶仃他更是愧疚，“我还能给你做些什么吗？”
“亲子鉴定书在你那吗？”
顾明华看向他，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顾沉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我自己会查，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算是……留个念想吧。”
其实他不过是为了诈一下顾明华，看来顾明华真的是病得不轻，完全没有要瞒他的意思，这么拙劣的手段都能试到他。
得到了答案，他突然觉得像是松了一口气。
顾明华心口一酸，哪怕他对顾沉再好，终究越不过严庭芳和严启的壁垒，最终让父子之间隔着万丈深渊。
“要原件，我下次过来拿。”
听见他还要来，顾明华笑着说“好，下次你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准备好。”
一份亲子鉴定罢了，顾沉不可能通过那几页纸就得到严氏的产业，既然如此，给他又有什么关系？
顾沉起身。
“走了？不多留一会，让他们给你买的水果还没送过来呢。”
“我还有事。”
“好吧。”顾明华不再挽留，只是目送着他出去。
林芊芊不在，陆琪安只能自己一个人早早开始准备直播。
她大部分时间在家里直播，偶尔也会用公司的直播间。
主要看推广的东西是什么，适合什么风格。
毕竟公司有很多灯光道具可以随便用，而且大家都默认她有最高优先权，想用什么就用什么。
她正在布置灯光，无论一开始收拾得多么整齐，电线和电线之间，就像命运一样，一不小心就会纠缠到一起，她拿着两个插头在解电线，一边在想要不要买新的置物架……
门铃就在这个时候响起，她绕过一堆工具来到门前。
打开门，“你怎么来了，我忙着呢，没工夫招待你。”
她又转身投入到工作间。
“需要帮忙吗？”
他的声线沉稳，让人信服，有一种可靠的感觉。
但是陆琪安现在一听见他要帮忙就只会想起洗碗池的泡泡，“不用了，你坐着就行，我快好了。”
顾沉坐在一旁，看她动作。
陆琪安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他，两人共处一室，却一时无言。
“你要在这里看着我吗？”
“不可以吗？会影响你？”
“我觉得好像老板来监督我了一样。”陆琪安将灯罩装上。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挡住了灯光，整个人像是在发光，陆琪安仰头看着他，他突然将她抱起，转了个圈。
陆琪安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放到了腿上。
她警惕起来，“别乱来，要开播了。”
他不顾她的反对，吻了上去。
陆琪安没有想到他这么疯狂，镜头正对着他们，虽然明知道镜头还没有打开，但是还是让她有一种在人前做坏事的不安。
她用力地推搡着，可他还是不放手，直到她在他怀中化成了一滩水。
“现在还觉得我是你老板吗？”
陆琪安觉得顾沉简直是太幼稚了，这么点事情至于折腾她吗，“你是我的金主行了吧，我是你包养的情人。”
“重新说。”他盯着她。
这样的顾沉在别人看来会觉得很有压迫感，但在陆琪安这里就不起作用了，“老板也不满意，金主也不满意，那你想让我喊你什么？”
顾沉看着她倔强地撅着的嘴，沉声说：“不会叫是吗，那我教你。”
陆琪安觉得有些后悔惹他了，他现在看起来有些吓人，他脱下手表，放在一旁。
顾沉看着怀中天真的小兔子，眯了眯眼。
【主播今天格外好看】
【是做什么项目了吗】
【嘴唇水嘟嘟的，用的是什么唇釉呀】
陆琪安看着这些弹幕想杀了顾沉的心都有了。
但是她毕竟是专业的，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完成今天的节目，报仇的事情晚点再说……
顾沉坐在一旁心虚地看她，陆琪安会吞噬他的理智，瓦解他的底线，将他恶劣的本性暴露无遗。
这不能怪陆琪安，怪就怪，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直播终于结束，陆琪安笑着跟观众告别，然后点击下播。
那张艳阳高照的脸一瞬间变得乌云密布，“顾沉，你这个混蛋，滚出我家。”
“琪安……”
“我最近都不想看见你，不要联系我，不要来我家，不然……”
“我答应你，不要再说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坏蛋。”她咬着牙骂。
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他的温和良善都是伪装的皮囊，皮囊下是一只吃人的野兽，吃完之后还要很绅士地擦擦嘴，夸她的味道真的很不错。
她疲劳地靠向椅背，又突然像触电一般跳了起来，她一点都不想再留在这里，她破天荒地没有收拾就直接离去，留下一片狼藉的工作间。
第二天上午，S城财经版头条：
【严氏集团高层涉巨额财务黑账，内部叛逃人员独家爆料】
【涉事资金疑似流出海外，多家合作方暂停合作】
市场信心瞬间崩塌，严氏集团股价在开盘十分钟内触及跌停板。
林氏本想召开新闻发布会进行澄清，却在会前接连收到几份核心合作方的解约通知。一时间，乱成一团。
肖云坐在办公室里，半支烟静静燃在烟灰缸边，烟雾氤氲。他望着财经频道的标题，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有意思。”
下午两点，月澜湾度假村项目紧急会议召开。
会议室内弥漫着压抑的沉重气息，严氏派来的代表极力挽回：“这场风波只是暂时的，严氏一定能稳住局面！肖董，您不能一时冲动……”
肖云却不动声色，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半晌才缓缓开口：“合作讲究诚信。严氏此刻连自身都泥足深陷，拿什么保证项目顺利推进？”
话音刚落，会议厅大门忽然被推开。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顾沉步履从容，西装冷冽，眼神如刃。
“从今天起，肖氏与星熠正式展开合作。”肖云起身，淡淡开口。
会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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