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舟闻言迟疑了一下。
正常来说，让他加班是另外的价格。
尤其夜间急诊，就算翻好几倍收也不过分。
但现在傅宴还昏昏沉沉地醉着，他就算留下来加这个班，也未必能得到这笔加班费。更何况谁知道傅宴醒了会不会觉得他可没提过让顾深舟留下来的事，这笔账不该算他头上。
然而安若故声音低下去一些，道：“也怪我今天没想到，想着刘叔和张妈这段时间辛苦了，让他们全都回去休息了。这半夜如果有傅总什么事情，我一个人恐怕处理不好……”
于是刚刚盘算了许多借口的顾深舟瞬间脱口而出道：“可以。”
他答应完之后才有些后悔，然而安若故的眼睛却瞬间亮起来，“真的？谢谢你啊深舟，你真好。”
顾深舟：“……”
好吧，不就是加个班吗？
以前也不是没加过，没关系。
他下了楼，从他的医箱中找出醒酒药，又让安若故倒了一杯温水。两人一块回到傅宴的房间里。
安若故主动接过顾深舟手里的醒酒药，倒出一粒，说：“我来吧。”
顾深舟默了默，自觉退后一点。
安若故一只手去扶起傅宴，另一只手试探着去碰他的嘴唇。
在作者的设定里，傅宴是不能接受替身和他的亲密接触的。
那么根据世界意志，傅宴这个时候一定会有反应。
安若故捏开他的嘴，故意用了点力，惊动了傅宴。
傅宴睁开眼，发现安若故的脸近在咫尺，几乎是下意识弹起来，一把甩开安若故的手：“别碰我！”
安若故手里的药倏地被甩到地上。
旁边的顾深舟拧起眉。
傅宴的酒劲还没过，头痛欲裂，昏昏沉沉里只能感觉到安若故刚刚靠近了他，扶起了他，还试图让他张开嘴。
他第一反应就是：“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趁醉爬床？”
果然。
该来的剧情还是来了。
安若故心中嗤笑，面上却垂下眼睫，身体微微发颤，似乎因为惊吓和失望而抖动着。
“你以为你是谁，你真把自己当沈——”
“——傅宴！”
顾深舟突然上前，打断他的话，“你醉了。”
他将发抖的安若故往后挡了挡，随后说，“没事，我来吧。”
他重新倒了一粒新的解酒药，拿起水杯，给傅宴灌了下去。
安若故旁观着，只觉得顾深舟不似往常给他看病时的温柔，手法有点冰冷粗暴。
喂完药，他让傅宴重新躺下：“好好睡一觉，别说胡话了。”
随后，他再看向安若故，语气温柔许多，“我们走吧。”
安若故点了点头，跟着他出门。
房间的灯重新被按灭。
傅宴醉得厉害，却仍旧感觉到了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
谁，谁在说什么我们走吧？
你们……是谁？
你们……很熟吗？
—
顾深舟关上门。
安若故低着头，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是什么表情。
他一定很难受。
那个时候，顾深舟觉得傅宴下一秒就快要说出真相了。
明明他心底知道，这对安若故不公平，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下意识阻止了。
或许，他还是不想让安若故感到难过吧。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安若故垂着眼，轻声道：“谢谢。”
“……”
顾深舟道，“没事。”
他其实想问，他平时难道也这样对你大呼小喝的吗？他将你带回来，难道就这么对待你吗？
他见过傅宴对待沈青城的态度，虽然有时候说话也不好听，但绝对不至于这么残忍。
“让你见笑了。”
安若故抬起头来，似乎是非常努力、非常勉强地撑住一个笑来，“我没事，傅总平时就是这样的脾气，我有心理准备的。”
“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笑了笑，像是自嘲，“可能他就是嫌弃我吧。”
安若故今天就是故意的。
上次只是转述傅宴的嫌弃，顾深舟未必能有这么直观的感受，或许还要想是不是误会。
今天他在现场，他就是要顾深舟亲眼看到他和傅宴的不平等的、被压迫的关系。
他要这位圣父病骑士，感受到这巨大的冲击，才能更将心中那杆天平偏给自己。
太过分了。
顾深舟只觉得心中闷得慌，有一股寻不到出口的怨气堵在胸腔。
然而他又不能直接对着安若故直接说他喜欢的人的坏话，只能忍下去。
“啊，我都忘了。”
安若故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邀请了你今晚留宿。不过别墅一共有五间房，我和傅总各一间，平时还有两间是给老刘和张妈的，以前晚上他俩会轮流留下来值班的时候睡。”
“还有最后那间……都没有收拾过，现在被当做储物间在用。”
安若故的脸上写满了抱歉，“我都没考虑清楚，居然还邀请你留宿……”
他皱起脸想了想，随后道，“那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今晚睡我房间可以吗？”
顾深舟手指不自觉动了一下，喉结滑动，问：“那你呢？”
“我可以晚上去傅总房间守夜呀。”
安若故特别自然地答道，“他喝醉了，晚上应该也需要人照顾他。”
顾深舟：“……”
如果安若故是之前说这种话，他会觉得那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他愿意付出讨好傅宴是两人感情好，和他没有关系。
但是在刚刚看过傅宴对安若故的态度，他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安若故一晚上待在他身边，傅宴万一又犯病羞辱他呢？万一再次冷不丁，说出替身的真相呢？
“不用。”
顾深舟忽然道。
安若故一愣，像是不明所以道：“什么？”
“我是说……不用照顾他。”
顾深舟平静地说，“傅总以前也醉过，我大概知道。只要吃了醒酒药，再睡一晚上，基本就没事了。不太需要人守着。而且他……他也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清净。”
见安若故的眼神探究，他连忙补充说，“我是傅宴的私人医生，你相信我。”
“这样啊。”
安若故想了想，又像是犯难了，“可是这样的话你睡哪里呢？”
顾深舟说：“我来收拾一下储物间，或者睡沙发也可以。”
只要不让安若故和傅宴待在一起就好。
“那也太委屈你了。”
安若故摇摇头，又思考了下，忽然提出道，“要不然，深舟和我一起睡吧？”
顾深舟：“！”
他几乎是下意识否决：“不——”
安若故眼神清澈地疑惑道：“你不是直男吗？应该不介意吧？”
顾深舟被哽了一下，道：“我是直男。可是——”
安若故还很大方地笑一下：“你不用考虑我，我是不介意的。”
安若故的单纯让他反而显得心思很重。
顾深舟握紧拳，反复吸了几口气后，咬牙吐字说：“真的不用，我会觉得……不自在。”
安若故看着他拒绝的神情，眼底反而一点点浮现出笑意来。
如果真是直男，又不歧视同性恋，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都是男人，睡一张床，又不是一条被子，有什么关系。
然而顾深舟这么抗拒，甚至他能看出他那一点的心慌来，就显得很微妙了。
不过安若故也非常点到为止，点了点头道：“好吧，不勉强你。只不过楼下比较冷，如果要睡的话……深舟可以睡我房间的沙发床上。虽然有点窄，但应该也够了。”
这次他没给顾深舟拒绝的气口，只弯起眼道，“我去给你拿一套新被子，辛苦了。”
顾深舟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点点头：“……谢谢。”
“那现在你先去洗澡吧。”
安若故顿了顿，又道，“不过今天事发突然，还没有给你准备睡衣。”
他凑近一点，伸手隔空比了比顾深舟的体格，说，“傅总的身材和你差不多，他的衣服你应该能穿。只不过他的洁癖很严重……”
顾深舟也了解傅宴有多龟毛，摇头刚想说没关系，他穿衬衣睡也可以，就听见安若故问：“我的可以吗？”
他说着，再次站近了一步。
这次他几乎是贴着顾深舟的胸膛了。
他比了一下他和顾深舟的身高，随后认真道：“虽然可能有点小，不过还好睡衣都是比较宽松的款，应该能穿。”
顾深舟大气都不敢出，只道：“……好。”
安若故为顾深舟拿了睡衣和新毛巾，递给他，送他进了浴室。
他自己则为顾深舟准备好一床新被子，随后闲闲地在房间内等他。
很快，洗完澡的顾深舟出来了。
他穿着安若故的睡衣，的确如他所说，没那么宽松，不过也不至于紧得难受。
安若故的目光不留痕迹地从顾深舟身上扫过。
平时顾深舟不是风衣就是大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穿这么少的顾医生。
因为衣服卡码，贴着他的身材，安若故感觉自己都能隐约看见那件睡衣下的胸肌。
嗯……感觉是自己会非常满意的样子。
“被子我已经给你放好了。”
安若故很自然地笑了笑，“那我也去洗澡了。”
顾深舟嗯了一声，没有和安若故视线相接触，走向了自己今天临时的沙发床，躺下。
真怪。
太怪了。
他怎么会答应留宿呢？
明明他知道，傅宴只是喝醉，也不太需要别人照顾。
安若故或许不清楚，是担心傅宴的身体，那他作为傅宴的私人医生还不知道吗？
顾深舟想，他到底是出于什么选择留下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顾深舟下意识看过去。
刚刚洗完澡的安若故朝他走过来。
他穿的是和自己同样款式同样尺码的睡衣，那睡衣在自己身上正正好，但在安若故身上显得宽大了许多。尤其他第一颗扣子没有扣，露出脖颈处周围一片皮肤。
他原来皮肤就白，洗过澡的皮肤这会儿泛着一点浅浅的粉，头发沾着一点水，顺着脖颈往下流。
他走近，弯下腰，伸手探向了顾深舟的被子。
顾深舟浑身都僵直了。
他能闻到安若故身上刚洗完澡的香气，空气中的分子无规则地运动着，像是要拼命往他的身体里撞。
“会冷吗？”
安若故摸了摸被子的厚度，眼里满是关心地看向顾深舟。
顾深舟半点都不敢挪动。
他想，或许今天留在这里就是一个错误。
因为再动一步，就会被安若故发现被子下的他，已经起了不该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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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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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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