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上课时间的走廊很安静。
安静得赵实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赵实上课前就请了假，准备回寝室偷偷用藏起来的手机联系简经武报告情况。
简彻果然不是普通人，强得可怕，曹德业上次突然大喊大叫，说不定就是简彻自导自演。
赵实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简彻，但简经武给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那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世界。
只是两件宝物，赵实就能把原来只能仰望的人踩在脚下。
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太美妙了。
所有人都因为他不费力的举动来回奔波、争吵，轻易就能愚弄戏耍普通人，比拨弄棋子还容易。
这就是他渴望的力量、权力。
比起这些，什么成绩、大学，都算什么。
简彻刚才展露的力量也很强，令他害怕和向往，赵实的忏悔也是真心实意。
但他为什么要放弃简经武给的筹码。
只是报告简彻的行踪、状态……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就算他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去做。
那为什么不让他去，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还能对简彻手下留情。
简彻之前能原谅他，之后也能。
那张普通畏缩的脸上露出一个与气质不符的贪婪笑容。
心里一直在想要怎么说话才能让简经武相信他，不会错过机会，赵实后知后觉——
走廊是不是安静得过分了。
所有教室门都死死关着，连老师讲课的声音都传不出来。
他猛然站住。
也不是完全安静。
有窸窣声，是什么在地上拖曳往前的动静。
他迟疑地回头，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眼，腿软得只能在地上滑。
“这、这是什么……”
“不要过来！”
“简彻，是你吗简彻，我还知道，还知道……简经武说过资格赛的时间突然提前了，但他故意让人不通知你，不去就会自动取消资格。他还让我看着你，今天绝对不能离开学校……放过我……放过……”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
“啊——”
*
“哼，我看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要死了。”
姜灵乌一心二用，一边操作“我奶奶上都能满分”的慢速俄罗斯方块，一边看屏幕上两只神奇OO的战况。
他一开始被弹窗的架势弄得热血沸腾，结果操作难度就这。
阿闭老人：【什么，你居然这么强！怎么可能！我错了，我之前不该这么对你啊。】
俄罗斯方块每消掉一层的分，颤颤巍巍的橘子皮的防御力就会下降一点，而对面幽灵的攻击反而上升一点，此消彼长。
鬼童子：【啊……我为什么会这么强，算了，这不重要，老贼，你当初可想到今天？受死吧！桀桀桀。】
幽灵emoji陡然变大一圈。
【[鬼童子]使用了[吸取]】
阿闭老人：【想反噬我，没那么容易！】
【[阿闭老人]使用了[禁制咒语]】
两边的血量就像弹簧一样忽上忽下，看得姜灵乌都有点眼花。
恰好，最后一块俄罗斯方块落下。
姜灵乌的屏幕上跳出来红色奖状：
《恭喜您通关容易模式，通关时长打败了全国？？%的玩家！》
“……”
什么弱智小游戏。
姜灵乌面无表情点叉。
干瘪的老Q人却忽然跟被雷劈了似的，停住动作。
鬼童子立即趁着这个机会多输出了两下，阿闭老人的血量就剩1点。
可还是无事发生。
阿闭老人血量见底，周围突然泛起黑气，一圈圈地盘绕、驱赶。
在目标受尽折磨前，不允许死亡。
小幽灵像是很害怕，倏然消失了。
地图事件：
[阿闭老人]感到奇怪，正在警惕地[观察周围]，但一无所获。
[阿闭老人]受伤严重，决定[闭关]养伤。
噫，没意思。
姜灵乌的注意力从斗赛博蛐蛐上转移，发现消息栏多了几条未读消息。
不是系统消息，而是来自宿主的未读信息。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他没有主动戳戳的情况下，简彻主动给他发了这么多消息。
姜灵乌下意识想拆开看这小子给他发了什么，又想起什么，别扭地停手。
101小心翼翼地飘过来：“老大，这次任务的能量回报很丰厚，你不高兴吗？”
何止是不高兴。
有这么明显吗？连101都察觉到了。
姜灵乌情绪已经平复，甚至有些奇怪他之前居然会产生这么激烈的情绪。
一个人类而已。
他居然拿出了原来在蛇族群里护崽护短的态度。
疑问一闪而过，在顶级buff的作用下没激起风浪就消弭。
紫色团子不知不觉地飘回宿主视角前的座椅，沉思。
姜灵乌是个以德报德，以怨报怨的个性。
价值观根深蒂固，日常踢翻研究员给的毒鸡汤，经常让一整个远程教育专家团队头疼05号油盐不进，担心世界在毁灭的边缘摇摇欲坠。
他觉得系统过分，结果简彻一点都不反抗地接受并完成了任务。
大概算是一种怒其不争？
反正他无法理解这种劝人大度的任务。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不过简彻跟他不一样。
简彻就是圣父，不是那种圣他人之父的假惺惺，而是真的自己牺牲自己，有苦硬吃，具有强烈自毁倾向的救世主。
疯癫的母亲；
假模假样、钩心斗角的利己父系亲属；
之前无人问津，只有看到他强大价值才趋之若鹜的“朋友”、“下属”……
简彻深刻体会过人情冷暖、人性之恶，最后还是选择把天灾纳入体内，同归于尽。
姜灵乌的确佩服这样的殉道者。
但只限于佩服。
从上文可得到的道理是：
能吃苦，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再来一次，姜灵乌可不想再跟什么拯救世界沾边。
紫色光团冷脸按下开机键。
他就是想看看这个笨蛋乌龟圣父宿主，主动给他发了什么消息。
简彻：【05，你生气了（未读）（一个小时前）】
简彻：【为什么生气？（未读）（一个小时前）】
简彻：【完成任务你不开心吗？（未读）（半个小时前）】
简彻：【你离开了吗？（New）】
不仅如此，姜灵乌还收到了智能系统的提醒：
【亲爱的子系统 5-1 ，检测到你的宿主在一个小时内频繁查看系统去向，请合理安排时间计划，不要让你的宿主成为留守宿主~】
哼，有的宿主表面上回复消息都是一副勉为其难、迫于无奈的模样，其实系统离开一个小时就开始想念啦！
姜灵乌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微妙的，被人类记挂着的感觉。
不是监视，不是担心他脱离视线后又去逗猫惹狗。
好微妙。
算了，善良的圣父也不是完全只会气统，也有好的一面。
自己养的宿主，还能扔吗。
迅速哄好自己，姜灵乌上工：
【是有一点生气，但现在已经好了！】
简彻的消息回得超快：【为什么生气？】
回复这么快？
姜灵乌下意识调出地图看了一眼男主正在做什么。
现在是第二节早课的尾声，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李建功坐在讲台上，Q人头上顶着[ZZZ]的符号，在偷懒打瞌睡。
台下一部分学生Q人头上顶着[做测试]的状态，一部分顶着[走神][玩手机][聊天]等状态。
很符合当代高中生自习状态一览现状。
姜灵乌特地看了眼自诩简彻“最强竞争对手”的曹德业——
[走神][噩梦余兆]
嚯，这是睡了一觉起来了。
就这还跟他宿主争第一？速速跪安！
简彻这个学霸肯定早早完成了小测试，专程在等他的回复！
简彻：【是因为任务完成奖励的能，比不上之前消耗的能，所以你生气了吗？（New）】
新消息弹在屏幕上，倒是把姜灵乌问住了。
如果把之前消耗的能比作一条河，那系统奖励就是一杯水。
但姜灵乌自带的能是一片海域。
就像富豪许多账户里冰冷的余额，只是一串数字，不太被关注。
【不喜欢钱，钱不重要.JPG】
教室足够死寂，寂静到将时间都拖长。
又过了一会儿，干净的纸上才滚出蜿蜒的字体。
那个奇怪的存在写：
【马马虎虎吧，这个问题不重要】
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能”之于异能者，就像钱之于普通人。
人类为了300%的利润，胆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而这种现象在拥有凌驾于俗世力量的异能者身上，更为明显。
朋友反目，手足相残。
系统绑定宿主，如果不是为了能……
简彻无法抑制地联想到重启前几乎无处不在的——规则。
无所不用其极地渗透，让他强大、无条件“善良”。
重启前，“简彻”只是模糊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试图把他框住，可已经走到结局。
重启后，随着人形天灾越来越强，祂开始能看见。甚至反击。
但虚无越来越深。
曾经经历的一切，到底有多少真，什么是真。
黑色的字迹翩跃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出现，仿佛真的能看到另外一人，一边撑着脸，一边散漫地写字回复。
【生气是因为你不自爱啊，主系统又不是神，为什么它发布的任务你就要去做？】
【那个任务明显就是……】弱智的“弱”写到一半，慢慢淡出，【……不合理】
【不过我想了想，你原谅赵实可能是因为你觉得是自己的事情牵连了他，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被简经武找上门】
【但选择是他自己做的。】
【但凡赵实有点良心，他就会拒绝灵器、或者直接搞砸任务，简经武这么傲慢，不可能费力气跟一个废柴普通人纠缠】
【他还可以收下灵器，跟你这个屡次帮助他的好朋友商量，有你配合装成受伤、抑郁的样子，谎报情况瞒过简经武也可以】
【可是他就是选择了真的伤害你】
【嘴上说得再有苦衷，他也必须为他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又不欠他，喜欢当爹也要选值得的人当儿子吧？】
字迹出现得越来越快，紫色光团把键盘拍得砰砰作响。
情绪被文字拉扯、拨弄。
雾气在室内无声游弋。
简彻端正地坐在桌前，忽然道：“你跟她说的不一样。”
姜灵乌疑惑，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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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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